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哭腔一脸真诚地对二哥说,“二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偷偷溜出去了,你不要打我好吗,阿缈怕疼~~”最后那个“疼”字我拖了老长的音,这可是以我多年的经验总结得来的。
二哥看着我愣了愣,然后连着被子将我捞到了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脑袋安抚着我,“阿缈不怕,二哥不打你,以后也不会打你,这一次是二哥不好,没能早些找到你,才会让你这么疼……”
我听着二哥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愧疚,可事情毕竟是我做错了啊,我收了收眼泪,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拍着二哥的后背安慰他,“二哥,是阿缈不好,阿缈以后都不会再让二哥担心了,阿缈不疼,二哥不担心。”
那时候我的年纪在凡间算的话大概是将近十岁的年纪,虽然是有些调皮可一向是被父君、阿娘和哥哥们宠大了的,这一次真的是受伤最严重的一次。
恰好这次父君和阿娘出去游历了,长老们虽然是担心可在替我疗了伤以后也就稍许的放下了心,倒是大哥和二哥一直不放心,轮流在我床头守着。
二哥说那个人和大哥打了一架,受了伤就离开了,他们急着要给我疗伤,所以就没有去追,赶紧就回来了。二哥还说,那个人是曾经鬼族的大将冥君裂启,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就脱离了鬼道,游离在了六道之外。二哥后来还叮嘱我,要我不要在大哥面前提起那个冥君裂启。我虽然是带着疑惑,可终究是害怕大哥会生气就一直忍着。
后来大哥来照顾我的时候被我欲言又止自己托着脑袋烦恼的样子弄的既疑惑又想发笑,摸着我的脑袋问,“阿缈,你这几日是怎的了?”
我盯着大哥犹豫了许久方才怯怯的开口问,“大哥,如果我问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会打我吗?”
二哥哈哈笑了两声,爽朗道,“你是有什么要问的,什么时候性子变得这么谨慎了?”
我舔了舔的嘴唇,低着声音说,“因为上次被打的疼了,这段时间怕再挨打。”大哥却好像是听见了,收了笑声沉默了下来,我登时抬起脑袋看着大哥,还眨巴眨巴了眼睛,却瞧见大哥眼里满是心疼,我便壮着胆子问道,“大哥,你和那冥君裂启,有什么大仇吗?他打我的时候,一点都不顾忌一下。”我嘟着嘴说着,仿佛又觉得背上的伤又刺啦啦的疼了,立马颤了颤。
大哥发现我的颤抖,立刻用神力抚着我的后背,背上凉凉的倒是舒服的很,“那个人,始终还是顾忌着我的,不过,只是一段难以启齿的事情罢了。”大哥叹了口气,似乎有着许多无奈说不清道不明。
之后我试着在二哥嘴里撬出了些秘密,却是让我惊讶的合不拢嘴的秘密。原来那个冥君裂启竟是看上了我的大哥,可我却是怎么想都想不通,我大哥长得一脸英武,那冥君裂启光瞧他的行事风格就能猜出他为人肯定也是果断狠绝的,看上我二哥这样的温润君子还差不多,怎么会看上我大哥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好些天,可百思不得其解,终究还是放弃了。
冥君裂启似乎并不恋战,只与崇恩简单交了交手就带着受伤的冉珈遁走了,这一战,魔道损失了八个逆鳞喑精挑细选的天煞孤女倒也算是我们神道的一场小胜了,再加上冉珈也受了较重的伤,逆鳞喑竟然派人送来了止战书,希望与神道罢手言和百年内不动干戈。
崇恩说逆鳞喑的这个行为怪异的很,不可信,可我却觉得只能是不可尽信罢了,他们如今毕竟是损了元气的,再加上我们手里还有两位魔君的继承人,而现在这世上还有两位魔君继承人没有找到,逆鳞喑说不定是想借了这段时间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寻找魔君继承人。崇恩觉得我说得有理,而东华帝君那边也是传来了消息说可以签了这一份止战书。
签署的过程很简单,魔道派出的是赫萝玉娘,而我们神道则是由崇恩去签的,我并没有跟着去,而是在照顾伤情反复的檀霖,祁川亦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檀霖的床头。
五六日的光景,檀霖却只醒过来了两次,统共不到半天的时间。我倒是觉得奇怪的很,再三的检查之下还是没有发现原因,他之前受的那些伤也早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再说了照他的体质根本就不会这般,我心底存的疑惑越来越深,在思索了几天之后心底有了一个怀疑,只不过需要崇恩来替我验证。
第二日一早我便拉着崇恩到了檀霖的房门口,祁川守了那么多天,让她去休息她也不肯,今日早上我到了门口却没听到声音,轻轻推开了房门却见她趴在床沿上睡得很熟,我叹了口气,捏了个诀将她送去房间休息。我看了看檀霖的脸色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我在一旁守着,崇恩咬开右手食指的指尖,当指尖血流出的时候汇聚神识,将指尖血化作印痂点在檀霖眉间,崇恩的神识便顺着这指尖血筑成的联系进入了檀霖的元神之中。
窗外面的风景不怎么样,因为是在这自古以来就荒无人烟的神魔边界,也就是一直以来的神魔主战场,在这里到处都是鲜血,黄土地也是汲满了六道鲜血变得肥沃成了杂草的天下。
崇恩进去短短一会儿就出来了,他才刚刚站稳还来不及说话祁川就推门而入了,眼底的血丝越来越明显,即使自己是神女,可也受不了这么没日没夜的不休息啊,我自知劝不住她,祁川她如今除了是和檀霖有关的事情,其他的她一概是听不进去的,我只能是吩咐了人给她熬一些补精气的药维持着她的精神状况。
离开檀霖的房间之后,我与崇恩携手步至荒月潭前,崇恩说这潭是数万年前月宫圣母诛杀魔道右圣使荒月之时留下来的,之后就给了它这个名字。由于荒月的元神之中有三分之一被月宫圣母封印在了这潭底,为了防止他逃逸,故而每过百年月宫圣母要入潭检视一番,而那时整个月亮就会沉入潭底只露出一点点的顶来,月华将水底照的透亮,露在水面上的则会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可以涤尽一切污秽的月华之后,也因为这而成就了一道异景。
崇恩笼着我的手,与我并肩站着,“和你所料的一般模样。”崇恩望着这烟波浩渺的湖面说着,声音也好似带了水一般慢慢的漾进我耳中。
我款款的一笑,对于檀霖的事情也就不再担心了,估摸着不出两日就能醒过来了,只是这话就算是对祁川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只当我是在安慰她罢了,倒不如等到当场,就当时给她个惊喜了。只是让我吃惊的是,当晚檀霖竟然醒了!
旁人来请崇恩和我过去的时候已是清早了,到了才知道檀霖昨晚就行了,一直拦着祁川不让来吵我们,我看了一眼半靠在床上的檀霖笑了笑,谁会信他的这番鬼话,不过是想让祁川躺在自己怀里休息休息罢了,崇恩就时常会这样。
祁川见着我赶忙将我拉到床边让我替檀霖好好瞧瞧,我便有模有样的瞧了起来,“你就说我身体虚弱需要好好照顾,要寸步不离的那种。”檀霖通过神力传话给我,我啧了啧嘴,对着他摇了摇头,祁川却紧张了起来,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衣领。
我转身对她笑了笑,“你放心,不过是虚弱了些,多休息休息就好了,不过还是得好好照看着。”说完我朝檀霖看了一眼。其实他不过是本能性的将元神封闭了起来恢复罢了,只是我们极少会遇到这样的疗伤的人,我也是在七羽那边的医书上瞧见过才会做出这个推测的,原先谁会往这方面想呢,连知道的人都不多,倒是难为了祁川一直这么担心。
既然檀霖也醒了我们便打算收兵回去了,只留下了部分兵士驻守,我想着差不多是时候传位给阿演了就与崇恩一同回了崇吾,而祁川则是陪着檀霖回了九重天上,不过我看着样子倒分不清是祁川扶着檀霖还是檀霖搂着祁川了。
在飞离战场之后我感觉到了那个人,转过身果然是瞧见了他,而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祁川,他将自己的气息隐藏的很好,我想,我们四个人中,除去祁川都感觉到了他的存在,而祁川却恰好是他不想让知道的。
这世间就只有感情这东西最玄,谁能想到巫神会爱上自己的徒弟呢,回想起当初在巫神手里了结的师徒禁断有过多少,如今轮上他自己了,可他的所有咒术却偏偏不对自己起作用,只是可叹他自己没能踏出那一步。
回到崇吾的时候正遇上阿演刚刚从鬼族回来,鬼族的内乱已经解决得差不离了,我在重茅小屋和崇恩下棋,黑白两军正到了紧要时刻,阿演的一声姑姑让我手一抖把棋子落偏了位置,我略微有些懊恼,摇了摇脑袋,崇恩讲扇子敲了敲掌心,笑着说,“看来,这回你又得乖乖替我擦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