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农去我久①，举世少复真。
汲汲鲁中叟，弥缝使其淳②。
凤鸟虽不至，礼乐暂得新③。
洙泗辍微响，漂流逮狂秦④。
诗书复何罪，一朝成灰尘⑤。
区区诸老翁⑥，为事诚殷勤。
如何绝世下，六籍无一亲？
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⑦。
若复不快饮，恐负头上巾⑧。
但恨多谬误⑨。君当恕醉人。
【注解】
①羲农：伏羲，神农，我国传说的上古帝王。
②汲汲：勤苦的样子。鲁中叟：指孔子。鲁指鲁国。叟是对老者的尊称。使其淳：使社会风气归于淳朴。
③“凤鸟”二句：风鸟：语出《论语·子罕》：“子日：‘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是孔子感叹时势的话。汉代孔安国对这话的解释是：“圣人受命，则凤鸟至，河出图；今，天无此瑞。吾已矣夫者，伤不得见也。”凤鸟，即凤凰，它的出现，古人以为祥瑞。这二句说，孔子虽生逢衰世，政治上不能有所作为，但经他考订，崩坏的礼乐制度又暂得一新。
④“洙泗（zhūsì）”二句：孔子死后，他的精妙之言再也听不到了，以后时事变化，时间如东流水一样就到了秦代。洙、泗，二水名，在今山东曲阜城北。孔子曾教授弟子于洙泗之上。辍，停止。微响，微言，精深微妙之言。逮（dài）：及，到。狂秦，狂暴的秦朝。
⑤“诗书”二句：这二句是指斥秦始皇下令焚书的事。
⑥区区：勤恳认真的样子。诸老翁：指汉初传授儒学的大师伏生、田生等人。
⑦“如何”四句：为什么汉亡以后六经之中竟没有一种经书受到亲近？为什么终日驰车奔走的皆名利之徒，却没有像孔子那样关心治世的人？绝世，朝代断绝，这里指汉亡。六籍：六经。津，渡口，喻指治世之道。
⑥“若复”二句：如果不痛快饮酒，则恐怕辜负了头上的儒巾。《宋书·隐逸传》说陶渊明“值其酒熟，取头上葛巾漉酒，毕，还复著之”。言外之意是，世道混浊，一言难尽，言之无益，我们聊且饮酒。但这牢骚和愤慨却是用酒后醉语曲折地表达出来的。
⑨多谬误：是说自己的愤激之言，会被认为是大谬不然。
【点评】
本诗说羲农不返，孔子、伏生不可再得，以隐者眼光看待世人为名利奔走，慨叹社会风气的变化。最后，从他饮酒有得，多言无益里可以体会到他无限的感慨和难言的苦衷。诗人以上古社会为理想，景仰孔子道德精神与文化业绩，赞扬汉儒学者对文化典籍的爱惜传授，抨击时人终日驰车奔走，竞相争逐名利的丑态。世风如此，如不痛饮，就辜负了头上的葛巾。本诗以议论为诗，情感真挚，感愤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