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写回忆录
回忆录的英文为Memoir,是从法语来的,发音很柔和、很优美,意思是写下来的回忆,比如,我写的《冰冰》就是我对冰冰和我们友谊的回忆。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写回忆录呢?通常不是老年人才会写回忆录吗?他们退休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回顾往事,打发时光。如果我们不是老年人,干吗要写回忆录?当然,名人也写回忆录,可是我们大部分人都不是名人,谁会想读我们写的回忆录呢?
我相信,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同样神圣的,而且只要我们用心去寻求,就一定能发现我们生命中的重量级故事。无论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是名人还是普通人,在写作自己的回忆录这件事情上,我们要尊重的是生命本身,而不是生命的长度或是别人的肯定。当我们在读朋友们写的回忆录时,真正感动我们的是他们生命本身的力量,而不是他们的名声,往往越是平常人的故事越让我们感动。
为什么我们要把这些故事写出来?这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益处,也是为了每一个人的益处,包括伤害过我们的人。我们需要尽早从过去的伤痛中得到医治,我们需要尽早告诉人们我们心里依然有爱,而且,我们爱的能力已经不再是过去那颗小嫩芽的光景了,我们经过痛苦、忍耐、怀疑,终于长成了一棵成年的树,可以为人们遮挡风雨,送去安慰。
这样美好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等到老了再去做呢?再说,我们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活到某个岁数,而且到了那个岁数还一定思路清楚。如果你现在已经退休并且身体健康、思维活跃,那么写回忆录就更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既然写回忆录是一件好事,那么现在就开始做吧!
我想和你分享我在2001年写的一篇回忆录,题目是《签证》。
签证
如果地球上所有人都有犯罪的倾向,你怎么证明你就没有犯罪的倾向?一个对地球人了如指掌的审判官会来审判你,通常你只有两分钟的时间来证明这个完全不可能被证实的命题。
地球上没有一个人能证明这一点。
但是,为了去美国,无论是访友、留学,我都必须向美国签证官证明我在美国短暂停留后,一定会马上回国。我知道自己是在撒谎,谁不是呢?确实有不少申请非移民签证去美国的中国人都希望在美国停留的时间更长些,最好是永久居留,以便尽享美国生活,实现自己的美国梦。
但是我必须学会理直气壮地撒谎,这样我才有可能说服签证官,拿到通向美国的钥匙——签证。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我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
我在青岛大学外文系英语专业上大三时,碰到了一位非常棒的写作老师——来自美国加州的兰达夫人。她自己就是一个写剧本的作家。她非常喜欢我写的故事,鼓励我去美国学习创意写作。我兴奋极了,我的美国梦要成真啦!兰达夫人会做我的经济担保人,一年支持我一万美金——我觉得我就是天下最幸运的孩子!
兰达夫人去上海美领馆打听,得知三个月的访友签证是最简单、最好办的,就办好了所有的文件寄给我。我们的计划是,等我到了美国后,再申请将我的访友签证转成学生签证,只要到了美国,转身份应该不会太难。
1993年7月,刚从大学毕业的我,马上就奔赴北京的美国大使馆去申请访友签证。正赶上北京闷热的夏天,我从早上五点钟就开始排队,队伍越来越长,星条旗在风中飘扬,一个年轻的中国战士持枪肃穆地站在使馆门前,我等啊等,六个小时过去了,我终于进入了使馆。
我又开始排队,然后我领到了一个窗口的号码,就等在这个窗口后的队伍里。这时我开始紧张了,我早就听说要拿到签证是一件非常玄的事,可是我总是那个幸运儿呀,也许我流利的英语和充分的自信会让签证官大笔一挥就签了呢!如果我们都是在撒谎,那么,作为一个英语专业毕业的优等生,我撒谎的能力一定比别人强。
我已经靠近窗口了,听见前面一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正在向签证官解释他为什么想去美国学农学:“第一……第二……”——他的英语笨拙,手势也笨拙。我正替他感到难受呢,就听到自己的名字“Hua Li”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姓和名都倒了个,而且都是一个奇怪的、上扬的音调,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我努力使自己更勇敢、更自信。我对防弹玻璃窗后的签证官说了下午好,他是一个中年的白人,脑门光光的,几乎全秃了,他冷冷地回答了我,冷漠的眼睛审视着我和我的申请材料。
“谁是兰达夫人?”
“她是我在青岛大学的老师。我们是好朋友。”
“你这次访友回来,工作能挣多少钱?”
“一千人民币。英语专业很好找工作。”
“为什么兰达夫人在邀请信里写了三个月,却在经济担保书做了一年的担保?”
当然兰达夫人希望我在美国待得更久,可以在美国学习,可是我不能这么说啊。“也许她认为这是一种更好的担保?”
签证官摇了摇头:“不是。你就是想拿到去美国的签证。对不起,我不能给你签证。”说着,他就在我的护照上盖了个章,把我的所有文件都推出了窗口。
“谢谢你。”我很快地收好了所有的材料,甚至还对他微笑了一下。我不能在这个时刻愤怒,更不能歇斯底里大发作,让我的祖国蒙羞。或许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力气发作了,从半夜起床来使馆排队到现在,我饿得都有些头晕眼花了。
我给兰达夫人打电话,告诉她我被拒签了,因为我不能解释三个月和一年之间的差别。兰达夫人打电话到使馆试图解释这个问题,但使馆说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我必须向签证官证明我没有移民倾向。
兰达夫人很困惑:为什么她的政府不允许我去看她?我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不会对她的国家有任何危害。我自己则觉得陷入了一个两难困境:是的,签证官说得没错,我的确计划在美国待得更久——但是那就意味着我永远去不了美国吗?可是那些拿到签证的幸运儿又如何呢?他们也不打算按签证日期回来,可为什么他们还是拿到了签证?!
我必须等六个月才能签第二次。这次,我来到了上海美领馆碰运气。
1994年1月,领馆里只有十几个申请人。签证官微笑着坐在桌子后面,没有防弹玻璃窗隔在我们中间。他甚至用中文问我:“你为什么要去美国?”
“去看朋友。”我尽量自然地说着,就像和朋友对话一样。
于是他在我的护照上写了些什么,微笑着还给了我。我又一次被拒了,被一个友善的签证官微笑着拒了。
这下我终于确信运气在签证这件事上跟我是无缘的。我的同胞告诉我,年轻人要拿到访友的签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何况,对北京那位签证官来说,我的英语说得那么好,他估计我去了美国后肯定不会回中国——不知怎的,这个解释让我心里得了些安慰,我可不想拿宝贵的青春和流利的英语去换一张签证。好吧,那就让我在中国好好生活吧!
1994年秋天,我南下去了深圳闯荡。兰达夫人在1995年发现自己已是癌症晚期。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安慰她,但是渐渐地,我们失去了联系。我忙着工作和恋爱,但是我心里有一块地方总是空落落的:我忘不了我的美国梦。最后,我下定决心,趁着自己还年轻,抓住机会再试一回,这样我就算失败了也无怨无悔,也对得起兰达夫人了。
1998年夏天,我离开深圳,来到北京新东方学GRE,这是被美国签证官拒签若干次后立志帮助广大中国学生实现梦想的俞敏洪老师创建的名牌学校——看吧,拒签大军浩浩荡荡,我绝对不是孤军奋战。
忙完自己的申请后,1999年1月,我开始在新东方教GRE和托福。
1999年4月,我被亚利桑那大学英语语言学硕士项目录取了,并且免了学费。与此同时,我也被天普大学的创意写作硕士项目录取了,但没有任何奖学金,再说,去学创意写作,如何排除自己的移民倾向?所以,我很清楚,我必须先去亚利桑那大学,到了美国后再“曲线救国”。
1999年7月,我又一次等在北京美国大使馆门外。六年过去了,美国星条旗和中国战士都依然如故,但是我已经不是六年前的那个我了,我做了充分准备,我知道我要去美国学习英语语言学是因为我要回国,要回到新东方做一个与众不同的好老师——这个逻辑无懈可击吧?我已经是新东方的老师,又有俞敏洪老师为我写的推荐信,去美国学一个对口的专业,为了回国后在中国更好地发展,看哪个签证官还能拒我?
上午九点,我前面的那位来自东北的女孩子和那位韩裔的签证官争执起来,被两位保安架走,窗口关闭了五分钟。我就是下一位。我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你怎么支付你在美国的生活费?”
“我在北京新东方教书,一堂课就能挣一千块,一万美金的生活费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你的I20表格有效期是多长?”
“三年。”
“那你就需要三万美金来支付你的生活费。你怎么付得起?”
问这个问题就是要拒我,因为一般签证官不会问你第二年、第三年的费用——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他已经在我的护照上盖了章,把所有的材料推了出来。我又一次被拒了:六年过去了,我用尽一切努力和热情申请的学生签证,就这样迅速而无情地被拒了。
没有眼泪。已经走了这么远,我必须继续签。我又一次决定去上海碰运气。六年过去了,美国的签证申请制度也改革了:我不用再等六个月就能签第二次,我还可以打电话预约签证时间,不需要半夜起来排队等到第二天中午饿得头晕眼花才能签——美国人在保护中国人权这方面真是有了进步!
一周之后,我在上海美领馆第二次申请签证。面试我的是一个笑眯眯的美国妹妹。她挺热情地回应了我的“早上好”,然后问道:“你怎么挣到这一万美金的?”
“我毕业后工作了五年。”
“这就是你能提供的所有文件吗?”
“是。”——我还能说什么别的呢?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签证。”她笑眯眯地在我的护照上盖了章,又把我给拒了。
我真是要崩溃了。看来钱是个关键问题,尽管我有银行存款证明,但是因为所有的申请人都有银行存款证明,所以签证官并不信这个。那位韩裔签证官问及我三年的生活费,是有些故意刁难我,可是这位美国妹妹还是挺友善的,我怎么才能让签证官相信我有这笔钱呢?
我给北京新东方打电话,他们给我寄了学校的退税证明,还有校长俞敏洪老师的一封信——其实,学校的退税证明只能证明学校挣了多少钱,并不能证明我就一定有钱——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必须提供一切我能提供的文件!
8月4号是我的第三次面试。前一晚的失眠让我感觉虚弱、头晕,但是我穿上了藏青色的旗袍和白色的高跟鞋,盘起了头发,我要让自己成熟、富有、自信。这次我在使馆里面等待的时候,觉得相对平静些。我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在胸前拼命划着十字。真有意思,我心想,签证这个经历可是够我拍一部电影的。
一个表情傲慢的白人小伙子面试我。他正在看我的拒签记录。我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个罪犯了。
“你是怎么挣到这一万美金的?”
“我在北京新东方教书一个月就能挣两千美金,我当然能够负担这个学费。”
他正在仔细地看学校的退税表和校长的信,我想帮他点忙,就说:“这是我学校寄来的材料。”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材料。”
完了,我心想,又该拒我了,要拒就拒吧,我不会惊讶的,但他说了什么呢?——
“李小姐,你的签证申请批准了。”
奇迹终于发生在了我身上!
当然,在亚利桑那大学读完语言学硕士后我没有马上回国。我到美国是来实现我的美国梦的:我想创作!学习那些枯燥乏味的语言学课程对我的大脑来说真是一种折磨,但是我挺过来了。我终于顺利地毕业,并且来到著名的南加州大学学习创意写作,讲这个签证的故事——想当初,我曾经被逼着用尽浑身解数来撒谎,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讲真话!
现在,当我坐在桌前写作,回忆起当年一幕幕的签证申请场景时,还是难以相信自己曾经真的经历过这么多挫折,才实现了我的美国梦,最终还平安地回到了我的祖国,在大学里开设了创意写作课程!
如果能选择,我也希望我的故事不要那么戏剧性——毕竟,六年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再加上签证面试时的高度紧张和一再被拒的羞辱,谁能担当得起呢?可是,这就是我经历的真实故事,我相信这是一个不寻常的故事。
2001年,在南加州大学学习创意写作时,我写了这个故事的英文版,并且在班上读给大家听。我的老师和同学们都说这个故事让他们大开眼界:他们被我那些年的努力和我的写作风格吸引住了。当我读到这一段:
……六年过去了,美国的签证申请制度也改革了:我不用再等六个月就能签第二次,我还可以打电话预约签证时间,不需要半夜起来排队等到第二天中午饿得头晕眼花才能签——美国人在保护中国人权这方面真是有了进步!
同学们都笑了,有一位同学说我真有幽默感。
我的老师肯尼思·杜兰(Kenneth Turan)是洛杉矶一位著名的影评作家,他在这篇故事的很多地方都加了下划线,说我写得非常棒,在结尾的评语中他写道,他“非常喜欢这个故事”,其中有一种“很艺术的纯朴”,在整体上我对故事的“处理和写法是非常出色的”。他说这个故事是“一扇看另一个文化的精彩窗口”。
我有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最后那位签证官看着那么傲慢,可还是给了我签证呢?而且时至今日,我还在想为什么我们中国学生就一定要在美国签证官面前撒谎才能拿到签证?如果不能确定毕业后的去向,为什么我们不能说真话?
对我来说,回国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信守我在签证官面前的承诺,这是我作为一个中国公民向美国政府做出的承诺。
可是我之所以能信守这份承诺,是因为我在美国学习创意写作时,真正地找到了我的中国根。对一个学习创意写作的人来说,发现自己独特的根基太重要了,只有找到能扎根的土壤,才能开花结果,所以我选择回到中国工作。
回首往事,我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幸运儿,在困难重重的签证历险中我不仅拿到了签证,学到了我梦想的专业,而且甘心乐意地信守了我的承诺,回到中国安居乐业。
我希望我的回忆录对你是一个鼓励。也许你因此有了灵感。你看,写回忆录是多有意思的事情!我曾经在那样艰难甚至绝望的场景中挣扎,而现在,我可以在一个安全舒适的地方写作,和所有的朋友分享我的得胜。写作给我力量,我相信写作也会给你力量!
让自由写作打开我们的回忆
在写回忆录前,让我们定义一下在回忆录中的“过去”。我们不会在回忆录中写上个星期或上个月发生的事,或者去年发生的事,因为那些事都太近了,我们还看不清楚,必须有一定的距离,才能有一个清晰的视角。
在《签证》中,我写了我从1993年到1999年的签证经历。故事是2001年在美国写的,那时我已经在美国学习生活了两年,看自己在国内的经历就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视角。
如果你是在校大学生,可以写你上大学之前的事,幼儿园、小学、中学都行。如果你已经工作或退休,可以写至少两年以前的事,我建议你尽量写早年发生的事。
现在,让我们从头开始。我最初的记忆是什么?清晰的记忆和模糊的记忆都是好的,回忆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形状,让我们尊重我们的记忆。
第一周,写下三段早年的记忆。可以是任何从你记事起直到小学毕业前的回忆。请以温柔的心对待自己,就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每次写20分钟,至少写满一页A4纸。以下自由写作的方式供你参考。
第一次自由写作:放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在面前,给那时候的你写一封信。
第二次自由写作:以“我小的时候……”开头。
第三次自由写作:描述你小时候第一次旅行的经历。
写的时候,不要试图去控制你的回忆,让回忆自由来去。你回忆起的可能是碎片,是画面,可能没什么逻辑性,这都没问题。也许你的记忆特别清晰,所有细节栩栩如生,你都被自己这么好的记忆力惊呆了。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回忆都是独特的。你唯一要做到的就是忠实于你的回忆。
也不要试图去判断你的记忆是否有价值,不要问自己为什么记住了某些事,却忘记了其他事,你记住了记住的,忘记了忘记的,所有人都这样,就这么简单。你的记忆无论是快乐的、痛苦的、郁闷的,都是有价值的。如果你是一位勇敢的朋友,愿意写出痛苦的回忆,那么,一定要记得,写作是医治,写作能医治你过去的伤痛,使你变得更坚强。
第二周,再做三次20分钟的自由写作,可以写下你小学毕业后直到两年前的任何事。相信你在这个阶段,对自己已经有了更多的了解,可以让自由写作更直接地打开你的回忆,让你的生命故事流淌出来。我希望你让自己更多地沉浸在那段时光里,回忆那时候的气味、声音、颜色等等,让感性的一面更多地浮出水面——因为通常我们感性的一面都是被压抑的,需要更多的释放。
这样,你就积累了六次自由写作,至少六页。你可以通读一遍,然后把它们放到一边。
我们如何写作回忆录一稿
现在,我们可以写回忆录一稿了。在回忆录里,我们写的可能以人或物为主,也可能是以事为主的。我们可以回忆自己或曾经影响过我们的人。也可以回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因为它们对今天的我们还有着深远的影响。
比如,《冰冰》是以回忆我的小狗为主的;《与死亡擦肩而过》是以作者目睹小狗被车轧死一事为主的;《签证》是以回忆我一系列的签证经历为主的。
再读一下你自己的自由写作,看看你写的更多的是你自己还是他人?你聚焦更多的是人还是事?
我鼓励你写一篇关于你自己的回忆录,来感觉你自己很久以前的心跳。对我们每个人来说,发现真正的自己都是一个孤独的过程,期间必然有痛苦,但是痛苦和眼泪都是值得的,最终你会有欣慰,有医治,有得胜的欢乐。
如果你想写一篇关于你奶奶的回忆录,那当然也很好。写奶奶,同时也是在写你自己。就像我在写《冰冰》时,其实我也是在写那个和冰冰一起成长的我,当然这个聚焦点是不一样的。记住一个人就是我们能够送给这个人的最好礼物。你可以把这份礼物送给你深爱的人。
在这个时候,不要去想你的回忆录应该有个什么样的框架结构。每一段回忆都有它的独特性,会带给你一种强烈的感动。当然,每个故事都有开始、中间和结尾,你必须让故事本身来展示自己。
你可以写一个单独的事件,也可以写一系列的事件,但不要预先设定主题,要让故事的主题在写作过程中渐渐流露出来。
请不要写以前写过的故事,重复自己。不管以前你写得有多精彩,读者多么赞扬你,你还是要发现自己生命中新的东西,让写作打开你的惊讶之门!
至于写多长的问题,需要写多长就写多长。我建议你的一稿可以写1 000至1 500字。
现在,给自己一个小时来写作。你可以从你的某一段自由写作带给你的感动开始写,但是不要照搬照抄那段文字。那只是你的跳板,你现在要跳到更远的地方去。你也可以就用“我记得”来开始写。
想象你坐在一个能充分发挥你才华的考场,在这里你不需要和任何人竞争,你只需要成为你自己,不需要任何参考书,你的心就是你唯一需要的。你的目标是至少写满4页A4纸,大约是1 000至1 500字——但先不要管字数,你只要一气呵成把故事写完。
请把这一小时看做是神圣的一小时,你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你的心已经准备好了。尽情地写吧,你不需要任何人拍案叫绝,你只是诚实地写作,你可以哭,可以微笑、大笑,做什么都行。
给自己找一个最好的地方,图书馆、教室、寝室、公园的长凳,记得带上一包纸巾,可以擦眼泪。
如果这种方式对你不管用,可以尝试任何对你管用的方式。记住你的使命是写,而不是边写边改。如果你的写作肌还没有那么发达,不能一次性地把故事写完,那么休息一会儿,然后尽快继续写,直到写完。
请不要刻意熬夜来写。写一稿,用两个小时是最长的了。我们的使命很清楚,就是诚实地表达我们自己,不需要担心任何读者的看法。
请尽量手写一稿,直接心手相连的感觉是用电脑打字再选字无法替代的。
祝贺你!你终于手写了一稿。读一读,感受一下,如果觉得你被其中的内容触动了,那么这就是成功的一稿!
第一稿通常是最难写的,所以一定要善待自己,有些语病是很正常的,改起来也不难。如果有些部分不太连贯,那就在中间加一些连接词或小段落使故事更顺畅。但是,请不要做任何大的改动,除非你觉得整个故事都没有任何打动你的地方。
做完这些简单的修改和编辑后,请在电脑上将一稿打印出来,最好用双倍行距,以便留出足够的地方给读者写评语。
然后,再拿一张A4纸,手写下你一稿的写作过程,写上15到20分钟,至少写满一页,如需要可继续写第二页。请你诚实地记录你的一稿的写作过程,如何写的,哪儿写的,什么给了你灵感,什么地方写得很艰难,什么地方你感觉很好,写完之后你感觉如何,等等。
写完之后把写作过程和一稿放在一起,过几天再说。
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几天吧!
Martin的一稿和我写的评语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我的学生Martin在2006年10月19日交给我的一稿,题目是《从男孩到男人——我童年的哀歌》。里面的画线和批注是我加的。
从男孩到男人——我童年的哀歌
“从男孩到男人”是90年代一支男子乐队的名称,他们的歌,就像所有男子乐队的歌一样,向肤浅的小伙子和傻乎乎的姑娘们欢呼致敬。这名称虽然听着像讽刺一样,却常常在我的记忆中回荡,让我想起自己从男孩到男人的创伤累累的成长过程。开始写这个故事的时候,觉得很容易,因为有那么多的事件和我在事后的思考让我去写,但这也是困难所在——积累了这么多,要从中作出选择简直成了无法想象的艰难之举。但是我知道,在一层层的仇恨、眼泪和挫折后面,总有一个愤怒的孩子在等着那个长大成人后的自己来开始一个新的对话。
故事是从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开始的。我要去我表哥家,可是我迷路了,表哥来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突然谈起了离婚,他说通常男孩子会判给女方,女孩子会判给男方。我想到了我的父母。他们经常争吵,我很清楚这样下去的后果就是离婚。有一两分钟的时间我沉浸在自己歇斯底里的想象当中——我像疯了一样地哭着,哀求法官不要判我父母离婚。几个月后他们还是离婚了,但我在法庭上哀哭那一幕却没有在现实中上演。
那天中午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接下来的时间就好像蒸发了一样,在我生命中留下了一个谜。我那时还在上幼儿园呢,然后,轰的一声,我就上了小学二年级,我和表哥谈话的强烈记忆已经是两年以前的事,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我父母的离婚就已经成了过去时。周围的环境变化太快,一个无知的小孩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而当我终于看出有些什么异样的时候,我已经不和父亲住在一起了。我一周去看望他一次,其余时间沉迷在动作片和电视节目当中。我的“家庭”戏剧性地壮大了——又多了两位父母,还有他们带来的数不清的亲戚。说实话,对家族如此宏大我还着实高兴了一阵子,因为可以常常地和大家聚会啊,出去玩啊。很显然,那个又丑又胖的孩子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
蜜月期没有持续很长,特别是当丈夫发现新太太原来是个莽撞的粗俗人,而太太的发现更是令她沮丧——她曾经深爱的男人原来是个残忍的伪君子。
我的父亲容忍了我所有的淘气。我就是他的上帝。他对离婚的后果感到悔恨。他试图用物质的奖励和无尽的忍耐来补足我破碎的家庭所带来的损失。他是个愤怒的男人,动不动就对我的“继母”大发脾气——一个没受过太多教育的女人,十足的市侩小人,她只知道钱。当然我得承认她的厨艺还是不错。但不管她的菜做得多么好吃,我就希望她死。我设想了几百种她的死法,每一种死法都是无法言喻的残忍。我想给她安排一个最残忍的死法。我想让她在阴间永远受苦。她是如此虚伪,我父亲在场时,她会假装成最有爱心的人,不停地嘘寒问暖,会给我买吃的。但是当我父亲不在家时,她就像最冷的女巫的乳头一样冷。她想对我做一切邪恶的事,只是她没有做。但是我知道她想——只要她能找到合法的方式。
这场战争没有持续下去;我马上就掌握了一种更有效的以退为进的攻击她的方式。我开始一言不发,把自己蜷在一个防弹的蚕茧里面。她唯一能得到的就是我冷漠恶意的眼神。后来,甚至这种眼神都演变成为一种更温和却更可怕的形式——我凝视着她,只是在嘴角带着一丝轻蔑。哈,她糊涂了。然而,这些都只是孩子的游戏;我穷尽了通过她来让我高兴的方式。我选择了一个更有挑战性的寻求——探索这场离婚的内幕。我这么做不是因为离婚的人是我的父母亲,而是因为这场离婚带来了这么多的痛苦和悲伤,所以这场离婚的一部分也是属于我的。这场离婚是我的离婚。
我奶奶是个很好的老太太,但是我恨她。她2004年去世了。之后父亲告诉我,她把我的照片放在她锁起来的抽屉里——说明她最爱的是我。但让我自己都惊讶的是,我对我的仇恨一点也不后悔。我当然应该是她最爱的孩子。我学习比别的孩子好。我是她长子的儿子。我是家族的合法继承人。但是我一天都没享受过这个特权,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过。这是因为我的名字——这名字可能是导致我父母最终离婚的无休止战争的根源——我是外公给起的名字。外公是个固执的人,和爷爷见解不同,但这并不是一个主要原因,因为爷爷脾气很好——也许是因为他长子的离婚让他意识到脾气好是很重要的品质?不管怎么说,我的姓明显违背了中国人的传统,是跟着外公姓的,是“杨”,而不是我爷爷的姓。我完全可以想象我父亲这边的亲戚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么愤怒,这简直是亵渎——断了他们家族的血脉!一个名字竟然有这么大的意义真是奇怪,因为我对这种名字的传统意义毫无感觉——在现代中国成长起来的人,就算你再忠实于传统也会被改革开放政策卷跑的。还有谁信那种传统价值?
不过,我还是觉得我随外公的姓对我父亲来说有些太过分了,他是一个很自信的人,不想在任何场合丢面子,但是我的姓名,就像西西弗斯的那块巨石不停地从他身上滚过去——所以他很少在公众场合提到我的大名,那三个字一发出来就像让他去了地狱一样。他坚持叫我的小名。我父亲真是可怜。作为长子的他并不是一个最成功的男人,只是地方政府的一个小官员。他没有像他弟弟那样受更好的教育,也没有像他没读过多少书的妹妹那样会挣钱。他只是试图在家里以自己的口才和雄辩来建立他的权威,于是他成功的次数就更是少得可怜。他努力想挣钱,总想通过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多挣点钱,但从来没有真正成功过。对一个人来说,最悲哀的事就是你最恨的那个人就是最爱你的人。这真的是一个最痛苦的人性的两难困境(Martin注:此处需要说明,一度我非常恨我的父亲,但后来我发现他是那么地爱我。这是我所说的两难困境),哈姆雷特都没有那么悲剧。
我出生后,我那被众人憎恨的外公拒绝见我父亲家里的任何人,于是我母亲自然就成了一切嘲弄、鄙夷和仇恨的靶子。作为一个孩子,我不知道他们对我母亲到底有多不好,但是我从我婶婶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线索。我婶婶是北方人,长得胖,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很以她的教育背景为豪。悲剧的发生就始于她第一次怀了男孩子就流产了,第二次怀孕生的是女孩,于是众人喜爱的叔叔也叫他们家族断了香火。也许我婶婶北方人的大大咧咧让她承受住了我爷爷家族那些亲戚的攻击。也许她第一次流产的痛苦太大了,以至于其他的攻击都算不得什么。也许她以一颗宽宏大度的心包容了所有这一切。就连我这样一个孩子都能看出来她在家里处境不好。我不知道奶奶对她怎样,但是我知道婶婶的肥胖是被众人所嘲笑的,他们还常常恶意地嘲弄她。“你又瘦了!”每次见面他们都会这么说。甚至她不在场的时候,别人也拿她开玩笑。我不知道我母亲是否也受到了这样的待遇。每次我看到婶婶被这样欺负,我会有两种感觉:一是作为北方的胖女人,她理应被虐待;二是我深深的同情和担忧,担心我妈妈之前也被这样虐待过。
我的童年故事不是史诗,也不是浪漫传奇,它们是赤裸裸的、残忍的、令人心碎的城市故事。我就是那枝竖立在风暴中的孤独的芦苇,人们过来想要帮我,但他们的问题比我还大,他们怎么能帮我?帮帮你们自己吧。所以我也不再为我的问题去怪他们。我很高兴我成了献祭仪式的祭品,让两个灵魂都得到了自由。我的献祭是否有价值,不能只看他们后来各自的婚姻如何,而是应该想象一下,如果他们没有离婚,他们会怎样。他们俩会继续痛苦,随着我的长大,我们就变成三个痛苦的人。悲剧会像这样无休止地持续下去。所以我决定不去恨了,而是从这场痛苦的情感闹剧中来学习有用的功课。我在一个不正常的环境里成长起来,让我从此有了一个不同于普通孩子的极其独特的视角。我可以很自信地说我有性格,我有个性,我是独特的,我很棒,我有吸引力。当然,从丑小鸭转变成酷毙的白天鹅是另外一个故事。现在我也可以讲一部分。
(Martin注:接下来的三段互相重叠,缺乏衔接。这是因为我做了三次独立的自由写作。在二稿和三稿中,结尾肯定会很不一样)
我是家中那个又丑又胖的小孩。我父母的英俊美丽与我无缘。我小时候一点也不像他们。直到长大,过了青春期之后,我看上去才像我父亲那样英俊。有时我的确接受那种说法,说我是父母偶然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没有人会常常表扬我,也许我的确也没有什么好表扬的地方。我的学习不比别人好;我很淘气,但是最致命的却是我的缺乏纪律性。
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吵吵闹闹的孩子了。我变得安静,害羞。我从来就不那么外向,但是我也没想让自己变得那样害羞和沉默。也许是因为我偷了东西——常常是马上就被逮个正着,然后是谆谆教导和悔改。也许还是因为离婚引起的。因为我记忆力实在不好,我实在想不起来是从哪个日子开始,我就变成了那个沉默、肥胖、丑陋的男孩。
我如何用更精确的语言来描述我的童年呢?我想我要用的都是负面的词:痛苦,仇恨,或者悲伤。我太习惯把不公平,把任何负面的东西、失败、邪恶、悲伤都归咎于我父母的离婚;确实,是他们的离婚,或者我应该说,是我的离婚,导致了我失调的性格,导致了我的失败。我总是看轻自己的力量,觉得自己克服不了困难。缺乏信心使我成为那个温顺、肥胖、丑陋的男孩。也正是信心使我成为你看到的这个高大、英俊、性感的年轻小伙子。其实就是一个态度问题,态度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最好方法。
我在一稿后面写的结束评语是这样的:
亲爱的Martin:
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来修改这个故事。这个故事里面有巨大的力量,是必须讲出来的故事。现在,你需要从自由写作过渡到艺术的修改过程。你想聚焦在什么主题上?是你成长的痛苦还是你对离婚的探索(你写了很多关于你父亲和母亲的内容)?如果从男孩到男人是你的主题,那么聚焦在这个主题上——你父母的故事要服务于这个主题。
从这一稿看来,你从男孩到男人的戏剧性转变并不清楚。也许你可以用一首“从男孩到男人”乐队的歌来使这个主题更清楚(不是所有的读者都知道他们唱了什么歌)。或者,你就聚焦在你自己的故事上,不需要借用任何别人的歌。
你的一稿写得真棒!
你是不是觉得我写的评语和以前你看到的老师写的评语不太一样?
我写评语的目的是引导并鼓励Martin找到他故事的核心主题。所以,在我的评语中,我主要关注的是内容和主题,不是结构,也不是语言——内容对了,主题就会显现出来,整个故事就能找到正确的结构。
我不觉得自己是老师就有绝对的权威;我更愿意把Martin看成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一位写作伙伴。他真的是用心写了他的一稿,作为朋友,我必须用心回应。我的评语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我对他的作品有充分的尊重和关注,这一点,我相信Martin可以从我的评语中感觉出来。
如果你有写作伙伴,我鼓励你们用心去读彼此的一稿,并用心写下评语。当作者充分感受到你的尊重和关注时,就能更清楚他到底要写什么故事,也就有了更强大的动力去修改。
如果你是一个人在写作,我建议你至少过一周以后再看自己的作品,那时你会有一个读者的感觉,你可以从读者的角度来写下你的回应,但是请一定要善待自己,只有当你看到自己作品的长处时,才能更好地修改作品。
Martin的写作过程
Martin在“写作过程”里这样写道:
我从自由写作开始,20分钟一次。两周之后,这些自由写作就成了一堆厚厚的素材。要写回忆录的前一天,我想把它们拼起来,但发现任务太艰巨了,因为这些自由写作都是支离破碎的,彼此之间没有关系,无法想象能把它们拼成一篇整体的回忆录。所以我仔细地看了每一篇自由写作,然后努力地想把这一团乱麻整合起来。
我的整合极其不成功。最后我只是把这些乱麻以一种不那么凌乱的方式组合了起来。这是因为我写的是童年的回顾,很痛苦,所以我的写作里面充满了各种强烈的情感——仇恨、爱、恐惧等等。当你用这么多强烈的情感写完之后,还要再一次经历这些强烈情感,实在是太艰难了。我的意思是,因为故事里面蕴含着如此强烈的情感,写的时候就已经很艰难了,然后去读它们并对它们进行编辑也是同样的艰难。最后我其实是写了一个新的故事,一个根据以前素材来写的故事,一部分是新的故事。因为时间有限,我不得不以一种极不连贯、极不合乎逻辑的方式来完成一稿,感觉很糟糕。
当我回头再看这篇回忆录时,我还发现我越是拖延着不去碰它,那段回忆就越没有吸引力。我想也许我太想把这些回忆扔掉了,以至于回顾这篇回忆录都让我害怕自己会再回想起童年。
你从Martin的写作过程学到了什么?Martin的自由写作很成功,但是,在写回忆录的一稿时,他一开始以为整合一下就可以,发现不行之后又匆匆忙忙地写了新的一部分故事,结果感觉不好。
所以,聪明的你要知道,自由写作只是热身训练,真正写一稿时必须要从头开始写一个故事,在头脑里你都不要去想以前写过的内容,必须让你心里的感动来带领你完成一稿。千万不要将已有的自由写作放在眼前,随时参考,这样只会干扰你的创作。什么时候可以参考你的自由写作?我建议你等到写二稿的时候再说。
Martin的一稿是否真的“很糟糕”呢?这只是他的感觉而已。其实,他的一稿还是相当有生命力的,虽然有不清楚和不连贯的地方,但他已经抓住了最让他心痛的故事,那就是他父母的离婚给他带来的伤痛。他的一稿,已经让读者的心为之震撼。
什么是工作坊
Martin是一位诚实、有责任心的作者。他已经走过了最艰难的阶段——从头回忆他父母的离婚,并写下了大量和离婚有关的回忆。他的一稿虽然有些混乱,但有巨大的潜力,可以修改成一篇连贯的、强有力的回忆录。他走的路是对的。我在他的一稿中清晰地听见了他的心跳。
Martin和我有一个单独见面的时间来探讨他的一稿,谈了大约20分钟。我们把这样的一个见面形式叫做工作坊形式。在我们的工作坊里,我肯定了他的勇气、天才和力量。我们一起确认他父母的离婚是他成长痛苦的直接驱动力,所以,他的回忆录需要聚焦在他父母的离婚上,而不是借用任何“从男孩到男人”的歌曲——他的故事是原创的,他可以唱自己的原创歌曲,不必借用别人的歌。他婶婶的故事,虽然很有意思,但是会干扰读者注意力,和这篇回忆录的主题关系不大,建议删掉。
在我们结束的时候,Martin备受鼓励,他对自己要写的故事清楚了,也更加释然了。
我和很多学生的工作坊时间都是我们生命中最宝贵的时光:巨大的痛苦终于可以分担,最深的快乐可以分享——学生们受到了鼓励和引导,我也深感欣慰和幸福。
亲爱的朋友,如果老师或写作伙伴和你单独面谈作品,这就是一对一工作坊。如果有两个以上的写作伙伴和你在一起谈你的作品,就是小组工作坊。我建议你在一开始学习写作的时候,小组里的人不要太多,有两个或三个伙伴就可以了。
如果写作伙伴给你提意见,请注意倾听,而不是为自己辩护,并不是所有的意见都是对的,但你的确需要一个充满同情心的读者的视角来帮你看得更清楚:你的故事的核心到底是什么,什么是深深打动读者的——工作坊的目的就是来确认故事的核心所在。比如,在和Martin的工作坊上,我们一起确认了他父母的离婚是他成长痛苦的直接驱动力,所以他在故事里就必须聚焦在这个主题上,而不是乐队的歌或者婶婶的故事。
倾听是不容易的,尤其是面对你如此用心写的一个故事。当在自己看来都很好,但在读者看来却表达不清楚的时候,你会忍不住想为自己辩护——请克制一下说话的念头,一定要学会倾听。
参加工作坊真的是不容易啊!在美国上创意写作工作坊的时候,我和同学们都觉得像上刑场一样,当然是开玩笑了,不过,真像是一场生死考验,让自己的心得到了很大的锻炼。所以,工作坊之后,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三五天,不要刻意去想你的故事和读者的评语,放松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