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海底针。
好生生正常的男人,突然变了脸。吴恩雅真有些不习惯。她很懊悔地想,不该鲁莽地告诉他这一切,既然他不相信自己,那就等着瞧好戏吧。
晚饭的时候,旺喜婶子一点饭都没有吃,她一直攥着那些脏兮兮的衣服,寡妇刘旁边一直在劝慰她。不过,她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
比如说,小麻雀虽好,可是她终究要飞走,就当她飞了吧,以后不想她了。后来她觉得可能味道不太对,赶紧又改口说别的,让他们两口子再生一个,压压霉运。
吴恩雅在一旁,越听越觉得离谱。
她爬到墙角,放被子的地方,从里面翻腾出来,乔四爷偷偷塞给她的银票。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好像没多大用,除了抓药,除了行贿。
她塞给旺喜婶子,用手比划着,示意让他们离开乔家。
如果他们还有一个家,总比在乔家好得多。
寡妇刘抢过银票惊叫一声:“天啊,这么多钱,够买房子置地了。”
旺喜婶子依旧目光呆滞,她的精神世界崩溃了,吴恩雅真想告诉她,也许他们的小麻雀没有死,也许她还活在某个地方。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寡妇刘感叹道:“亲闺女都没有你这个干闺女孝顺,一下子给了这么多钱。这小麻雀啊,凶多吉少,落到胡三刀手里的人,有几个干干净净活着回来的。女人啊,都是挖了心肝,剁了下阴,扔进了深山里喂狼了。”
吴恩雅在一旁,扯过银票,塞进了旺喜婶子的手里。
寡妇刘急了:“三姨太,我可没有打这钱的主意,你可别小看人。”
吴恩雅把手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寡妇刘唠唠叨叨跑到灶台那里,刮了一勺锅底灰,粗鲁地往旺喜婶子的额头上撒,吴恩雅没有阻止,锅底灰的确有止血的功效。
一个穷人,一个生活在恶劣环境的穷人,除了用锅底灰,没有其他东西可用。
满贵突然而至,他告诉吴恩雅,他是奉命来给三姨太搬家的。
吴恩雅惊呆了,她问满贵:“老爷让给我搬到哪里?”
满贵撇了一眼旺喜婶子,小心地回答:“老爷让您暂时搬回原来的住所,据说,据说张大人有吩咐,要善待您。”
吴恩雅没作声,满贵又压低了声音说:“听说张勋张大人因为您升官了。”
人生无常,之前还是又打又骂,只因为一个得势之人的眷顾,便也一起鸡犬升天了。
吴恩雅坚持不搬走,至少她现在不能搬走,留下孤零零的旺喜婶子,她舍不得。从某种情分上来说,她们之间是有了联系的。
干妈和干闺女,她不能忘记任何一段情分。
满贵见执拗不过她,便说:“三姨太,那我就如实回禀老爷了。”
吴恩雅笑了笑,然后用手比划着:“不要叫三姨太了,已经被乔四爷休掉了。”
满贵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点点头,道了一句平安,出了门。
她守了旺喜婶子整整一夜,寡妇刘说,让她守着吧,话说出没几分钟,就已经倒在炕上鼾声如雷,估计她那样子,半夜来两人,抬走她,她都没有知觉。
眼泪流干了的旺喜婶子,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哪里都不去,要在这里等待着她的孩子。
寡妇刘说,想明白了就好,就死去的人不在了,活着人还想不明白。
吴恩雅使劲捏了捏她厚实的臀部。
她还不耐烦地问:“我又说错话了吗?”
难得能有几次不说错话的时候,吴恩雅在心里暗暗叨念。
乔家之风,也是整个社会之风,存有严重的门第观念,对于出身卑微的人来讲,没有靠山,没有背景,就想站住脚,那根本就是得了妄想症。
吴恩雅记得看过一部韩剧,名字叫《妻子的诱惑》,一个出身贫寒人家的女儿,嫁到了房地产大亨的家中做儿媳,一家人动不动就拿她的出身奚落她,没有人能正眼看她,只有一个傻瓜姑姑整天围绕在她的身边,直到她被自己的老公推到海里。当她重生的时候,身份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她出身高贵,借着母亲之名,扶摇直上。
如果没有张勋突然认她这个干女儿,怎么可能给她换住所。
既然老天给了这次机会,她想试一试,不冒险怎么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呢?不冒险,怎么能揪出那些势利小人呢?
看到旺喜婶子大口大口的吃饭,她才放下心来。
她就是要等着干妈好转起来,她才放心。
她明白干妈的心,她大口吃饭,无非是要有力气等着小麻雀回来,她害怕女儿回来的时候,她已经饿得走不动了。
她又想起自己的妈妈,掐指算起来,她已经来到这里有半个多月了,如果宇宙中真存有多维空间,那么她的妈妈也苦熬了很久,在时空的那头,她一定像旺喜婶子一样,在艰难地等待着她归来。
几天后,吴恩雅终于搬回了原来的院落,只是大家习惯性的依旧称呼她为三姨太。无所谓,反正是个称号而已。
这次,她带上了旺喜婶子,自己的干妈一起。
小翠又重新回来伺候吴恩雅,吴恩雅便安排她们两人住在一起。
小翠冲着她不停地撒娇,小鬼头几日不见,好像水灵了些。
她娇嗔地说:“乔家真是折腾人!”话未说完,吴恩雅就堵住了她的嘴巴。
祸从口出,她可是吃过亏的。
喝了不少中药,吴恩雅发现吴妈最近端过来的药,变得苦涩了。对于一个学过熟年中医药的人来说,药性味是最敏感的。
她把喝进去的一口,吐了出来,便不敢再喝了,想必这药里让人动了手脚。
她让小翠把药汤倒到院子里的月季丛中。
她决定亲自去抓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