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甲板上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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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走上河岸的风

南风软软地滑过水面,把庄稼地里的青黄洇染在流水中,撞碎在河边的卵砾间或沙滩上,于溅迸中散发着植物们明朗而辽远的香气,迅即地爬上有坡度的河堤,弥漫在两岸的城市或村落的呼吸里。

那么多的事物在升高:——夏日河流的水沫线始终保持着岸一样的蜿蜒在爬高,喧嚣着涌往岸的目光中,呈现着毛玻璃一样含混而热闹的亮;驮着壳的蜗牛的脚印鲜明而黏稠,听不见它们蠕行的声响,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旅程鲜明地升起在一棵树的躯干上?——那几只鸟为什么不向河柳的枝丫飞去?它们站在路灯水泥杆的线缆上,让来自河边的风梳理着它们美丽的翅膀;——一件黑格子的红色长裙穿在了这根竹篙上,正安静地在面向河流的窗口外晒太阳,晃晃荡荡中渐渐散去了一个人昨天身体的气味,就要整洁地回到柜橱的深处……

风在岸上,也有很多的事物在降落:歇在枝叶上的雨水如珠地烁闪,压矮了葳蕤的树寇,在风的微拂中再次向下坠去,粉碎并进入到已经润湿的泥土的最深处。没有夹紧的花被单逃离了阳台外的一根竹杆,在天空中像一片云彩那样飘荡,落到了驶离城市的汽车的蓬顶上。那只淡绿色的螳螂立在太阳灼烧的菜叶子间,悄无声息地转动着头部,轻纱般的薄翼如船帆一般地自草丛中竖起,它带着钩齿钳状的臂膀正等着惊惶失措的蚱蜢,却割破了一个孩子向下伸出去的手指……

上岸的风是激动的,它摇动着我的身体,涤荡着所有的事情,并使自己的触及发出了呼啸声,但它并不能被我看见。风不像雪或雨、雾或霜,是一种能够停下,并被我们的眼睛能看见的事物。我看见的是:散步的云开始奔跑、地上的庄稼趴下了、城市的窗台上掉下来一个花盆、舞蹈的树在弥漫的尘土中又折断了一根最优美的枝条……

风总有累了的时候,就停住了,然而我还是没有看到它的模样。所以我这样想,风是不能停止的,停住的风是风的消逝。我没有找到它,是因为我没有风的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