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人生因爱而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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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多一份爱心,多一份温暖(3)

外面的停机坪上,乘务员和官员等候在那里准备安排我们转机。同患难的乘客们相拥在一起,感恩地谈论着我们的重生。那位年轻的商人哀叹着没能为两个小女儿买礼物。一位女士马上拿出一盒巧克力,“把它给你的女儿吧。”那位给了我慰藉的迷人女士正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每一位想给心爱的人报平安的乘客。

当叫到我的名字让我转乘新的航班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出来了。想到就要与患难与共的同伴们分别了,尽管相处那么短暂,但他们火一样热情的生命却深深触动了我。

现在,每当听到飞机的引擎声,我都会仰起头默默注视那闪着金属光泽的飞机,我会想起那场灾难性的而又幸运的航行,那些患难与共的乘客相互的善举,尤其是那只从过道伸过来紧握着我的手及与此同时我紧抓住的那位中学生的手。

每到此时,我仿佛被闪电击中:由衷感谢同伴们对我的慰藉和心灵启迪,真心地希望自己能回报他们,并要将这些善意不断传递下去。

敲响生命

张丽钧

郭老师高烧不退。透视发现他胸部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阴影,怀疑是肿瘤。

同事们纷纷去医院探视。回来的人说,有一个女的,叫王瑞,特地从北京赶到唐山来看郭老师,不知是郭老师的什么人。又有人说,那个叫王瑞的可真够意思,一天到晚守在郭老师的病床前,喂水喂药端便盆,看样子跟郭老师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呀。就这样,去医院探视的人几乎每天都能带来一些关于王瑞的花絮,不是说她头碰头给郭老师试体温,就是说她背着人默默流泪。更有人讲了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奇事,说郭老师和王瑞一个人拿着一根筷子敲饭盒玩,王瑞敲几下,郭老师就敲几下,敲着敲着,两个人就神经兮兮地又哭又笑。心细的人还发现,对于王瑞和郭老师之间所发生的一切,郭老师的爱人居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醋意。于是,就有人毫不掩饰地羡慕起郭老师的“齐人之福”来。

十几天后,郭老师的病得到了确诊,肿瘤的说法被排除。不久,郭老师就喜气洋洋地回来上班了。

有人问起了王瑞的事。

郭老师说:“王瑞是我以前的邻居。大地震的时候,王瑞被埋在废墟下面,大块的楼板在上面一层层压着,王瑞在下面哭。邻居们找来木棒铁棍撬那楼板,可说什么也撬不动,邻居们说等着用吊车吧。王瑞在下面哭得嗓子都哑了——她怕呀,她父亲的尸体就在她的身边。天黑了,人们纷纷谣传大地要塌陷,于是就都抢着去占铁轨。只有我没动。我家就活着出来我一个人,我把王瑞看成了可依靠的人,就像王瑞依靠我一样。我对着楼板的空隙冲下面喊:‘王瑞,天黑了,我在上面跟你做个游戏,你不要怕呀。现在,咱俩一人找一块砖头,你在下面敲,我在上面敲,你敲几下,我就敲几下——好,开始吧。’她敲当当,我便也敲当当,她敲当当当,我便也敲当当当……渐渐地,下面的声音弱了,断了,我慌忙捡起一块砖头,回应着那求救般的声音,王瑞颤颤地喊着我的名字,激动得哭起来。第二天,吊车来了,王瑞得救了——那一年,王瑞11岁,我19岁。”

女同事们鼻子有些酸,男同事们一声不吭地抽烟。在这一份纯洁无瑕的生死情谊面前,大家倏然明了:生活本身比所有挖空心思的浪漫推想都更迷人。

小男孩的爸爸

李家同

林教授是我们电机系的教授,从小就一切顺利,别人考高中送掉半条命,林教授在全无补习之下,轻松地考进了明星高中,然后就一帆风顺,硕士后三年就拿到了博士学位。

可是林教授却有一件事不太顺利。他虽然有了未婚妻,却好久没有结婚,似乎他的未婚妻老是拖三拖四的,不论他如何努力,他的未婚妻始终不给他确定的结婚时间。

有一天,我在研究室里忽然接到了林教授的电话,他说他在埔里的麦当劳遭遇到了大麻烦,叫我赶快去救他一命。我赶到了麦当劳,发现他在照顾一个小男孩吃冰激淩。

这个小孩黑黑的,大眼睛,可爱极了。林教授看到我以后,安抚了一下小男孩,叫他继续一个人吃,然后走过来,轻轻地告诉我一个好滑稽的故事。

林教授说他今天来麦当劳吃汉堡,在排队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小鬼拉他的裤子,叫他“爸爸”。他被这个小鬼叫了爸爸,只好请他不要再叫了,没有想到这个小鬼一点儿都不为所动,反而越叫越大声,令林教授窘不堪言。有一位胖女人,一听到林教授否认他是小鬼的爸爸,气得不得了,她带了一把伞,就拿起伞来打林教授的头。林教授发现情势不妙,赶紧替小鬼点吃的东西,陪他吃饭。现在饭已经吃完了,他又点了冰激凌给他吃。

林教授问我该怎么办,我首先问他究竟是不是这个小男孩的爸爸,林教授一再地否认,他说他也不是任何小孩的爸爸。他还说,实在迫不得已,他可以利用DNA检验来证明他完全是被小男孩栽赃的。

我说我们唯一该做的事情就是将小男孩送给派出所,林教授同意了。他将小孩抱起来,因为这个小孩已经睡着了。到了警察局,林教授一字不提这个小孩叫他爸爸的事,只说他发现这个孩子走丢了。警察说已经有人报了案,这个孩子的妈妈病重,爸爸已经去世,孩子是由阿姨看着的,但是妈妈在埔里基督教医院的加护病房,阿姨一不小心,孩子就溜到街上了。现在总算被我们找到了,警察也很高兴。

警察认得我,叫我签了字,答应尽快将小孩送回埔里去,我们到了埔里基督教医院。孩子的阿姨看到孩子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她一再感谢林教授,也告诉我们孩子的妈妈已经昏迷,去世大概仅仅是时间的问题了。孩子呢,他不太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是紧紧地抱住林教授不放,林教授打了个电话给他的研究生,说他有事,无法和他们见面,然后又给了我一个工作,要我到公车站去将他的未婚妻接到医院来。

林教授的未婚妻听了这个故事,觉得很好玩,她认为这事简直有点儿不可思议,怎会有小孩子无缘无故地叫陌生人爸爸?我说也许他们有缘,这一点林教授的未婚妻很快就发现了,她亲眼看到孩子和林教授难分难舍的景象。

不久以后,小男孩的妈妈去世了。林教授决定正式收养这个小孩子,小孩子现在的监护人是他的阿姨,她毫无意见地答应了。南投县社会局原则上同意林教授正式收养那个男孩子,唯一的条件是他必须在三个月内结婚,如果他在三个月内仍是单身汉,他们就要考虑别人了。我们都替林教授捏了一把冷汗,试想他的未婚妻一直不肯确定结婚的日期,这次又如何会答应呢?没有想到林教授的未婚妻立刻就答应了。

婚礼很快就举办了。我们都替林氏夫妇高兴,因为他们平白无故地有了一个四岁的儿子。一年以后,他们的小孩也诞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娃。现在,林教授的小女儿也会走路了,我们常常看到林教授夫妇在黄昏时带着他们的两个顽皮小孩在暨大的草地上玩,他们还养了一只狗,看孩子们在草地上跑来跑去,有时在追蝴蝶,有时在追校园里到处都有的白鹭鸶,任人都会打从心灵深处感到温暖。

我呢,总觉得这个故事发展得太过完满,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完满的故事的。有一天,我闲来无事,将整个故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然后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林教授。这封电子邮件只有一句话:“林大教授,孩子究竟有没有叫你爸爸?”

不久,电话铃就响了,林教授说他要到我的研究室来看我,我知道为什么他要来,他是来招认了。

我准备了一壶咖啡,林教授喝了一杯咖啡以后,坦白地承认孩子当初没有叫他爸爸,孩子走失了,在哭。林教授问他爸爸在哪里,孩子说:“爸爸走了。”然后又告诉林教授他的妈妈在加护病房。我们的林教授灵机一动,一面买东西给小孩吃,一面编了一个感人的故事来骗我这个糊涂老头。

林教授问我是如何知道他乱编故事的。我告诉他,他的故事自始至终没有人证,他和我讲孩子叫他爸爸的时候,声音极小,旁边的人都听不见,那个小男孩正全神贯注地吃冰激凌,所以也听不见他未来的爸爸在说什么。最严重的是:他说有一位胖女人用伞打他,那时是冬天,天气非常好,没有雨,太阳也不毒,没有人会带伞的,这是他故事的一大漏洞。

林教授表示他不在意我拆穿了他美丽而充满爱心的谎言,却不知不觉地又倒了一杯咖啡喝,其实他是多多少少有些紧张的。至于林太太呢,她说她早就知道林教授在乱编故事,她之所以好久没有和林教授结婚,也就是因为林教授特别会乱编故事,有的时候,她简直弄不清楚林教授讲的是故事,还是事实。那个事件以后,她发现林教授心肠非常好,只是有时有点儿狡猾,可是狡猾都是为了开玩笑,没有任何恶意,她的想法是一个如此有慈悲心的人,将来一定会是个好丈夫,于是就结婚了。果真,林教授不仅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爸爸。

所以,我错了。世界上的确可能有完美的事情。林教授自以为聪明过人,以为只要能编出一个将未婚妻骗得团团转的故事,一切就很美满。其实不然,他的故事发展得如此之好,是因为他是个好人,好人常会有美满家庭的。以后我要常常将林教授的故事告诉我的学生,告诉他们一定要先做一个好人,然后自然会有一个美满家庭。

不期而遇的温暖

初雪

我怎么会忘记,在那个寒流汹涌的早春,我曾经靠在一个女人的怀里,放心地落泪,放心地伸出手去,拥抱那些不期而遇的温暖。

2005年,我们的春天比冬天冷,老公最信任的那个副总携巨款逃走,公司最终没有了退路,清理完所有的债务之后,我们悄悄搬到了城外一处简陋的出租屋,并且把女儿转到了附近的学校。

搬家第一天,就领教了隔壁女人的凶恶,女儿的小狗三三刚跑过她的门前,她就尖叫着喝骂追打,女儿要去拼命,被我拉住了。

女儿放学回来后直叹晦气,说恶女人就在她们学校做清洁工,恶女人的儿子成了她的同桌,我让女儿小心些,别招惹他们。

墙壁薄得什么也隔不住,我常常听见她在骂人,骂小狗,骂儿子,门前废弃的花池子里,全是她泼的污水,我说了两句,她的脸色比以前更难看了,不过从家中债主蜂拥的那日起,我就见惯了冷脸,听惯了恶言,也不在乎多忍一个恶人了。

可是忍让并没有换来安宁,只要看见三三的影子,她都会发飙,几次三番地来找我,要我把狗卖了,我忍无可忍,把她赶了出去。难道世上的恶人都容不下弱小者吗?

一天下午,恶女人下班时脸带伤痕,一见我就转过身去,可喉咙里却带出粗重的抽噎,那么蛮横的女人也会吃亏?我心里有隐隐的快意,你恶,世上比你恶的人多着呢!

女儿晚自习回来,居然和恶女人的儿子有说有笑,我更加惊奇,她已经很久没笑过了,而且因为恶女人的缘故,她从不答理这个同桌,今天是怎么了?男孩哼着歌进了屋,到底是孩子,跟着这样坏脾气的妈还能唱出来,我叹了口气。老公敏感地抬起头,我看见了他眼睛里藏不住的难过。

看到老公,我才知道一夜白头是真的,每天他都将自己泡在酒里,面对我和女儿的劝解他总是沉默,我们的日子从头至脚都浸在冷湿的灰色里。

终于在一天夜里,他说不想活了,我和女儿大哭,他决绝地推开我们冲出去,“咣当”一声隔壁的门开了,恶女人凶凶地挡在老公面前,劈面就是两耳光,唾沫星子四溅地骂开了:“你这个死男人,我早就想打你了,整天只会喝酒发牢骚,这会子又想出作践人的新招了,你死后要是老婆孩子受罪,你从骨灰盒里爬出来救她们?呸!”灯光照在她黑胖的脸上,她的目光刀子一样凌厉。

老公在院子里待到很晚,恶女人也虎视眈眈地在门口坐了半夜,好像随时准备打架。第二天老公悄悄出去应聘,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一个底薪很低的工作,说心里话,我对那个恶女人是心存感激的。

半个月后,老公要去出差,他叫我轻易不要出门,还叮嘱我别忘了大后天是女儿的生日,女儿说要请同学来吃蛋糕,老公宽慰地笑了,孩子终于不自卑了。帮他收拾东西时,我发现了一叠债务清单,原来老公骗了我,我们仍然负债累累!

不露声色地送走了老公,我开始四处寻找工作,在街头遇见了丈夫的一位朋友丁总,他劝我不要着急,找工作的事交给他,他愿意尽全力帮助我,尝尽冷眼之后,他的热心让我几乎流泪,我把住址和电话都给了他。

第二天丁总就来了,看着正往花池倒脏水的恶女人,看着我们寒酸的小屋,他满脸的惋惜,说我受这样的委屈太不值,说他一直喜欢我。看着这张趁火打劫的脸,我气得手脚冰凉,拉开门下了逐客令,三三也对他大叫。他一脚踢开小狗,微笑着靠过来:“只要我一句话,那些债主会来活活把你分吃掉。”

忽然,恶女人男人般怒吼着冲进来,用那双还带着大团肥皂沫的手,把瘦小的丁总抱了起来,轻松地扔进了污水池。遍身污水淋漓的丁总,连滚带爬地进了奔驰,迅速消失了。我放声大笑,自公司倒闭后,我还是第一次如此开怀大笑。

恶女人依然坐在大盆前,用力搓着一条被罩,太阳暖暖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丁总没有放过我,第二天一早债主们纷纷拥来,原先他们还稍存客气,现在见我孤身一人,越发放肆地威胁谩骂。我再三解释债我们一定会还,只是请宽限一些时间,可是他们哪里肯听,有的人甚至开始动手了,看着被摔在地上的蛋糕,想到女儿和她的同学马上就要到了,我几乎想跪下来哀告,此时忽然理解了老公那晚的脆弱,太难了,太难了,真的不想活了,我的心绝望地哭泣着。

粗重的脚步声响起,恶女人来了!她挥舞着一把菜刀,袖子卷得老高,头发乱蓬蓬地炸开着:“你们这群恶狗,人家说了不会赖账就不会,现在没钱拿什么还你们,你们要逼死这女人,先来跟我拼一拼!”她忽地扯住一个秃顶男人,作势要砍,我急急拉住。这一幕惊呆了众债主,他们一窝蜂地散了。

忽然女儿冲过来,抱住恶女人大哭。女儿边哭边断断续续说了前些天的事,她在放学时被这个秃顶挡住,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拉着她的胳膊不放,说她爸爸欠他很多钱逃跑了,现在要拿她去抵债。当时恶女人正在清理校门口的垃圾,便挥舞着扫帚扑过去,同那个男人打了起来,男人被打跑了。女儿怕我们担心,央求她保密,可是她却因这事被解聘了,后来又去了一家工厂做搬运工。怪不得那日我看见她表情怪异,她的哽咽,她的受伤,原来都是为保护我被欺侮的女儿!

我藏了多少天的泪,在这一瞬间放心地落了下来。她慌了,忙低下头,张开胳膊抱紧我们,那满头的乱发硬硬地,仿佛每一根都不服输,那结实的身体带着汗味,暖烘烘地烤着我们,我和女儿在她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