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情通报13号:湘赣地区,长沙1兵团起义,敌向醴陵、萍乡反击破产后,即将11兵团置于衡山地区,3兵团主力陆续开至衡阳、宝庆间地区,企图守卫衡阳、宝庆,掩护湘桂交通,争取时间撤退机关物资,并接应由长沙附近南逃之各叛部。(1)敌1兵团自起义后,因白匪之威胁利诱欺骗拉拢,其71军率87师,88师,14军率10师、62师及63师一个团,100军率19师大部、197师一个团,又叛变南逃。现71军率部似已逃至衡阳、宝庆间地区。100军19师逃至湘乡附近,大部被歼,该军残部,现已逃至宝庆附近。14军率部于宝庆西至桃花坪间地区,其中62师于安江,尚在观望中。现黄杰任湖南绥靖总司令,兼1兵团司令,辖71军、14军、100军。(2)湘鄂赣地区绥靖总部(现由97军军长蒋当翊代总司令)所属97军、108军于1兵团起义后,向西南逃跑,被我截回,又经宁乡向宝庆逃窜。刻103军全部及97军军部率三个团,由邵阳以南及西南地区,集结整顿,并控制资水各渡口。82师主力及33师主力,于邵阳以东洋溪桥、洪桥、田心亭地区集结,并正构筑工事。(3)11兵团,7日由渌水两岸撤退,至14日已抵衡山附近。58军主力守备衡山至南岳镇一线。其265师于衡山东南、沫水南岸守备。126军之304师,则控制于白果镇附近。(4)3兵团主力已先后转至衡阳、邵阳间地区,该兵团副司令王景宋指挥1、76师、236师,于8日抵邵阳以东地区。敌7军(欠172师)6日西移,14日抵邵阳以东,15日晚北进,与236师共三个师兵力向我反击。17日猛攻我界岭(永丰西南)阵地。现该敌仍在永丰以南地区。176师则于邵阳西北地区戒备中。46军指挥188师、172师,于13日开始西移,现已抵衡阳西北之渣江、洪乐庙地区。48军(欠176师),留攸县以北,节节阻击我军南下。至15日已退至安仁附近,有继续向西南撤退模样……湘鄂地区,原湘鄂边区绥靖司令部,近改为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宋希濂仍任主任,归西南长官公署直辖,受华中长官公署指挥……”
“军委:兹将我各兵团先遣部队近日进展情形报告如下。(一)东线(略)。(二)中路。1、由株洲沿粤汉路南下之46军137师10日占领下寺堡,11日占领衡山以北之朱亭,现已进至衡山东北湘江对岸与敌隔江对峙。2、由醴陵沿粤汉路东侧南下之46军136师于11日占领马头岭,并击退敌48军两个师之反击,并于14日占领攸县,18日解放安仁。以上两师因敌沿途节节抗击与伏击,故进展较慢,伤亡较大。136师在攸县北遭敌伏击,稍损一部。(3)随136师之后跟进之40军已于16日进至攸县及其周围地区集结。(4)由永新西进之18军54师,于10日解放莲花,15日解放茶陵,18日已在安仁以北渌田与136师会合。(5)由长沙向湘乡前进之138师主力(两个团)于9日占领湘潭,11日占领湘乡,现在该地集结。(三)西线。(1)由益阳向邵阳前进之49军两个师,其146师于8日占领宁乡,14日解放永丰,15日进至永丰西之青树坪及界岭以北地区。(2)由安化向邵阳前进之49军147师于12日占领新化,14日进至邵阳西北之巨口铺、龙溪铺一线。以上三个师因衡阳以东地区之敌7军、46军西调,故为避免过于突出,即在界岭以北(145师)、青树坪(146师)、龙溪(147师)等地停上待机。17日敌集中171、172、236等师,附山野炮20余门,并以4架飞机掩护卞,整日向我青树坪及界岭东北一线之146师阵地攻击轰炸。我部当日夜向永丰以北转移。同时邵阳之敌14军之10师、63师等部向我147师龙溪铺、田心铺等地攻击,与我147师有小接触。现147师正向新化之西南之大桥边一线撤出。(四)现各先遣部队均于现地停止待机。(五)41军已于17日进至长沙东北金井桥头驿、高桥一线集结休整,其余各军均于原地,现未有变动。”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146师在青树坪的失利,客观上起到了麻痹敌人的作用。白祟禧在青树坪用上了主力中的主力,而且反击成功,但是,没过两月,恰恰正是他这点主力中的主力,在衡宝决战中,丧失殆尽。与其相比,49军在青树坪的损失,就算不上什么了。
五、山那边好风光
7月21日,华中军政长官白氏健生,在长沙逼走程颂云后,自己也驱车到了衡阳。
湘南重镇衡阳,是两广门户,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因为一边是国民党“新都”广州,一边是桂系老家广西,所以衡阳可否保住,无论是对风雨飘摇的国民党政权,还是对惶惶不可终日的桂系军队,都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白崇禧最初到衡阳的战略部署是:第3兵团张淦部控制在衡阳以东安仁、攸县地区,抵抗由醴陵方向南下之共军,并监视江西吉安方面的共军行动。第10兵团徐启明部控制衡阳以北地区,以攻势防守衡阳。后把新成立的第1兵团黄杰部控制在衡阳以西邵阳地区整补,并相机策应衡阳以北方面之作战,第11兵团鲁道源部控制在衡阳附近地区,为总预备队,同时作好回云南的准备。(该兵团原来是云南的部队,白崇禧企图扶植鲁道源回云南当主席,以便控制云南的军政,为此,当时白还增拨12军归11兵团建制,以加强其实力。)再加上湘西刘嘉树17兵团,白氏麾下计5个兵团11个军26个师共20余万人,重点部署在湘南衡宝公路两侧和粤汉铁路衡山至郴州段,依湘江、涞水、永乐江、资水,在湘南布下了一条弧形的“湘粤联合防线”。东起粤北之乐昌,与广东余汉谋集团相联,西至芷江、沅陵,与盘踞鄂西和湘西北之宋希濂集团相呼应。
到这个时候,白健生何去何从?显然不可能还像年初在武汉时那样,雄心勃勃提什么“划江而治”了,但是,借此“湘粤防线”,背靠广西老巢,迟滞共军前进,以待美援,伺机重整旗鼓,大举反攻,也还是存在着一线希望的。
白崇禧的第一次衡阳会议
时任第10兵团司令的徐启明,逃到台湾后曾追忆起这一段的亲身经历时说:
健生坐镇长沙甚久,其时程潜暗结陈明仁投共,碍于第7军在该地布防,不敢发动。7月中旬,共军一面自赣江上游发展,一面向湘西发展,其时鄂西绥靖司令宋希濂未派部队防守常德,以致湘西门户洞开。是以健生22日退出长沙,转移至衡阳。7月29日在邵阳的程潜突然潜回长沙,8月4日与陈明仁公开投共,林彪部队兵不血刃进入长沙。为应付此突变,中央发表黄杰为湖南省主席兼第1兵团司令,招抚第1兵团官兵来归,并加整理。我在此奉命在衡东地区拒共军进犯,司令部由醴陵再移到耒阳。
8月初旬,我奉命赴衡阳参加军事会议,会议由健生主持。主要目的在研究军事态势及准备第二步部署与长远计划。关于态势方面十分恶劣。刘共主力第3、第4两兵团与林共的42、44、48等三个军仍在吉安、清江、新余等地区,刘共的第5兵团已到宜春、萍乡;林彪主力39、40、41、43、45、46、49等七个军已抵长沙、株洲、湘潭、宁乡一带,另一部38、47、50、51、52等五个军则由宜沙分窜常澧各地附近。我华中长官所辖兵团则相对减少。在湖南能打的部队只有第3兵团的第7、第48两个军,第10兵团的46军和第11兵团的58军,要抵抗刘、林两共全力进攻,态势恶劣已极。
关于长远计划,健生宣布上面指示,总裁电报指示我们退往广西,中央则再守四川,不得已的时候我军可退往云南。但李代座在我们开会期间曾飞衡阳,在机场与我们见面,半小时后匆匆离去,他强调要退往海南岛。健生以前处理任何事情,采取任何决策,都很迅速地采取最有利的意见,但此时我发现他很彷徨,有不知如何决定之感。最后我发言了,我说:“现在再想扭转局势似乎是不可能了,失败已定了,应该研究如何图生存,作长远的打算。先说我们守广西守四川不可能。抗战可以,现在是对内,性质完全不同,一定会给共军突破,突破后退往云南,路那么远,大兵力如何分途撤退,退去了又有何作用?还是不能生存。再说退到海南岛,也不行,这么大的兵力,,运送过海不容易。以我的想法,死里求生只有退向安南(作者注:即越南),那很容易部署,只要规定哪一军从广东过去,哪一军从桂林经南宁过去,边境这么长,路途很近,带着武器补给一起退过国境,只有这才是唯一生存路线,其余条条都是死路。”我说完,所有参谋处的将领都点头赞成。但健生说:“退到安南有困难,一定要引起国际问题,首先我们没有和法国搞好,这么大的兵力一定会引起国际干涉。我即补充说明我的构想:“我们退往安南的目的正是闯祸,起了乱子成了国际问题才好,这才会引起美国的重视。我们退到安南不只是为了生存,将来还有希望卷土重来。如果长官你不便去,最好夏(夏威)副长官或李(李品仙)副长官去。再不行,我和张(张淦)总司令可以去,我们负责指挥。要决定就应早决定,以免将来手忙脚乱。”健生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决定在湖南前线先挡挡,才退回广西,因此才有青树坪大捷。8月中旬,健生用第3兵团主力大败林彪的一个军及一个师于青树坪,被击后退几十余里,迟滞共军之攻势月余,但我第7军损失亦惨重,态势依然恶劣……
青树坪“大捷”
徐启明当时这种失败论,是符合客观情况的,即,国民党要扭转大局是不可能的了。至于他提的退往越南,还真被他言中了,后来真正逃得出去的虽然为数不多,而绝大部分是假道越南才到了台湾的。而其中主要的是第1兵团的残兵败将,最高长官是黄杰。当时他们是从广西龙州县的爱店仓皇逃出边境的。后来黄杰有过一段颇为动情的回忆:“我于12月13日上午9时,率指挥所第三组官兵,步下爱店市街,峙马屯堡垒上迎风飘扬的三色法国国旗,映入我的眼帘,只要再走5分钟,便离开了大陆最后一寸土,我对爱店的一草一木,都有无限依恋。再回首,遥望远远的丛林和隐隐的青山,丛林与青山之间传出的枪声与烟火,震撼了我的内心,也勾出了我的热泪。经验告诉我:离井别乡是件最痛苦的事。何况这次别离是我们把守的国土被共产党们所掠夺,逼迫我们走向异国的土地,我不能否认我没有责任。因此我的心中,不单是充满着去国怀乡的凄苦情绪,同时也泛起了忧讥忧谗的惭愧感觉。我带着痛苦与依恋,揩拭着滴下来的眼泪,一步步向峙马屯的关卡走去,在迷惘与空虚中,离开了可爱的祖国。”从黄杰的这段自白中,不难想象其当时的狼狈相。狼狈不堪的又何止是黄杰一人呢?14军军长成刚在一次过河时,险遭没顶。17兵团在平南关全军覆没,刘嘉树被俘。71军军长熊新民、97军副军长郭文灿均被俘。鲁道源在容县换便衣化装后只身逃港。就连徐启明最后也是全军覆没以后先是当了俘虏,后来换上士兵的服装,才得以逃脱的。
但是徐启明前面那段回忆中,关于共军方面的叙述,显然是出入较大,特别是关于所谓的青树坪“大捷”,似乎有些太离谱了些。“大败林彪的一个军及一个师”,这说法岂不是有点像天方夜谭了?不过,最离谱的还不是徐启明,而是白崇禧。
在青树坪激战的当日,即8月17日,国军参加作战的空军,立即电报台湾空军总部,编造出一个衡宝战役大捷的战报,并说是空军支援地面部队作战取得的巨大胜利。这个编造出来的战报,再经过中央通讯社一宣传,那就不是大败林彪一个军又一个师的问题了,而是“自徐州会战以来国军取得的最伟大的胜利”,“从而打破了林彪不可战胜的论调”。甚至还有林彪被炸断一条胳膊的传言。而白崇禧更是把从台湾反馈回来的假战报,拿过来欺骗社会舆论和士兵。当时不光衡阳,连广西各地都到处开祝捷大会,广西各界还派出了慰劳团亲到衡阳慰劳部队。据说当时白崇禧还一再责问第3兵团,为什么不组织追击部队,作远距离的追击?在他看来,林彪可真是不堪一击了。同时,白崇禧还让人把共军遗弃在战场上的苏式武器,如步枪,轻机枪、六O炮等收集起来,交给美国新闻记者拍成照片寄回美国宣传,以争取更多的美援。
在青树坪战斗之后,白崇禧把衡阳防御的战略部署也作了更改。把第3兵团改为机动部队,控制在衡阳附近地区,第3兵团部移至衡阳市区。第10兵团所部控制在耒阳和韶关之间,防止共军从江西突入。第11兵团担任衡阳以北的正面防御,作为持久战的措施。第1兵团依原态势控制在邵阳附近。好像他当初没能够和共产党划江而治,现在在湘南真能够和共军打他个十年八年了,甚至连一些桂系的下级军官和士兵,都骄傲得不知道自己姓张姓李了。7军上上下下真有了情绪了,在衡阳市竟然开起了运动会,各项球类和射击比赛,搞得是热热闹闹,似乎从此天下真的就是桂系的太平天下了。有人对白崇禧说:共军只要听到“丢他妈”’的广西口音,就不战自退。白崇禧不仅相信;而常常乐得合不拢嘴。
像白健生这样的高级将领,在战场上连最起码的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怎样能做到知己知彼?不能做到知己知彼,等待他的是胜利还是惨败,不是很容易就能想得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