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当一棵小草有了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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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美好成就的大美好(2)

女孩儿叫欣然,一九九五年出生在一个贫寒的矿工家庭,两岁时妈妈生病去世,跟随父亲与祖母一起生活。九岁那年,欣然的脊椎突发病变,由于家贫无钱治疗,就一直拖下来,病情也越来越严重。十五岁的她,身高已由原来的一米五一下降到一米四几,整个脊柱严重变形,弯成一个S。欣然今年读初二,课堂上,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她不得不用左胳膊支在课桌上,一种固定的姿势坐四十五分钟,常常让她汗湿衣衫,而常年用左胳膊支撑,她的左胳膊肘儿上已磨起厚厚的一层茧子。尽管如此,老师同学们的眼里,欣然却一直是个懂事又勤奋的女孩儿。她几乎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在了读书与涂涂写写上。欣然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欣然的作文永远是班上最棒的。他们却不知道,两年来欣然趴在课桌前奋笔写下的,除了课上课下的作业外就全是写给风的信。

“亲爱的风,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还在与病魔抗争。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你轻轻地吹过大地,绿色的小草正悄悄钻出地面享受你的抚摸。可你,为什么忘记了角落里的我,正在偷偷地哭泣。我的家人老师同学,他们都那样爱我体贴我,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把自己心底的痛苦说与他们听。你是风,可以把我的痛苦轻轻吹散带走,你是风,可以把大自然最美妙的声音带回来给我……”轻轻地读着欣然写给风的信,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在读哪一位散文大家的人生随笔。那份欲说还休的痛苦与忧伤,那份面对不幸人生的宽容与豁达,怎么会出自一位十五岁花季少女的笔下?

一百八十二封写给风的信,两百多页信纸,娟秀的字迹,描绘的是一个让人惊奇又美丽的世界:风,我看到了蔚蓝色的大海,我看到我和我的同学样在金色的沙滩上赤脚奔跑,你轻轻地掀起我们洁白的裙角……风,我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成群的牛羊是散落在茫茫绿毯上的花朵,云在天上轻轻地飘,我和同学策马向着没有尽头的天边飞去……风,我到了千里风沙的大漠,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驼队拉出长长的影子,而你轻轻地摇响一路驼铃……那是一些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信件,欣然给它们一个很诗意的名字《走进风的怀抱》。

欣然的那些信,我几乎是一口气读下来的:《走进风的怀抱》写着她对美好大自然的向往;《幸福在身边》描绘的是她身边火热的学生生活,《快乐城堡》里欣然告诉风,她躲在那个贫寒却不失温暖的小家里,如何折叠出美丽的千纸鹤,青蛙王子,椰子树……

也有疼痛与泪水,当她每天躺在牵引床上,经受着刀割般的剧痛做牵引校正的时候,当身后投来那种含义复杂的眼光的时候。欣然问风,为何上苍会不公,把这么多的痛苦降临到她的身上。那样的信,却是少的。因为在那些信的第一页上,欣然已赫然写上:“我的脊椎弯曲了,但我有不屈的意志!”。

那些信,我反反复复地看,那篇报道我却是一气呵成。《给风写信的女孩儿》以最醒目的标题占据了那天晚报的整整一个版面。那已是我能给她的最好的帮助。

此后的那段日子,报社的电话几近被打爆,热心的读者大多是冲着那个“给风写信的女孩儿”来的,他们关切地询问着她的近况,渴望能给她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写给风的信,风没有回音,这世间善良的心却收到了,给了我最温暖的回信。代我谢谢所有的好心人。———欣然”这是从欣然住的医院里飞出的白色信鸽捎来的消息。几个月的时间里,热心善良的市民已帮助欣然解决了她急需的手术费。而我,也终于可以对着窗外缓缓流动的风,展露笑颜。是的,这世间最温暖的怀抱,不是风的怀抱,不是云的怀抱,而是善良人爱的怀抱

晚风藏在花丛里

55路公交车,那个城市唯一的一趟免费公交路线,平时搭载的多是住在边远地区的外来务工人员。彼时,我还是无业人员中的一位,每天都搭乘那趟车到市区找工作。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黄昏,夕阳的余照已渐渐隐在了城市建筑群的背后,夜色如水,慢慢浸润包围了这座城市。街头路边的灯,已次第亮起。那两个小姑娘就是那时闯入我的眼帘的。站牌下,两个小姑娘正坐在路边一条长椅上,就着昏黄的路灯在兴致勃勃地同读着一本什么书。书本铺在两个孩子的中间,稍大的那个看上去有十一二岁,小的那个七八岁的样子。站台上人很稀少,孩子的声音就显得尤为清晰:“离离原上草-----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一岁一枯荣……”大些的孩子是老师,小些的孩子是学生,她像模大样地教,她一本正经地学。我则站在一边,看得出了神。那一刻,我才忘记自己数日来的劳累与绝望。

55路车缓缓开进小站,只见那个大些的女孩儿轻轻地合上手中的书塞到了另一个女孩儿的书包里:“回去好好复习我教你的诗,记着明天再来啊。”小女孩儿似乎意犹未尽又似对那个大女孩儿充满留恋,她轻轻地跳上车,却不住地回头:“姐姐,明天别忘记了还来。”车子开动,两个小姑娘拼命地向对方挥着手。

车子上,小姑娘就坐在我旁边,于是,我毫不费力地就弄清了两个小姑娘的身份来历:“我也不知道小姐姐叫什么,有天她放学背着书包经过这里,看到我蹲在地上用树枝学写字,就蹲下来教我读了。我妈妈是来这个城市找事做的,没找到就只好捡破烂。我想上学,可家里没钱。小姐姐说,她会把自己在学校里学的东西全部教给我。姐姐真好,每天放了学都背着书包来这里教我认字,还给我带好看的图画书……”小姑娘好像找到了知音,急于要把自己的那份快乐找人分享。孩子衣着陈旧,略脏的小脸儿上却有抑制不住的幸福与快乐。看着那样一张小脸儿,我的心里忽然就莫名的酸起来。我和孩子,不过都是那个城市的过客,哪里才去找到我们的家?

此后好多个黄昏都能在小站的路灯底下遇到那对可爱的小姑娘。不,是一对可爱的小天使,她们头挨着头,肩并着肩,仿若一对亲密无间的小姐妹。在回程的公交车上,小姑娘照例把她和小姐姐的点点滴滴乐滋滋地讲给我听:“姐姐今天给我带了大虾子吃,好大啊,就像我们河里的白条鱼那么长……”“姐姐说,她要把自己以前学过的课本都找来给我看,等找到学校时,我的课会一点也落不下……”

每天,每天,我听着那个孩子快乐的唠叨,烦躁的心,竟似有清凉的风掠过去。工作的事,仍然没有多少眉目。我的眉头却不再那么紧紧地皱着。那个庞大的水泥建筑群,并不似我想像的那般冰冷无情,不是么?至少,在那盏昏黄的路灯底下,有两个小姑娘还在温暖着我。

在晚报上看到两个小姑娘的照片时,我已在那个城市里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一幅题为《路灯下的小天使》的新闻报道,引发了一场爱心角逐。不知哪位热心的路人把那两个依偎在路灯下读书的小姑娘收进了取景框,又引来了报社的记者一系列的跟踪报道。路灯下的小天使,感动了那座城,人们争相前来询问两个小姑娘的名字,希望给那个没有学校读书的小姑娘以帮助,有人愿意给孩子联系学校,有人愿意帮女孩的母亲提供一份工作。那自然都是后话。

最后一次在55路公交车站牌底下遇到那两个小姑娘时,她们依旧像第一次闯入我眼帘时一样,亲密地挤在路灯底下,轻声朗诵着一首儿童诗。女孩说,再以后姐姐就不用来教她了,她已有了自己的学校和老师。

我静静地站在她们身后,一字不落地将孩子稚嫩的声音收进自己的心底:“晚风藏在花丛里,不再唿哨,不再吵闹,像睡着了,静悄悄。其实它和花丛在说话:我想有间屋,我想有个家,我想有个爸爸和妈妈。绿叶红花一齐回答:绿叶当你的爸爸,红花当你的妈妈,这片花丛就是你的家。”

远远的街灯,一盏又一盏,是这个城市明亮温柔的眼睛,夜幕下,那个城市已是霓虹闪烁,变成一片五彩缤纷的花丛。“……绿叶当你的爸爸,红花当你的妈妈,这片花丛就是你的家……”晚风中,两个孩子的声音传出好远好远……

音乐爱好者

一月的华盛顿,天气还十分寒冷。早晨八点钟,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华盛顿朗方广场地铁站里,人来人往,全是行色匆匆急着上班的人。老人站在地铁站的一个垃圾筒旁边,旁若无人地拉着小提琴。

破旧的衣衫,略显蓬乱的头发,一把看上去丝毫也不起眼的小提琴,那样的流浪艺人,在华盛顿甚至美国更多的地铁站,广场……每天都随处可见。

一位身边牛仔风衣的青年男子经过老人身边,只略略向老人那边转了下头,就躲避什么一样拉拉衣领走开了。老人的琴声,似乎与他身边这个喧嚣的世界没有丝毫关系。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夹着公文包经过老人身边,他停下来,向老人和他的琴略略望了一眼,脸上现出一片疑惑的神色,可那丝疑惑很快就被他手上一个忽然响起的电话涤荡殆尽。他一边接听着电话一边向不远处正在驶来的一趟列车跑去……

那位怀里抱着一条雪白的贵宾犬的,当然是一位华丽的贵妇人。她在老人的面前停下来,凝神谛听,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温柔。老人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有些被感动,他手中的琴,拉得越发如泣如诉……从老人站在那里拉琴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半个小时,半个小时里,老人记不清有多少人从他身边走过,能站下来认真听他拉琴超过一分钟的,只有那位抱着贵宾犬的贵妇人。那位贵妇人,当然也没能完整地听老人拉完一首曲子,两分钟后,她抱着爱犬转身走开。

“雪莉,你瞧瞧,这老家伙多可怜,大冷的天,还得出来拉琴糊口……”贵妇人转身的那一刻,那句话就像冰刀一样直朝老人飞过来,当然,伴着那把飞刀一并飞过来的还有一张崭新的美钞。十美元。那个女人很大方。

老人拉琴的手,明显哆嗦了一下。他垂下眼睑,飞快地瞄了一眼他面前的地上,已零零碎碎堆着一些钞票和硬币。他们或许根本没有听他拉的什么曲子什么调子,但他们都还算善良。

男孩儿来到老人面前时,老人已经准备收工回家,可他看到了男孩儿,看到他凝神静气地站在寒风里听他拉琴,他又改变了主意。男孩儿十岁左右,头发金黄,眼珠是好看的淡蓝色,身上穿一身运动装,一看就知还是一名小学生。他遇上了老人,听到了老人的琴声,就停下来,听他拉了一首又一首……

“爷爷,您拉得真好!”等老人一连拉完三首曲子,男孩儿忍不住插嘴问道,“我听过约书亚贝尔拉的曲子,您拉得一点也不比他差,甚至比他拉得还好。”男孩儿向老人竖起大拇指,脸上一派崇拜之色。

“哈,小鬼,你真逗。约书亚贝尔?他是我们全美国最著名的小提琴家之一。前两天,他刚刚在波士大顿歌剧院举办个人演奏会,去那里听一次他拉琴,门票最少要100美元,还要提前几周预订。我的琴声怎么能与他的琴声相比?”老人将肩上的小提琴放下来,嘻哈着对男孩儿说。

“我没去听过他的演奏会。我只听过他的曲子,觉得很好……您拉得真的很棒。”

“谢谢你,孩子。你学过小提琴么?”

“没有,只是比较喜欢音乐……”小男孩儿忽然想起什么,努力向上耸了耸肩膀,将快要滑落到背后的书包向上调整了一上,“我得去上学了,爷爷。祝您好运!”男孩儿蹦跳着远去。很显然,他还未从那份聆听的快乐里完全走出来。

“祝你好运!小家伙!”老人微微扬起嘴角,向男孩儿扬扬手,慢慢收起他手里的小提琴,转身没入人群……

男孩儿是几天之后才知道那个老人是约书亚贝尔的。当地的一家报纸以整篇篇幅报道了他:已经功成名就的约书亚贝尔,突发其想,想去参加一个社会实践,看一看,离开了舞台,离开了剧院,离开他著名小提琴家的光环,到底还有多少人真正爱着他的音乐。那天,在地铁站里,他一连演奏了八首世界古典名曲,用的是一把价值350万元的意大利名琴。在经过他的成千上百的人当中,只有一个十岁的男孩儿认真站下来聆听了他的演奏。他不能排除,在那些急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去甚至停下来给他扔钞票的那些人当中,在此前的几周里还在为求一张他的演奏会的门票在绞尽脑汁。

就你知道我图啥

40岁的女人,离婚了,下岗了,住在租来的房子里,每月一千多元的房租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最糟糕的是,她还患有严重的糖尿病,每月都要打胰岛素,服药,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加上身边那两个正在读书的孩子。这个女人的肩膀上,有着常人无法想像的沉重负担。

那些天,她每天像疯了一样在那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间穿梭,为找一份能让她养家糊口的工作。

可工作没找到,她为自己找回一个更大的麻烦。

那是一个三月的傍晚,她外出找工作回家的路上,当她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路过那个天天都要经过的天桥时,那名怀抱婴儿的年轻黑人男子一下子闯入她的视线。三月黄昏,空气中还有着丝丝寒凉,男子却只穿一件短袖T恤,靠着一棵树瑟瑟发抖。他怀里的婴儿,看上去一岁左右的样子,细细的脖子,硕大的脑袋,瘦得皮包骨头,正在男子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气。男子旁边,放着两个小小的行李箱。

她走过他们身边,看他们一眼,心便无端地软了。她停下来。她略懂些英语,试图用英语跟男子交谈,男子面对她的询问,吐出的却是一串她听不懂的语言。好在,有一位过路的大学生告诉她,男子讲的是法语。她想起一位在从事外贸工作的朋友能讲法语,或许能帮上他们的忙。急急一个电话打过去,朋友正忙:你又不懂法语,也无法了解情况,还是让民警帮助他们吧!

不行,孩子好像病得很严重,你必须马上过来。

朋友来了,也向她揭开那一对黑人父子的来历之迷。

黑人男子名叫希拉,32岁,来自非洲几内亚。怀里的婴儿,是他的儿子,名叫伊思阿卡。她猜得没错,十个月大的伊思阿卡确实病了。这孩子处出生以来就常常面部发紫,呼吸急促,年轻的爸爸也带着儿子在几内亚国内看了很多医生,无耐那里的医疗水平实在有限,他们查不出伊思阿卡所患何病。偶然的机会,希拉听一位前往的中国朋友说,这样的病,在中国也许还有希望。为了挽救儿子的生命,希拉变卖了几内亚的房产,带着所有的积蓄来到中国。只等他们双脚踏上中国的土地,希拉才知道此行有多艰难。语言不通,交流受障,身上带的钱还没来得及兑换成人民币,无法住宿,一路的颠簸之后,儿子的病情越发厉害……

听着希拉无比沮丧的诉说,她的眼眶儿莫名地湿了:你们这样子在街头露宿,孩子怎么能承受得住。若是不嫌弃,先到我家里住下再想办法吧。她的这一决定把在场的朋友惊住了:你自己本来就够紧张了,还能负担得起他们么?

没事,我吃啥,他们就跟着吃啥。

就那样,她把那一对黑人父子“拣”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