书城文学相逢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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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走过岁月的烽烟(6)

又是秋天了,火车售票处依然有人排队。我远远地站着,看了又看,看着这拥挤的人群,内心莫名感伤。

每个人都有永恒的故乡,只是,心还回得去吗?

顾城曾说,他要像青草一样呼吸,可是他最后已经无法呼吸。禅宗讲,活着即修行。我在想,那时的顾城如果早一点遇到星云大师或证严法师之类的精神菩提,或许他的人生,我们的诗歌世界该是另一番样子吧。

温家宝说他读《沉思录》不止一百遍,我想那样的阅读也是一种修行吧。我们越来越疯狂越来越贪婪的世界,太需要沉思了。因为沉思,我们或许就有了朴素淡泊之怀,或许就对自然与宇宙多了一份谦敬诚和之心。

我知道,我不是王维,不可能典雅人或旷野或山水处,我只是大自然里的一个活物。如果有一天,我愿意在蓝天白云下放牧,并和你聊天。

你也会这样想吗?

万事皆由人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是主持人侯佩岑的妈妈林月云在侯佩岑大婚时回首自己情感之路的哽咽之语。

虽有委屈与辛酸,但总有一种宿命的色彩,我想这也是一种自我安慰与开脱吧。

这让我想起中国著名主持人杨澜的一句话:“当一个人决定离开床的舒适,去石头上睡觉时,他就已经摆脱了某种惰性而带来的许多可能,有一天,顽石上也会留下他的温度。”

不禁为这样的女子这样的话语而赞叹。

我们会记得她当年在正大综艺的清秀甚至青涩,更会记得她十年杨澜访谈录,一步步走下来的温和大气从容,她的气度甚至已经超过了曾让我觉得温婉大气的敬一丹。

杨澜最可贵的是她用自己的行动来践行自己对生命的理解与顿悟。

离开央视,留学,创办阳光卫视,杨澜访谈录节目,申奥大使。她以自己的坚持,以自己的坚毅,挖掘自己的潜力,在人生的舞台上翩翩起舞,让自己活得风声水起跌宕起伏,不停收获的不仅仅是成功,而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大写的人对理想与生命的诠释。

她曾在采访华裔物理学家崔琦后感叹说:“如果我做节目还停留在讲述人们的所谓成功故事的话,我们也失去了对人性更深层的了解和体会,最终归于浅薄。”

诚哉斯言,她的这一番话足以警醒每一位活在当下的我们。

这让我观照平凡的自己。

我从小就不服“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样的论调,尤其是毕业后工作授徒谋生后,以母亲的标准“风不打头,雨不打脸”,每个月都会按时发钱,说是多么好的工作。从生存的角度而言,尤其是温家宝当总理后对中国教育的重视程度让人振奋,也就是我工作后不久,教师的工资有所提高,我是知道作为一个老师的好处。

可我还是决计离开了,我知道我带给母亲及家人的泪水,我也知道母亲始终无法理解我的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万水千山走遍”。在她的眼里就是铁饭碗丢了,甚至丢人现眼了。

我知道这些年家人承受的压力,我也一次次向现实妥协,终于有了安栖之地,并重新纳入了生活的保障。我没有悔过,只是让至亲的人承受那么大的压力,那么多的泪水,是我今生最大的内疚。

我知道,梦想是不会灭的,所以我依然坚持走自己的路,尽可能笑对人生,尽可能担当生命里的一切风雨,即便再难我也希望母亲微笑,让梦想闪亮。

这是我的析愿。

认真地阅读杨澜走过的路,体会她说的话,忽然就明白了生命的应有之义,也更坚定了当初的选择。人生,就是一场无悔的选择。

她说,生命有无数的可能性,你的梦想还在沉睡,为什么不把它唤醒?这样的话语像鲁迅先生的《响喊》一样感动了我的心魄。

我执迷不悔。

福州小记

最早在郁达夫的《炉边独语》里阅读福州,有《福州的西湖》。因为去过几次杭州的西湖,觉得它的山水灵韵,淡妆浓抹总相宜,亦言不尽它的万千姿容。而福州西湖呢,达夫未尽其妙,最后用楚楚可怜概括之,信然?

这次出差,因为是福州,便欣然前往了。因为这里有三坊七巷,还有林则徐、严复、林觉民……

达夫又在《闽游滴沥之二》云:“福建印象有四,第一山水,第二少女,第三饮食,第四气候。”

想必是一派葱茏而又情趣盘然之地吧。

带了一本《彷徨》一本《最美的词》,在古典和现代的文字里缓缓而行。而动车却是疾驰的,从沪到福州慢车要十七小时,而动车仅七个半小时。

终于见到了黄河浪深情的《故乡的榕树》。

我们住在梅峰宾馆,与西湖和左海公园有几百米之遥。

穿过左海,走过博物馆、美术馆,最后来到西湖。现在的西湖正是人间乐园,舞者、歌者、静坐者,每一个来西湖的人都可以让心有一个快乐的去处,这实在是好。走过一遍,与杭州西湖相比,确实只能用楚楚可怜来形容它。

我喜欢晚上的西湖,热闹里有宁静的去处。感谢邂逅的李大姐,她善良温和的指引,让我感受这个城市的友好和厚道。

最重要的,西湖公园有林则徐的塑像,这让温暖的西湖多了一份铮铮之气,这气也弥漫在每一株巨大的榕树枝叶间。

是写长篇《中文系》的宁德人李师江让我对三坊七巷有了郁郁勃勃的好奇心。

走过很多的步行街和各种各样的路,三坊七巷是独特的,它路边的招牌多是匠心独运的。

最急切的是先去澳门路那边瞻仰林则徐。他是福州这座城市的灵魂,因为他虎门销烟,因为他伊犁戍边,因为他“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因为他“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因为……

如果说温泉的水柔软了福州人的肌肤,而林则徐则强健了福州人的灵魂。

这一条南后街两侧的三坊七巷,朋友们百度可查之,这奇巧完整的明清建筑再一次印证我国古代艺术的恢宏而又细致。而我寻访的更是一种精神,一个城市的气韵。

在严复故居,我看到了四壁的照片、资料,更看到了中国人在鸦片战争后千辛万苦向西方寻求真理的赤子情怀。严复一八七七年留学英国,培养了自己深邃的学养。甲午战争后,内心沉痛,开始发表政论文章,翻译《天演论》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进化观点警醒人们、启蒙人们。

非常难忘一组照片,尤其是汪辜会谈的辜振甫先生的妻子严倬云女士,她原来是严复的孙女,而严复的另一个孙女严倚云是台湾著名女作家,这让我很震撼,这亦是虎祖无犬孙吧。

站在南后街的尽头,回望林则徐纪念馆,又一转头进入杨桥路86号,林觉民故居《同是冰心故居》,蓦然觉得,是豪迈的气息从南后街的那头延续到了这头,也从清代延续到了民国。

宅院并不大,林觉民在这里与妻子陈意映生活并不长,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时光亦少。东渡扶桑的林觉民以“少年不望万户侯”的情怀走进了推翻旧世界的浩荡烟云。打动我们的不仅仅是他的热血,更是他的柔情,他的《与妻书》让无数的中华儿女读之潸然泪下。

又听到了任志宏的声音,如同在鲁迅纪念馆听他朗读《揪夜》。这个声音如神祗,在那样的时刻忘记了尘世所有的不快与怨愤,只愿那一刻一个人天荒地老。

冰心深情地记述过福州,也记述了她对这座城市的眷恋:“福州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故乡,因为它是我的父母之乡。我从父母亲故里听到的极其琐碎而又极其亲切动人的故事,都是以福州为背景的。”

冰心也曾游历天下,《繁星》《春水》皆剔透之心。而这故居,与林觉民构成刚柔相济的福州之魂,实在让人感叹。

言犹未尽,因为白日的劳顿,晚上偶置一酒,以图安睡,竟没去泡一次“官汤”或“民汤”,这是一份遗憾。

当所有的劳顿之后,我亦喜欢这样的情境:浴罢半瓯茶乍试,归途凉趁曰初昏。

何如清寂烹茶香

日子还很长,平凡的日子里,工作,读书,写文,尽可能让心里生出一些亮光。

拥挤的人群像流水在淌,在挨挨挤挤里,恍惚会迷失方向。

所以,每一次从地铁出来,我总是抬头看天,看看天空有没有太阳。万物生长靠太阳,其实,我们的心也是一样。

我们的一生就是从牙牙学语到两鬓如霜,常看到稚子的眸光如此清亮,恣睢的心会在那样的时刻期待岁月的地久天长,也会看到相牵的老人在公园徜徉。我们的一生,无论在风雪交加的夜晚,还是在苦不堪言的困顿里,只要心里有爱,心里有温暖的渴望,一定也能等到属于自己的桂花飘香。

日子还很长,渐渐远离了那份青春的怅惘,慢慢地能接受别人的滔滔不绝,慢慢地也能理解范进中举的欢欣与凄惶。

人一生,梦一场,红楼如梦,当年往事已沧桑。

在夜色里凝望,月色如霜,心里已没有歌舞场,只伴着一曲春江,寂静烹茶香。

这世间依然有鸿门宴,也依然会有人“西北望,射天狼”,千山万水,故国他邦。我在心里默默祝愿,寒山寺的钟岁岁年年依然敲响。

我知道我的肉体已经走了很远,但我的心在今夜又回到了故乡。我忽然想起蓝天白云下外婆曾经放牧的群羊,余秋雨的山居岁月只是一枕黄粱,而外婆的山居日子让我再一次体会到生命的顽强。

很多年,不曾感受到风吹两岸稻花香。很多年,只为一个壮志难酬的梦想。“长亭外,古道边”,我不知道李叔同是最后的伤心还是绝望。

世界依然纷纷扰扰,楚河汉界,项羽刘邦。

越来越多的人住上了楼房,越来越多的人奔上了小康,只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内心倍感荒凉?

日子还很长,我并不反对我们前行的路上追求梦想。只是我们能不能慢一些呢,去体会一下“让人三尺又何妨”,去看一看《富春山居图》,去体会那些“无用”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