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相逢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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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走过岁月的烽烟(5)

“我没忘记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你心里根本没有我……”这是少年时我的一位邻居特别爱唱的歌,这一次又听到,让我百感交集。因为我也喜欢唱这首歌,伤感而唯美。年少时,这也曾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之一种吧。

这是那个眼睛看不见的人唱的,长发,自弹自唱,娓娓而深情。我知道我被感动了,不时有人往盒子里放钱,那个无指的手捧麦克风的人看到每一个人放钱就说一声:“谢谢。”

他们真是铿锵三人行,是比非诚勿扰的三个主持搭档更让人震撼的组合。

听了很久很久,也很久没有了这样的纯粹而感动的时刻了。听着听着,泪水涌了起来,周围都是陌生人,我没有拭去,任泪水纵横。

矮兄唱的多是流浪歌曲,他的载歌载舞感染着许多人,《别故乡》:“汽笛一声响,匆匆别故乡;”《打工四季》:“秋季里来秋风凉,中秋之夜想亲娘;”《老乡见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唉,老板》:“老板啊老板,请给我一个笑脸……”

听着听着,高亢之处伴着心酸,这或许就是天涯共此时的流浪情感。

我更喜欢眼睛看不见的兄弟唱的歌:《梦驼铃》《迟来的爱》《御人一生平安》《长相依》《我想有个家》《藤动的心》。这些经典,如一波一波的流水,洗去了我一日的焦灼,让我回到了一份纯粹,一份淡然。

我喜欢那样的时刻,每一个人在异乡都希望温暖,这歌声传递的除了温暖,还有对红尘的深深眷恋。

不辞冰雪为卿热

家里那台老联想生死几回,终于让曾自诩耐心极佳的我失去了耐心,于是决定让它退出江湖。曾经它伴我走过一些长夜,且让我这个排斥电脑的人渐渐习惯了用电脑打字,这让我对其有了一份难舍之情。

然而经常的死机让我体会它如同我们人类,终逃不过衰朽残年。当然我不会让它像韩愈那样:“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在路上,常看到一些人持电脑,打字,看电影,打游戏,或忙或闲,不一而足,别是一番风景。而于我,一卷在手足也。或王实甫,或纳兰,或陆游,或陶潜,或今日之金仁顺、魏微、余华、安意如、余秋雨、周国平……甚而老外济慈、聂鲁达、柯尔律治、佩索阿……我喜欢这样的行走,直至生命的终点。

在自然的世界里,一切或都是有神性的,在文字的飞驰里,我想也是如此。一本书找到了和它心灵相通的读者,该是多么彼此幸福的事。就像在马路边地摊呻吟的爱德华·纽顿的《聚书的乐趣》遇到了作家麦家,我以为这不仅仅是一种朋友般的邂逅。

当然,若是有金圣叹评校《西厢记》脂砚斋评点《红楼梦》,那就不是一般的红粉或蓝粉那样的知己了。他们在灵魂深处的相惜或比东坡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也或比贺方回的头白鸳鸯失伴飞,也或比纳兰的不辞冰雪为卿热,更催人泪下,惊心动魄。那是至情至性,生死知己。在灵魂的高度上,或许只有波伏娃之于萨特可比肩脂砚斋之于曹雪芹。

阅读,是梦里的行舟,是采莲南塘莲花过人,而我们渴望心清如水。

行走,听岁月的愛音,在江南的烟雨里,烟笼寒水夜泊秦淮之时,是谁在秦淮河,点一盖灯火,让遥岑远目的王安石永德一份改革家的心灵底色?

就在这江南佳丽地安住吧,当然不是那种直把杭州作汴州的醉生梦死,更不是乐不思蜀的阿斗,只是希望能在这郡亭枕上看潮头在江南里邂逅东坡、白乐天,给那旧日的苏堤和白堤栽一株春天的希望。

或许也能遇到杜牧吧,在竹西佳处的扬州听听那月下箫声,或听听姜夔的暗香,遇到当年拼却醉颜红的小晏也好吧。不去想杨柳岸晓风残月,不去想问君能有几多愁。

时令已人秋,但江南仍毫无秋意,白日里艳阳髙照,花开正艳。这让我到底储记郁达夫的《故都的秋》了,想念那份清静的情怀了。只是,那北国的秋,还是旧日的秋吗?

秋风万缕,点点凉意

睡眠总是浅的,甚至来不及做一个梦天就亮了。

似乎只有周末可以有一个贪睡一刻的理由,然心里又有万般对时间的不舍,总觉得岁月匆匆又无情,太多的书来不及看,于是就又有了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心怀。

再读朱自清的《匆匆》,与少年读之心境,甚远矣。

昏昏地从午睡醒过来,颈椎和眼睛的疼都缓解许多,眼神应该也明亮一些吧。

喜欢醒来的这一刻,内心无所事事,坐在阳台,秋风凉凉地掠过,心便一点一点苏醒过来。世界仍然是寂静的,内心也渐渐弥漫一种苍凉茫茫的感觉,如置身秋日的旷野,一派无法言说的悲伤如流水般袭了过来。

总有年少的往事在这样的时刻纷纭。年少时的上学路,校外的池塘,那些在波光里游弋的鱼,那个穿白色衬衫唱敏马奔驰保边疆的老师,还有那个和父亲喝酒划拳说“哥俩好”的被他父亲经常暴打的同学,竟在此刻让我分外的想念。

三十年转瞬即此,每一个曾心怀梦想的心,都还有那份悸动的美好吗?

因为阅读,因为决绝的告别,因为绝望里的坚持,渐渐便多了一份悲悯与慈悲。对自己,对世界,渐渐多了疏离与宽容。没有欢天喜地的朋友,也没有普希金般执剑决斗的敌人,没有太深的诱惑,也没有非得锲而不舍的追求。不再欣赏大悲大喜的故事,只是默默地在世界的一角向隅自守。

看惯了冷漠,也感受友谊的温暖。在拥挤的人群,低头,只为掩饰瞬间的泪;抬头,只让一颗心勇敢地面对忧愁。

起身,貌似小资般冲了一杯雀巢咖啡。听说,小资们都喜欢去星巴克喝蓝山。更多的时候,我只在阳台守着一本书,一包烟,一杯清水。

这样的时刻,其实什么也不想做,关于工作和生活的操心在这样的时刻才得到了喘息。

此刻,我的心萧瑟荒凉。自从世博会听到过谷村新司的演唱,我迷恋他的声音,他的凄婉,他的恢宏。我愿意,因为一首歌进人心灵的荒野,哪怕在旷野里我一个人泪流满面。

中秋月圆独自莫凭栏

阅读时久,内心郁积,不觉滋生焦灼之感。这读虽饕餮,便也失其本义。于是,自然山水里走一遭,是吐纳是圆融,甚或是一番肉体劳作,于晚凉灯下,才渐渐回归地阔天圆。

在阅读里,总觉是个饥饿的孩子,日日勤勉里,恍惚如梦,不知今夕何兮也。这确实可怕。世间美好种种,总说有进退自如之心才好。否则,在自由飞翔的世界,总给自己一个伽锁,实在疲累不堪也。这枷锁比之祥林嫂的棚锁更甚屠心。因是执念,而非环境使然,似乎是为一个所谓学富五车的目标,而丧失太多尘世之欢,似乎不可取。少时曾有一老师告诫吾曰:“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于是,“三更灯火五更鸡”,甚至“爆竹声中一岁除”里,旦夕努力,不敢有丝毫懈怠也。虽那时不知钱穆、牟宗三,也不知冯友兰,更多在古典诗词里辗转,只是为一所谓前程计,多半“风萧萧兮易水寒”。

流年,似水。那些杨柳依依的喜悦,那些雨雪霏霏的荒寒,在逝水流年里渐渐丰沛了此刻的情感。只是木再是莽撞少年,亦不是白乐天泪湿青衫。心里却是常常想起那句:“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那日在浔阳江边,苍茫倒是一片。”只不见“枫叶获花秋瑟瑟”,却又想起东临碣石的曹孟德,想起毛润之的魏武挥鞭。

多少人水边感叹,孔夫子“逝者如斯”,苏东坡“大江东去浪淘沙,千古风流人物”,刘禹锡“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只是,这世间有时也如“风霜刀剑严相逼”的黛玉,即使有西厢共品的心照不宣,只是,也只能“凭栏人向东风泣”,等不到属于自己的花好月圆。

然李煜有言:“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辛稼轩亦云: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即便是“澄江似练”的王安石,变革里的争斗终归无言。在秋风里,开始思念杏花春雨江南,因为天上的孤雁。

断雁西风,碧树倒是未凋,不如此刻,温一壶酒,邀王摩诘“弹琴复长晡”,邀陶潜魂归桃花源。

我捧着我的杯盏,等待着嫦娥出现,一起舞在这中秋的月圆。

射落一滴泪

阳光并不特别强烈,可是,只一缕阳光,就射落了我的一滴泪,我知道我的眼睛日渐孱弱了。

圣严法师说:“放下是幸福的。”我前想了想,后想了想,我知道我是放不下的。虽然不是“但悲不见九洲同”那样的悲怀,但是秋风起,黄叶落,面对无情的岁月风雨,我再一次陷人“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的情绪。

我还没有自己的《惶然录》,但我知道,孤独与不安是永恒的。世界越来越疯狂了,地沟油的采购、加工、销售都成一条链了,而且非常庞大。而那些专家们居然曾经说地沟油分离提炼是很难的,这样的专家不如自绝于人民吧。

这个世界太需要慢了,太需要反思了,虽然没有了“少年壮志当拿云”的情怀。但见浦东一辆宝马车在一厂门口撞翻四人死一人而逃逸,实在令人痛惜,那都是在厂门口准备在寒夜接自己家人下班的人。我也曾在那样的夜晚等待家人下班。那样的夜晚,本该是家人出厂迎上去,彼此的心温暖拥抱的时刻,是风雨同舟的夜,是平凡人生中的相爱与相持。也许我们的确要加强法制的力量,不再有“我爸是李刚”的嚣张。

我们需要调整,需要反思,上至国家,下至百姓。和谐不该是一种口号,而应该是我们的信念与修行。

否则,又会出现和谐号动车不和谐的境况,愿能警钟长鸣。

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沉重,人性的高尚,人性的丑恶似乎都是转瞬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