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间白手鼠儿只听到丁一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别怕!”
原来这些暗器并不是朝他们打来的,而是朝各个方向打出的。
这个人是在试探,看来他的确没有发现丁一。
丁一自然看不出这些暗器的门道,但他对自己的身法却很自信,正是这种自信让他逃过一劫。
其实唐门雨中一战,丁一甚至连唐门的人是如何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楚,但他始终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
唐门护送《玉书》出陆府的行动极为隐秘,能够跟踪上来的都是个中高手,这些人绝不会贸然出击。
所以丁一才停下来,因为他觉得这次雨中劫书太不合常理。
现在他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些人之所以冲上去,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唐门的厉害!
他们或许只是一些流寇土匪,早就在这里埋伏好了,而他们之所以能埋伏在这里,就是因为唐门中有了内鬼!
不但有内鬼,而且是个很聪明的内鬼,他利用这次伏击为掩护,悄无声息的脱离了唐门的队伍。
这个内鬼现在就在丁一眼皮底下。
他显然想不到他的行动会被人看穿,他以为他已经安全了,所以他换了一身衣服,穿衣服的时候他将一个油纸包绑在腰间!
这里面一定是他掉包出来的《玉书》!
白手鼠儿脸上已经没有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她心里在庆幸自己这次找了个好伙伴!
丁一的脸上也有一点点兴奋,但更多的却是忧虑。
这人换好了衣服立刻又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丁一却没有追上去。
白首鼠儿这一次居然没有出声,连丁一都觉得很奇怪。
所以他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追?”
白首鼠儿道:“从现在起我都听你的!”
丁一笑了笑,道:“这个人很谨慎,刚才差点就被他发现,继续追太冒险了”
他知道这个解释显然不能让白手鼠儿满意,所以他捡起了那个人脱下的衣服,道:“既然他留下这些衣服,说明他已经没有了警惕,我们不用着急去追他”
从青坪出来之后,丁一每一天都是疲倦不堪的。
今天他终于有机会好好休息,虽然在荒郊野外,还是让他找到了一片小枯草原。
他躺下去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开始吹起口哨来。
没有火盆,也没有温床,草地里甚至还残留着暴雨过后的湿凉。
但他却睡得很安逸。
白手鼠儿只好坐在他旁边陪着他,她终于学会了沉默,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何其之难。
又到落日黄昏,丁一眯着的眼睛才缓缓睁开,他目送夕阳西下,等待夜晚的来临。
皓月当空,丁一依然毫无动静。
白手鼠儿终于忍不住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她话一出口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脸色稍微红了一些。
好在丁一毫不在意的道:“等它来……”
它是谁?在哪里?什么时候来?它来干什么?
一个男人趁夜进了一个镇子。
镇子很小,只有一条老街。
镇子虽小,却少不了几家客栈,这男人挑了其中一家。
夜还未深,这家店的店门却已经关门了,门口躺着几个乞丐和一条野狗。
店里的伙计显然刚睡着,无论是谁,刚睡着的时候就被吵醒总是不太愉快的。
但好在他开门就看到了一锭银子……
这客房虽然久未住人,但好在小伙计很是殷勤的打整了一番,男人很满意。
小伙计走后,这男人立刻躺到了床上,摸了摸腰间,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但他刚刚闭上眼睛,立刻又睁开来,随手抄起了三枚银针朝着窗户打去!
窗外有人!
他的三枚银针无论速度力量都已到极致,但一打出去就石头沉了大海。
窗户一开,一个人跳了进来,手里正捏着三枚银针!
这人道:“唐信,窗外若不是我,你已经死了!”
唐信见了这人,手里的暗器都放下了,笑着道:“七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门十长老,排老七的叫唐逆。
唐逆神色严峻,道:“计划有变,《玉书》给我,你立刻回唐门!”
唐信道:“不会吧?按计划《玉书》应该由我秘密送往伏陆山庄啊!”
唐逆道:“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我才来找你”
唐信虽然失望,却不敢违逆,只好解开腰间的缠布,拿出一本书,道:“好吧,这是陆府的《玉书》,七叔你要接好!”
他说着将《玉书》扔给了唐逆。
但就在唐逆接书的一瞬间,唐信突然又撒出了一手黑砂!
唐门这个计划几乎天衣无缝,谁也不会想到《玉书》会由唐信这样一个小辈来秘密护送。
所以唐信知道这个计划时,就有人嘱咐过他:一旦接书,谁也不能拿走!
所以唐信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唐逆!
但唐信很清楚,一旦交出《玉书》唐逆立刻就会杀了他,而以他的本事绝不可能正面战胜唐逆,所以他才假装相信了唐逆。
他打算在唐逆接到书的一瞬间出手,而且用的是唐门禁器黑砂!
黑砂是用黑铁磨成粉末混合迷魂香草制成,因为曾经有人在黑砂中混合剧毒,所以后来黑砂就成了唐门的禁器。
莫说唐逆没有防备,即便正面相对,在这黑砂之下他也绝难全安。
所以唐逆接到书的一瞬间,脸上手上已无完肉。
好在黑砂虽然难以防御,砂子本身却没有太大的杀伤力,所以唐逆立刻反击,他出手比唐信更快更狠更准。
但他的暗器放出来时,黑暗中却忽然也有无数东西打出,唐逆何等人物,拂袖便接下来物。
却是几粒小小的花生!
唐老七眉头一皱,当下一步跃出窗外,遁入夜色无迹可寻!
他走后,屋里忽又多了一个人。
这人很年轻,几乎和唐信一般年纪,但他却穿着一套十分宽大的老人袍,他将左手藏在右袖,右手藏在左袖,仿佛恨不得整个人缩进袍子里。
唐信看到这个人,铁青的脸上又有了笑容,一根银针就插在他的右颈,周围的皮肉已经泛黑。
针上有毒……
他却叫道:“姐……姐夫……”
穿袍子的人忽然就扑到他跟前,将他抱在怀里,道:“是我!”
唐逆的毒很厉害,毒攻心脉,唐信已经说不出话来。
但他的手还在动,手在腰间,随着他的粗布腰带一圈一圈的揭开,一本古书滑落出来……
太阳又升起了。
尽管有了太阳,穿袍子的人依然穿着袍子,他还是将左手藏在右袖,右手藏在左袖。
从小镇出来有一条大道,大道上有许多小道,穿袍子的人就挑了最小的一条小道前行。
这太阳难得的温暖,他走了一会儿就已经满头大汗了,所以他决定找个林子歇一歇。
继续走下去,恐怕袍子都被汗湿了。
松树林很适合乘凉,松针铺在地上何其温软,他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这片松树林的位置很好,很快就有其他人进来歇凉了。
这人是个农夫,挑了两担火柴进来,在不远处找了棵树下放下挑子,靠着树歇起凉来。
穿袍子的人挥了挥手,咧嘴一笑,道:“你这是挑回家还是到镇上换钱粮啊?”
那农夫擦擦汗,也回了一个笑,道:“趁天晴砍些柴回家过冬哩!”
穿袍子的人就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进了林子。
这次进来的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
小姑娘背着个背篓,初一进林子看见里面有两个人吓了一跳,好在那农夫冲她笑了笑,道:“小娃娃这么早就来捡松果了?”
夏秋交接,小孩子们捡些松果回去烘火盆很正常。
“嗯,阿伯你是来砍柴的?”小姑娘声音轻得像蚊子,眼睛还不时的瞟着那穿袍子的人。
农夫点点头,便挑起挑子准备要走了。
那小姑娘便捡起松果来,一个一个,很快就靠到了那穿袍子的人旁边。
一步之遥之际,这小姑娘忽然将整个背篓朝着那穿袍子的人砸了去!
她的动作十分凌厉,穿袍子的人立刻就要躲,但他才刚刚站起,背后的农夫忽然举起挑子狠狠的砸在他的头上!
这一瞬间他只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
待他倒下,那小姑娘才道:“这人长得倒有点俊!”
农夫却道:“不俊怎么能做唐门的女婿呢?”
这农夫赫然却是丁一!
这小姑娘自然就是白手鼠儿!
丁一道:“这个人叫花生,他的暗器手法十分精妙,所以才被唐老大收进了唐门”
他一边说一边在花生的袍子里摸索着,很快他就从袍子里拿出一本书来!
他仔细的翻看了一下这本书,道:“这一本一定就是《玉书》,你先收好!”
他说着将那书交到白手鼠儿的手里,转身似乎要找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候,他只感觉后脑一痛,耳边嗡嗡作响,眼睛再也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