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永远的情怀:粤海知青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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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回味“知青菜”

陈方晓保国农场(三师十四团)

那天在书店,看到这么一本特别的“菜谱”,里面介绍了数味特殊的菜式——“知青菜”,那是北大荒知青当年的发明创造,却引起了我由衷的共鸣,忆起了我们在那个年月里同样的酸甜苦辣……

当年上山下乡,我们到的是祖国最南边的海南岛。说起那时最有代表性的“知青菜”,当数“空心菜”了。海南的气候炎热多雨,唯有耐水的空心菜(又称通菜)最适宜栽种。水绿的通菜,摘去一茬又长一茬,一年四季都能顽强地生长。我们也就得以不间断地享受这“盐水通菜”的美味,给它起了一个美名——“无缝钢管”来形容它的嚼不动。如今,这“无缝钢管”早已登上了大雅之堂,在各大酒楼里繁衍出“椒丝腐乳通菜”、“炒通菜梗”等等花样,真想不到当年我们海南知青的这道“主菜”,也能如此风光。

说到这,我不由地想起一位外号也叫“无缝钢管”的四川籍老工人李姨。她是连队里的老先进、学大寨标兵,“无缝钢管”当然是大家送给她的美誉。李姨是我接受再教育的关系户、“一对红”,我更忘不了李姨的“四川泡菜”。每当我胃口不好时,总爱捧着伙房打来的干饭到李姨家换稀饭吃,这时,李姨定会给我切上一小碟晶莹剔透、洁白爽脆的泡菜,那是用她家那罐陈年老卤和大伙房择弃的包菜头泡制的,酸辣可口,风味独特,令我顿时食欲大增。而李姨家自养的兔子肉炖粉条,算是那时最高档的菜肴了,当然也是我时不时可以享受到的“特殊待遇”。由于长期积劳成疾,如今,李姨已长眠在那片胶林的绿色怀抱中,唯有托椰风海浪送去我深深的怀念……

那时候,吃得较多的蔬菜除了空心菜,其次就是较粗生的包菜、南瓜、葫芦瓜了。有时种的菜接不上,就用豆酱水代菜。而每天的早饭,就几乎是干篇一律的“豆酱水拌饭”了。一铝盆开水加一大勺豆瓣酱,再加点盐拌匀,看不到一星油花。每份饭里浇一小勺,吃得胃里直反酸水。后来,不知谁发明了“猪油添加剂”,竟也凑合着变成了一款“美食”:把那罐千里迢迢由家乡捎来的猪油舀出一勺(当然是见者有份),往豆酱饭里一拌,那米粒顷刻间变成了一颗颗金黄油亮的珍珠,色香味俱全,吃起来竟然也津津有味自我感觉良好了。

记得有一年花生失收,我们连队每人每月平均只摊到几钱油。于是,椰子油、油棕油甚至橡胶籽油,我们都有幸品尝了一遍。油棕油有一股怪味,要炸过几次面食才能炒菜吃;椰子油如果做甜点心倒不错,炒菜那味道就不敢恭维了。而橡胶籽油那时算是“新生事物”,连队还专门为此作过宣传,说的是:据专家考证,此油虽然没有多少营养价值,但也绝无有害毒素,同志们大可放心食用。我们也就无香无味地吃了好几个月这来源丰富的胶籽油,不知这算不算“第一个吃螃蟹”的勇敢尝试?

那时,不知什么原因我们知青养的猪总长不大,往往等不到上百斤就病了,趁未死赶紧放血杀了改善伙食,我们那久经考验的肚子也不知装了多少这种瘟猪肉炮制的“特制红烧肉”。猪养不好,就轮到狗肉称雄了。星期天,老乡、好友常常凑在一起改善伙食,或磨米粉,或煮成蛋面条,或来个干炒花生糯米饭等等,而最奢侈的就是焖狗肉了。狗是大家凑钱到黎寨里买来的,十元左右一条,男知青杀狗,女知青烹肉。这个时候,在借用的老工人的小伙房里,我们的女“管家”——一位广州知青,就会使出她的看家本领大显身手,用仅有的简单配料酱油、盐、糖、酒,把那狗肉烹制得香味四溢。回城后,也尝过好几次狗肉,却怎么也不如当年我们的“管家狗肉”香美。

还有那么几款“特色菜”,是我们海南“知青菜”中的“精品”:收花生时,在刚拔了花生的地里翻寻出新鲜花生芽,用清水加盐一煮,味道特别的清甜鲜美;工余后,用土箕在清澈见底的山溪里掏捞出来的小蚌,是那片未经污染的大自然给我们的馈赠。洗净后用黄酒腌至开口,蘸上姜和辣椒做的调料,就是风味独特的“醉蚌”,那是汕头知青的“看家菜”。而集惊险与乐趣为一体的“烧木薯”,就是我们知青几乎都参与、尝试过的共同“杰作”了。“偷”老乡木薯时那一个个有惊无险的镜头,烧木薯时独有的乐趣,分享烧木薯那粉糯喷香的感觉,至今还深深地留在我们的记忆中。

难忘的知青生活,真是“五味俱全”。而我们正是由此懂得了怎样去面对人生,品尝生活,我们更愿意回味那些年月的纯真与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