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天帝,阿演虽是得了有魔君东溟力量的东溟珠,可她自己心里痴念深种,如今完全碰不得那珠子,想要得了里面的力量还得有一段时间。”
“这个倒还是不急的,”天帝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你们目前还是要让她加紧时间好好修炼,痴想执念谁没有呢,她年纪轻轻就要抗这么大的责任也是难为她了。”天帝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飘渺的瞧着大殿之外那片云天,我糊里糊涂的应了话就退了回去。
灭蒙获是大哥的义子,这一次他搅得六道不定,天帝便派了大哥去处理这件事,我有些事想要问清楚便央着大哥一起去了。
我与大哥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维鸟一族已被全歼,乘黄一族伤亡过半,大哥指给崇恩的那支队伍也已经七零八落,大哥压着心里的怒气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乖儿子”灭蒙获,我在一旁坐着,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开口问那件事,可大哥只说了两句话就不在开口,就这么干坐着也没劲的很,我也便不在顾虑什么了。
“灭蒙获,本君今日来,只为一事,这件事不弄清楚本君便自愧承了乘黄染锦在世时的几声帝姬称呼,也愧对于她离世时的托付。”我凛了目光瞧着他,他似乎是有所意识了,抬起的眼里有了一丝异样,“我原先只是觉得奇怪,处处都很奇怪,乘黄染锦中的是羽毒,可这毒根本要不了她的命,怎么会让她受这么重的伤,乘黄染锦中毒后你的表现也是奇怪,以你对维鸟一族的痛恨,怎么会一直没有将矛头指向维鸟一族,况且这羽毒中毒后的特征这样明显,你与你妻子朝夕相对怎么会没有发现,而且她还怀着孕,你难道不会对她多一点关心?乘黄染锦在离世前说的那番话让我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在了你身上,”我停了下来瞧了瞧周围的人,似乎都很安静的在听着我说,“可乘黄染锦身上却偏偏还有一道魔道的咒术,你不可能会这个,但是,”我故意又顿了顿,“乘黄染锦身上的羽毒就是你下的,而那道魔咒,说不定是你勾结魔道学会的。”我话音刚落,乘黄族长就扑向了灭蒙获,我一把将他推开,飞身将站在右侧门边的守卫扔到了灭蒙获身边。
我转身在椅子上端端落座,整了整刚才弄皱的袖子,“怎么,还想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过去?是你自己交代呢,还是由我来替你说?”
那人凛直了身子一副英勇不屈的样子,“为魔尊效力是我的荣幸!”
“哦,是吗?”我轻笑了出声,“看来你是承认了那咒术是你下的了。来人,给我拖出去捆在那边的柱子上。”待到他们绑好了之后,我便从大哥那边取了天帝赐的天雷,朝着那人劈了一道,瞬息之间,元神俱灭。
“这天雷的效果真是很强悍啊。”我瞧着那场景略微有些小震撼,可又立刻转回话题对着跪着的灭蒙获,“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对自己的妻子下毒,就算是为了让乘黄一族插手也不必用上这样的方式,她毕竟还怀了你的孩子啊?”
灭蒙获不愿意做什么解释,只说了一句话,“是我对不住她。”
大哥这一次来这边就是奉了天帝的令,灭蒙获不顾阻止,不顾大局,私启战火,点引六道,以天雷毁其元神,生生世世,不入轮回不存世间。
就在大哥将要执刑之时,阿演赶来挡在了灭蒙获面前,“父君,让我再与他说最后几句话。”
这是阿演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正面叫大哥一声父君,大哥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宠的,对于阿演的这个要求,他虽然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可却是转头离开,留了阿演和灭蒙获单独在那里,我也很识相的跟着大哥回了屋里。
我眯着眼瞧着外面刺眼阳光下阿演和灭蒙获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心痛。不知道阿演和灭蒙获说了些什么,衣袂飘飘的转身抱了灭蒙忆锦离开,眼角有一点亮光划过,留xiashen影颓然的灭蒙获等着接受天雷。
煞白的雷电从眼前倏忽而过,一声巨响后,灭蒙获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元神业已化作片片虚无,空中又有传来一句话,“灭蒙获,我与你,终究是到了尽头……”
是阿演的声音,伴着绵长的婴儿的哭泣从半空中的云层后传来,我翻身上去的时候却只见到阿演抱着孩子回崇吾的背影。
灭蒙获是甘心情愿领了这天雷刑法,可这乘黄的老头却是一直磕着头说什么自己是被灭蒙获欺骗,灭蒙获害了自己的女儿,却还不知廉耻的来唬了自己去对付维鸟一族,如今维鸟全族覆灭已然不能挽回,自己乘黄一族也受了重创,再无颜面回去见族中父老,特特求大哥对他施以惩戒……
他这一番官面子的话听得人心里怪怪的,灭蒙获毕竟也算是我们重华之巅的人,如今这乘黄一族的公主死在重华的人手里,虽然说大哥已经处死了灭蒙获,可若是真的也以天雷刑法处死这老头也是会落下闲话的,大哥斟酌了一会儿,罚了夺去他的神力,打入六道轮回重新修炼。这个结果相较天雷刑法已经好了太多,他也就没说什么磕了头领罚去了。
大哥心里担心着自己的女儿,急急忙忙的赶我回去,让我去瞧瞧阿演,可我回去又能怎样呢?
崇吾众人因为阿演抱了个孩子回来正在疑惑,我将将下了云头就被阴山梧、举父易以及蛮蛮夫妻拦住,“君上,帝姬她抱回来的孩子是怎么一回事?”
灭蒙获被处决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只有我和大哥两个人,我对于这个也不想多说,指向快些找到阿演问问清楚,“不过一段孽缘。”
众人因为我的这一句话也便不敢多问,放开了道路让我离开,想起魔道的事,我走前也就叮嘱了他们几句,“如今六道混乱,魔道猖獗,你们切记要小心山上诸事,护崇吾安宁。”
我行至秋漠宫后处阿演的房间,在房门口听见阿演在哼唱她小时候我唱给她听的歌谣,“卿云烂兮。乣缦缦兮。明明天上。烂然星陈。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时从经。万姓允诚。迁于贤圣。莫不咸听。鼚乎鼓之。轩乎舞之。日月光华。弘于一人。于予论乐。配天之灵。精华已竭。褰裳去之……”一首卿云歌在阿演唱来宛转悠扬,声音清苦一扫这歌里的瑞气华丽,反倒有些悲惋凄凉。
我叹了口气,推门进入,孩子伴着她的歌声已经停了哭泣,我听着孩子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将阿演拉到一边,阿演在孩子身边布了结界方才随我出了门。
“阿演,你和姑姑说,你那日夜里不是说再不复相思吗?不是说不想与他再有牵连,不想收这孩子吗?怎么今日里竟然堪堪赶了去?”
阿演看了一眼西沉的日头,“他是我命里的劫,”她的声音里带着释然,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逃不过他命里的劫,就注定我要面对,他的放手才能让我放手,佛陀在与尊者阿难论佛理之时曾告尊者阿难说‘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我与灭蒙获的因缘即有始则必得终,我今日在我父君面前拦下来就是为了这一段缘灭。姑姑,你知道吗,我和他的缘始于佛,也终于佛。”
“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
那日里阿演因为大哥收了义子哭着跑了出去,在一座小山丘后面躲着默默哭着,我去了安慰了一会儿就碰上来寻阿演的灭蒙获,我便离开留了他们兄妹二人,灭蒙获递了帕子给阿演,帕子上有淡淡的山玉兰的香气,灭蒙获没有说什么,只对阿演说了一句话,“佛说: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
阿演听了这句话就开始冥想,停了哭泣,“你读佛经?”阿演和灭蒙获的对话从佛经开始,佛经之中蕴含的佛理让阿演心门顿开,对这哥哥也是生了好感,灭蒙获与她种了这因缘,别人不懂,只有他们两个人方能明白,正应了灭蒙获开口对阿演说的那句佛经。
阿演说自己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情,没有想过什么就一头扎了进去,即使后来大哥跟她说希望她可以和烛阴诺成就一段姻缘,可是她那时整颗心都在灭蒙获身上,又一直是将烛阴诺当做自己的好哥们,根本不会接受这样的事,为了反抗自己的父亲,她以死相逼过,可却没有说出自己恋着的那个男人是谁。
在她父君知道她和灭蒙获的事情之后就派烛阴诺将她带回了重华之巅,关进了齐玉泽中,那时候的阿演在那么多天里一直等着灭蒙获能来看自己一眼,或者是来带着自己逃走,可是他没有,阿演知道灭蒙获对于自己根本就没有用多少心思,是自己傻,是自己陷得太快,陷得太深,她静下心思的演算,给了自己一个放弃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