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钟徐刘(作者注:即49军军长钟伟、政委徐斌洲、副政委刘随春)并各师首长:9日10时电悉。147师目前暂勿休息,应忍劳继续南进,待切断叛军退路后再停下来。145师、146师更应加速南插断敌退路。目前忍苦是有意义的,只要能超过叛军,再加以政治上的争取,必能巩固陈明仁部。”
其三:“金唐:我军北已占安化,另一部已接近并追歼103军一个营。我军正继续南进,争取再进部队。盼告程陈。”
从8月9日连续发出的这5封电报,可见林彪当时急切的心情。可是没过几天,他这满腔热情由于146师在青树坪的失利而凉了下来。
青树坪、界岭一线的失利战斗,是在15日晚8时至17日晚8时,共打了48个小时。17日晚10时,林彪等四野首长电告各部队,宣布追歼叛军的战斗结束:“49、46、40军并12、13兵团首长:1、目前叛部皆以逃脱我之包围圈,白崇禧部正向衡宝线集结。2、我49、46、40军主力皆应在现到达地区停止,不再南进,并将驻地适当调整,而以一小部采取游击战争的动作,原则威逼与侦察敌人。3、各部须一面休整,一面防止敌人对我突出的力量进行反攻。”
遭遇战马失前蹄
青树坪遭遇战的大致经过是这样的。
49军146师于8月9日接到“加速南插断敌退路”的电令以后,即沿湘乡至宝庆之公路急进。敌46军707团伸至永丰的一个营,被我146师436团击溃并歼其一个连,余敌回窜界岭;’青树坪一线。
146师于15日12时从永丰出发,以437团并配属山炮一个连为前卫,然后是师直、436团之序列向界岭前进,计划进至界岭及其以南地区宿营。下午4时行至单家井遇敌少数阻击部队,前卫437团驱逐敌阻击部队以后,师进至青树坪,并于此地召集了两个团的领导研究敌情。当时意见有所分歧,最后师还是决定继续前进。当晚8时,前卫团的前卫营,进至界岭而未搜索,待全营大部通过时,突遭敌伏击。由于该营沉着勇敢,迅速利用有利地形,以三个连同时猛烈地向敌反击,经过数十分钟的激战,击溃敌伏击部队两个连,俘敌连长以下50余人。当时,146师即认为敌已退却,即令437团进至界岭以南宿营,但尚未开展行动即又遭敌的反击。师当时决定稍向后撤,令436团进至公路以南占领樟树铺、花果塘以南之山地;437团撤出界岭,进到百家冲、竹叶冲、八湾一带,各筑工事,防敌出击。这已是8月16日的凌晨2时。
145师两个团于16日进至巡南、青树坪一线。是日敌人无大的动作,仅以小部向我436团三营阵地出击,敌先后占去两个山头,经激战后又被我夺回。146师当时判断敌无撤退意图,同时发现左翼有敌桂系7军的一个师。为了和145师共歼敌这一个师,于16日黄昏后调整了部署。令437团的主力移到锡石桥、竹叶冲;436团留两个营在公路南,团率一个营进至公路北;师直移至三塘铺、泥水塘、黄塘湾一带。17日8时发现敌三个师:其中一个师以上的兵力向欧阳亭、青树坪、巡司之间我145师的左翼迂回,另一个师在正面与我146师接触,再一个师以界岭西北之大山为依托,向我437团之右翼迂回。这时,146师据此判断敌已集结主力,企图以两侧夹击我部,同时还发现敌有装甲部队和空军助战,从而感到了处境的危险。当时只有永丰方向尚未发现敌人,但白天不利于转移,因而146师决定各部就地利用地形,构筑工事,坚决抗击敌人,并在战术上采取以攻为首,待黄昏后再行转移。
8月17日8时后,敌在正面以两个营的兵力在空军(共4架次)助战,向我436团三营阵地轮番攻击20余次,该营坚守阵地3小时之久,7连已伤亡过半,而且弹药已尽,故在11时撤出阵地。12时,敌用两个团的兵力,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沿公路两侧向436团各个阵地进行攻击。该团坚守5个小时后,终因伤亡过大和弹药不足,于下午5时阵地被敌突破。同时在该团左侧后,敌用一个团的兵力占去炮1连驻地,夺去马装具。尔后,436团团长亲率一营及警卫连奋勇出击,连续冲锋三次,重新占领炮连驻地并夺回马装具。此刻436团腹背受敌,部署已被敌打乱,营团之间联系极度困难,全团弹药均已不足,于下午6时后,在相互掩护下,向东北方向撤出。
同日8时许,145师的左翼亦与敌人打响,该师10时向永丰方向撤出战斗,仅留一个营掩护师主力后撤并保证436团的侧后安全。该营英勇抗击敌人,亦于下午6时撤走。
同日,在146师437团方向,敌以一个师兵力,在飞机的助战下向该团正面及侧后攻击,2营和1连、9连阵地先后失守。该团随即组织力量在炮火的掩护下,实施猛烈反击,经7小时激战,将失去的阵地又从敌人手中夺回,并于当晚8时撤退至相思桥。
从15日晚8时至17晚8时,14S师共毙、伤敌人684人,俘敌69人;该师伤、亡、被俘、失踪877人。
在青树坪战斗中,我145师支援146师的部队,经过一昼夜的激烈战斗,伤、亡、失踪达400多人。其中433团5连在与数倍于己的敌人激战中,给敌人以大量的杀伤,有力地掩护了主力。该连连长白宗耀同志,在战斗中能够发挥高度的战斗积极性,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被树为这次战斗的典范。
8月22日,146师师长、政委和副师长三位领导,联名向军、兵团和野战军司令部以电报的形式,进行了检讨:“从这次界岭桂系46军、7军向我伏击、反击,及青树坪、永丰阻击战斗看来,桂军的战斗积极性比一般的部队高,而且敢于积极进攻,甚至还迟延寻找机会歼灭我部队,其战斗特点有以下几点:一,为阻击我军前进,除沿途以小部队节节阻击外,并在界岭伏待我先头营进入伏击圈后,猛烈开火,并以炮火封锁我退路拦阻后续部队前进道路,企图歼灭我先头部队。但敌夜间不敢冲锋肉搏,反被我歼灭一部。二,敢于大胆向我侧后迂回包围。17日战斗,敌约一个师兵力从左翼迂回到青树坪巡司,另约两个团从右翼迂回到界岭北大山脚下猛冲堵击,石山两头之一线正面以三辆装甲车沿公路前进,以两个团分别向公路两侧我阵地进攻,企图以口袋战术歼灭我部。三,战斗动作配合较好。迂回部队到达青树坪及独立石山打响后,正面才开始猛烈攻击,迂回部队沿山沟运动很快。四,敌攻击冲锋精神较好。步兵火器差,不莽撞地乱打,对每个山头的攻击均能组织炮火配合,打下这一个山头,攻另一山头。但野外的守备不强,我稍将火力组织好,一反击即打垮敌人,并夺获敌重机枪。五,桂军也具有一般反动军队的同样弱点,是夜间战斗动作差,一到天黑即停止进攻追击,黄昏前进展哪里就停止哪里,构筑工事固守,不前进也不后退,只是以炮火乱打威胁我。但敌夜间守备比较沉着肃静,敌进攻时间在上午或中午。七,炮兵优胜于我,并有飞机扫射,使我炮兵不能发射。此次战斗的几点检讨:1、首先是师领导上轻敌,明知界岭有桂军,地形不熟,情况不明,而夜间冒进,遭敌伏击后,还以为敌人要退,而不迅速转移,还犹豫,撤离留恋,致遭受严重的打击,助长桂军的气焰。2、下层也轻敌。15日向界岭前进时,前卫营不找向导。又不严密搜索,重机枪不下驮子,整队沿公路前进去界岭宿营,打响后才仓促应付。幸该营连排干部均能沉着掌握部队,迅速就地卧倒,不乱跑,没乱打枪,判清敌人位置后,组织部队猛烈反击,才将埋伏敌人击溃,退出战斗。3、军队不善于山地作战,不沉着,过早地把弹药消耗了,待敌接近时无弹药打,同时携带弹药过少。4、经过长途行军,洋镐、洋锹大部遗失,未作工事,这是伤亡大的原因之一。5、两个团平排展开公路两侧,一打响,全部打上,毫无队形。这是重大错误。6、侦察工作太差。敌接近到前沿才发觉,欲撤不能,只得硬打下去。”
正和副的分歧
青树坪战斗以后,49军进行了休整。休整以后,该军首长于9月24日向13兵团、12兵团以及四野首长发去了两封关于青树坪战斗情况的电报。——封是自身的检讨报告,一封是对146师提出批评的报告。
49军关于青树坪战斗检讨的报告:
“青树坪战斗我们本准备检讨,因各师已有了详细检讨并已上报,再加之集中力量整纪律,故拖至上星期开作战会议才有初步检讨,现将检讨情形报告如下:1、湖南省委建议总部为巩固起义部队,令我军不休整南下追歼叛军是正确的,我军执行这一命令也是正确的。有某些同志认为不照顾部队和困难而进军是错误的,因为既然受领了战斗任务,困难与疲劳应从主观的努力上去克服,指挥员的精神应以完成作战任务为主。2、总部令146师到宁乡,145师到湘乡,为什么军又令各师前进呢?当时依据各师报告,敌103军与97军正在退却,我未完成堵击任务。依据情况及任务应当追击,但我们已请示过上级,因未得到及时的答复,故不失时机地前进。同时已了解宝庆方向情况复杂,147师单独向该方向前进顾虑甚大,如该师不利,上级一定会令我们支援,故我们也有向该方向推进,以便及时支援的必要。3、军决定进到永丰即停止,并再三令各师不要冒进,情况不明则不前进。但我146师行动较为冒失,接到军的指示不加考虑,而又提议叛军尚在太平市一带,应进至界岭堵击。而我们认为他们在前面对情况了解比我们还清楚,同时又想完成堵击叛军的任务,故同意他们的意见,并令145师向他们靠近,以便有更大力量作战;但145师提议宝庆方面有桂系军队应当慎重,这种意见是对的,然而在行动上146师既然已经前进,而145师应当靠近,以便支援。因他们迟滞不前,所以我们告诉他们桂系军并没有什么可怕的,问题是怕我们不注意侦察、警戒,故严令他们向146师靠拢。4、青树坪战斗军应负哪些责任:(1)既然已下决心在永丰以北停止前进,不应轻易地听146师的意见而改变决心。这表明军考虑不周。(2)在永丰已碰到桂系一个团被我击溃,认为一个团顾虑不大,未充分估计其中变化。这是轻敌的表现,故仍未令146师停止。15日146师遭伏击,经反击后歼敌两个连,但整个敌人未退。该师第二次返界岭时,又被敌人反击阻回,当时他们为避免同敌对峙消耗已稍微后撤,军认为敌人只一个团,东南虽有敌7军的一个师只是听说的,觉得还可以对付,未充分估计到情况的变化,果断地于16日晚令该师攻击敌人,这是麻痹的表现。依据上述三点,军犯了麻痹轻敌的错误。所以军对青树坪战斗的失利完全负责,请求上级批评和指示。”
49军对1 46师青树坪战斗失利的批评的报告:
“我146师指挥上对青树坪战斗,应负相当主要的责任,但因146师的积极作战精神是好的,军为发扬这种精神;未加严厉批评,以鼓励他们今后积极作战。但是这次战斗动作尽有错误的,军给予以下批评:1、因军已有令在永丰停止,并指出在向永丰前进中情况不明便不前进。该师主要领导同志未加任何研究,又在不明情况下轻易建议向界岭前进。在青树坪遇敌节节抗击时,该师别的领导多次建议停止前进,但这位主要领导不听,要冒进。2、在前进中师指挥所带一个营成几路纵队沿公路前进,毫无战斗姿态,不进行侦察、搜索,故跑入敌人伏击圈内。幸该营全体同志沉着,发现敌人后即顽强地反击,消灭敌人两个连,救出指挥所;3、在敌人防御正面,敌人未退,而146师又将部队开入界岭以南宿营,并未进行充分的防御准备。4、对情况的分析非常麻痹,向军多半是报告好的方面,坏的情况则不提。战斗两天总说敌人是一个团。不详加审问俘虏,是一个俘虏排长(河南人)告诉‘你们要打就快打,要走就快走,很多部队已上来,不然你们会吃亏的’,但始终未有将这些情况报告。二科供给的情报也不采纳和报告。因此挨打。5、对宁乡的进攻,军曾令该师集结主力后前进,而他们以一个团前进。最前面的只是一个营坐汽车前进的。因该地有敌103及97军两部,以一个团进攻是冒险的。幸该团的先头营勇猛顽强,从一点上将敌打乱占领宁乡县城,俘敌2000余人。同时敌人早已动摇准备撤退,但军曾批评他们冒失,这种胜利是侥幸的。此种批评该师同志毫无警惕。”
49军军长钟伟和副军长熊伯涛,在对青树坪战斗失利的看法上,存在着分歧。9月25日,钟伟把有关分歧的意见电告了林彪等四野首长:
“对青树坪战斗失利的总结,熊伯涛同志认为是孤军深入,我认为总部在战役部署上,右有147师,左有46军,并且从湘乡到永丰,军布置了438团保持交通,同时也是有后方依托的,所以不是孤军深入,而是有依托的前进。但在前进中我们没有注意侦察、搜索发现敌情,同时又没有到一地构筑工事,加强警戒。所以,失利的原因,主要是麻痹轻敌。如盼即示。”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8月17日晚8时,最后一支部队在青树坪撤出战斗后,林彪等四野首长于当晚10时命令各部队停止追歼叛军。
8月19日,林彪等又电告长沙的和谈代表金明、袁任远、唐天际、解方:“叛部已逃脱我包围圈,白崇禧、鲁道源两部主力则集中衡阳、宝庆及其以北地区,并可能企图向我突出部队攻击。因此盼转告陈明仁,要63师及其他追击部队勿再前进,并最好后撤至湘乡、湘潭以北地区休整。”
还是8月19日,四野司令部向所属部队通报敌情与向军委报告我军进展情形的两封电报中,均点到了关于青树坪失利战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