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青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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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比饥饿更痛苦的事

的确不冷,城里最好的客栈,最好的客房,火盆烧的很旺。

床上是新绸新缎厚厚的铺被,丁一睡得很香,白手鼠儿睡得更香。

三更时分,两个人忽然一齐坐起,对视一眼,但谁也没说话。

丁一开始穿衣服,穿的是黑衣夜行装,一件一件,仔仔细细。

白手鼠儿也开始穿衣服,也是黑衣夜行装。

丁一穿完衣服,起身拿了茶壶,浇在火盆里。

然后他将火盆里茶水搅合的炭灰抹在手上和脸上。

准备完了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一切已在不言中。

飞檐走壁,瓦上来去,转眼两人就已猫进了陆府。

这一路来丁一才发现,白手鼠儿的轻功其实不差,也是个夜行的老手。

黑夜里两个人在陆府摸索着,看似平静的陆府,其实早已藏下了好手无数。

这些人有丁一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有为了《玉书》而来的,也有陆家请来的。

好手无数,但谁也没有找到那《玉书》的藏处。

丁一和白手鼠儿猫在一头长椽上,只见这女人从怀里拿出一只瓶儿,倒出些白色的粉末在手心里,然后抹匀。

丁一这才明白了她为什么叫“白手鼠儿”

他曾听说过有一种盗门秘技叫白手探宝,用特制药粉涂抹在手上,就能凭借手的感觉寻找宝物。

丁一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现在看来不是。

白手鼠儿很快就确定了《玉书》的位置。

陆公老臣的书房!

书房里很安静,空气中飘着丝丝的铁腥,丁一认为已经有人先找到了这里,只是大家都藏在暗处,谁也不敢先动。

就在这时候,书房的门开了,陆公拿着一个烛台走了进来。

他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衣服都披在身上,烛台照下,他的脸上神情凝重。

他没有点屋里的灯,而是将烛台放在桌子上,自己则去书架上抽出了三本书。

而丁一二人就藏在书架上面的屋梁上,盯着陆公的每一个动作。

陆公将那三本书并排放在桌子上,却道:“各位朋友稍安勿躁,这里有三本书,其中有一本是天子所赐,请自选一本带走吧,不要再在梁上来去了”

他说完拿起烛台又走了出去,而书房里立刻就有了些动静。凭着点点月光看去,三本书安安静静的躺在桌子上。

白首鼠儿眼神闪烁,她是在问丁一:“哪一本是真的?”

丁一也用眼神回答她:“都是假的!”

但丁一又用眼神告诉她:“假的也挑一本带走!”

白首鼠儿点头,只见她从袖口抽出一段丝线,十根手指灵活的玩起丝线来。

好在丁一听闻颇广,他猜这大概就是盗门秘技青丝取物,既然有白手探宝,那青丝取物便也不奇怪了。

黑暗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这三本书,就在白手鼠儿的手指撒出去的时候,那三本书忽然变成了两本,因为有一本已经在她手里……

白手鼠儿看着丁一,眼睛弯弯的很是得意,但丁一没功夫夸她,只轻声道:“走!”

丁一在瓦间梁下行动如同玩耍,白手鼠儿则跟在后面模仿他的行动,两个人只瞬间就消失在黑暗中无迹可寻。

直到出了陆府,丁一才道:“江南江北的好手大都来了,这本《玉书》看来的确很值钱!”

他的眼神里除了兴奋还是兴奋。

鼠儿道:“《玉书》一定还在陆公的书房里,我绝对不会探错的,为什么不找?”

丁一却道:“你知道天子为什么要把《玉书》赐给陆公吗?”

白首鼠儿撅起嘴巴,道:“因为陆公是从伏陆山庄出来的,伏陆山庄是盗门之后,循书求玉这种事情交给陆公自然合适!”

她说完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陆公会把《玉书》送回伏陆山庄?”

丁一点头,接着道:“陆府好手太多,取之不易,不如等《玉书》出了陆府再行动”

鼠儿又开心的笑了,道:“听你的!”

当鼠儿的手挽住丁一的胳膊,他觉得这是比饥饿更痛苦的事——疲劳而且饥饿

疲劳而且饥饿,这就是陪着女人逛街时候的感觉,对丁一来说,唯一宽慰的是陆府街口的冰糖葫芦很美味。

丁一认为这本书很可能会是秘密送出陆府,所以白天夜里他都在陆府周围,能不打呵欠就不打呵欠,能不眨眼睛就不眨眼睛。

鼠儿则认为夜里有丁一就够了,所以她每个夜晚都睡得很香。

但这天夜里她睡在床上,忽然就被开门的声音惊醒,丁一回来了。

丁一的脸上先是欣喜,他道:“《玉书》出陆府就在这几日了!”

听到这句话,白手鼠儿的一双眼睛都在闪光。

但丁一立刻又苦起脸,道:“我看到蜀中唐门的人进了陆府……”

蜀中唐门自然不是来做客的,他们一定是陆公请来护卫《玉书》的。唐门一插手,无论是谁来做这桩买卖,都会有生命危险。

仅凭唐门两个字,就能灭了江南江北大盗小偷的贼胆。

唐门的人在,任何的计划都是无用的,所以丁一决定见机行事。

几天后,唐门的人趁夜离开了陆府。

唐门的人一出陆府,暗地里就有十几路人马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丁一和白首鼠儿自然也跟在后面。

连过几路驿站也不见有人动手,因为谁都知道唐门的暗器刁钻狠毒,贸然出手一个不小心就会命丧当场。

这一行就是三天。

这天阴云密布,看起来马上要有一场大雨,但唐门的人几乎是马不停蹄。

就在一声惊雷响起的时候,暗处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先出手的往往是年轻人,剑光和雨滴一齐落了下来,天地顷刻炸裂。

只短短的几声雷过去,拿剑的拿刀的拿枪的人躺了一地,唐门的人依然在冒雨前行,这些人似乎并不是他们杀的。

但谁都知道这些人一定死于唐门暗器!

到了这里,再不甘心,也只好退却。

连白首鼠儿都几乎绝望了,她道:“这么多暗器高手,再好的身手也无法全身而退”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但丁一却道:“的确厉害,但并不是没有机会”

白手鼠儿忽然道:“其实……那天在客栈,你只是喝醉了,什么也没做……所以你并不需要为了我去拼命……”

雨下得急,雷鸣不断,她的话好像并没有进到丁一耳朵里。

唐门行路的速度很快,暗处的人或者退了,或者继续追踪,丁一却停了下来。

他的两只眼睛盯着躺在地上的十几个人,回想着刚才的每一幅画面。

飞刀、银针、四方镖……

长剑、铁枪、鬼头刀……

这一次动手的人不少,骤雨惊雷的确是劫书的好机会,但在唐门面前,任何的机会都会变得危险。

但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以后可能就再也碰不到了。

丁一终于叹了口气,他似乎也要放弃了。

但他却突然对白手鼠儿道:“‘小火烧’的劲虽然大,却还醉不倒我,那天我之所以假装醉了,只是想替你省些力气。即便你真的要,我也未必肯呢!”

“你!”

她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她说不出话的时候,丁一也并不讨厌她,所以任凭她嘟着嘴、黑着脸躲在他身后。

天上依旧是雷鸣闪电,地上依旧躺着十几具尸体。

丁一就盯着这些尸体。

连丁一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上的一具尸体忽然动了,动得很快很迅速,也很隐秘!

趁着闪电落下的一瞬间,这尸体忽然跳起,蹿入了一旁的树林里。

幸好那一瞬间丁一并没有眨眼睛,他立刻就跟了上去。

无论身处何地,丁一的动作都干净利落、悄无声息。

丁一猜这或许就是白手鼠儿和他合作的原因。

白手鼠儿跟在丁一后面,学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那人虽然挑了个不错的机会逃走,但他好像并不擅长轻功,而且他也并没有发现暗处跟着的人。

所以当他以为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时,他就停了下来。

他脚停下的一瞬间,手忽然动了!

他竟然撒手打出了许多暗器!

“唐门!”白手鼠儿察觉这个人的动作时候,几乎要惊叫出口,但她的嘴却被一只手掌紧紧盖住。

丁一的手掌。

这一刹那间,白手鼠儿几乎要从树杈间掉下去,是丁一的另外一只手搂住了她,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情急间白手鼠儿只听到丁一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