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上山下乡运动就这样过关了,我又开始寻找自己的出路。出路在哪里呢?因为不肯下农村,街道视我为十恶不赦的坏人,生活门路被街道干部堵得严严实实,好像非置我于死地不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瞒着父母,跟着好友李小春卖了一次血,换回营养补贴30元钱,每半个月给母亲10元补贴家里,说是以前挑土方时,队上补发的工资。
第一次抽血的时候,当时的心情使我终身难忘。抽血前,先要验你的血,转氨酶合格后,才通知你去医院抽血。我卷起高高的衣袖,壮实滚圆的右手伸向那圆圆的窗口,医生的针头插进我那粗粗的静脉管里,然后软带一松,通红的鲜血慢慢往玻璃瓶里流,立刻使我想起自己那悲惨的命运,辛酸的眼泪像泉水般哗哗地夺眶而出。300cc的鲜血流完了,我那伤心的泪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着,我的哭泣引起了医生的疑问,从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医生已明白我的苦衷了。
医院给我5两茶油票,一斤白糖票,是卖血人可以享受的特殊供应,但必须凭粮本和户口本才能买到这两种物资。为了不让母亲知道卖血的事,我只好将两张票证送给了别人。
三个月以后,医院又来了通知,李小春转告了这个信息,那时候我又顶替了别人的名额,在地质局工地挑土。上午抽完血,下午又来到工地挑土,我什么也没有吃,头昏眼花,浑身无力,像得了大病似的,回到家里很早就睡了。
第三次卖血没有成功,医生检查我的血色素只有10克,不符合输血要求,这是生活清苦、缺乏营养所造成的。
那时开始意识到我的健康受到了伤害,没想到家庭出身不好竟会对我造成这么大的威胁。今后如何保护自己,包括保护身体,这一切都不敢去想象了。
初中同学小蒋为那次下乡双抢偷红薯挨批判以后,我以为她会恨我,离校后,我们很少联系,她下放还乡生产以后,由于家庭出身好,大队部调她去学校当教师,她听同学说我处境艰难,特意来家中找我,介绍我去乡下教书,任代课老师。当时农村严重缺乏师资力量,要去当代课老师,不要任何介绍信和劳动部门的手续,只要有熟人介绍就行了。
我任教了两个月,农村小学条件虽然很差,但空气比城市好,学生纯朴勤劳,老师不多,自己开伙食,轮流做饭,吃的蔬菜大部分是附近学生家长送的。
我教五年级语文,二年数学,有时也教图画和唱歌。
任教期内,学校对我的工作比较满意,与老师、学生的关系也处理得较好,这里没有政治歧视,也没有人迫害我,大家相处很好,这段时间是我思想平静、心情轻松的时候,遗憾的是时间太短,政治运动的迫害,如影随形,我到哪里跟到哪里。
办事处不知怎样又找到了我的行踪,他们派人来到学校交涉,结果不难明白,他们又蛮横无理地打破了我的饭碗,这是什么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