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帝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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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下)

那师兄傲然道:“这个自然,若非那小贼使了卑鄙手段窃据天师之位,除了我张冠杰,天师位还有谁敢坐?”

张冠杰!龙虎山年轻一代第一人!杨逸霄心神大震。此人并未行走江湖,但龙虎山掌门独子一个头衔已可震得寻常人两耳发麻。更不用说传闻中他在龙虎山顶独斗三百师弟的辉煌战绩!

但也只是传闻而已,今日一见,不过一介自大鼠辈罢了。杨逸霄心中冷笑。眼见一只手拾起了一具梁渠的尸体。只听得众人“咦”的一声惊呼,杨逸霄心中一突,直觉一阵不妙。果听张冠杰道:“这梁渠足上居然绑了丝线!它们居然是被人饲养着的?”

龙虎五旗反应快极,迅速散了开来,四下寻找蛛丝马迹。杨逸霄暗暗叫苦,试图以两伤法术冲开经脉,却骇然发现真元寂寂冥冥,毫无反应。一怔神间,眼前已多了两只脚。

但那人并未叫喊出声,反倒先是轻“咦”了一声,继而俯下身来,将杨逸霄与昙宗推入灌木丛中。

但那声轻呼竟也被那师兄听见,就听得他叫道:“二旗,怎么了?”

张思旗!杨逸霄终于明白这个有意替自己遮掩的正是龙虎五旗中的老二。

只听他镇定地道:“没什么……”已有一人叫道:“竟是杨逸霄!”他无奈地苦笑一声,续道:“……只是在想,天师大人缩在灌木里边做什么罢了。”

杨逸霄只觉头皮剧疼,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已多了一张笑得璀璨如菊花的脸,正是张思齐。只听得他戏谑道:“好小子,躲在灌木丛里做什么?哟,还有个和尚,莫非杨大天师有分桃断袖之好?”

杨逸霄虽知状况于己极为不利,但他心高气傲,若是平常倒也罢了,此刻焉肯示弱?当下冷笑道:“这不是连我的一柄剑都打不过的手下败将吗,今日怎么这般好兴致来山里踏青?小心哪,以你的修为,碰上只兔子便可能有生命危险了。”

张思齐本就将上次莫名其妙地败给他的血影赤练视作奇耻大辱,闻言不由大怒,正正反反地扇了杨逸霄十来个嘴巴,只打得他口角流血。张思旗慌忙拉住他的衣袖。昙宗惶然叫道:“这位道友,赶紧住手,你这是做什么!”话未说完,已被张思棋一脚踹在小腹,剧痛钻心,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张思齐怨愤稍平,怒笑道:“好叫你长点儿记性!”

杨逸霄受此奇耻大辱,却反而平静下来,嘴角甚至又挂起一丝微笑,道:“也只有如你这般的卑鄙小人,趁人之危,或是阴谋算计,方才能伤到我罢了。虎落平阳,有什么好记住的。况且打人也用巴掌这般娘们手段,当真令人不齿。”

张思齐怒火又腾地蹿了起来,扬手又要打,亏得张思旗死死拉住。

张思颀嗫嚅道:“大哥,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殴打天师可是大罪,至少现下他还是天师。万一……”

“什么?”一张杨逸霄毫无印象的脸映入双目,想来便是那张冠杰。只见他双眉入鬓,目中竟有紫芒闪烁,鼻极挺,唇极薄。神情极是倨傲彪悍,令一张俊朗的脸孔没来由地惹人厌恶。说的这句话也做作地提高了声调,听得杨逸霄一阵不舒服。

只听得他故作惊讶,道:“什么殴打天师?今日难道不是我们六人苦苦寻觅,沿河找了数百里,这才寻到了失踪天师么?”他忽而深深一叹,“恨只恨天妒英才,我们到得晚了些。少年得志的天师竟然已丧命于宵小手中,当真令人扼腕。”说罢聚气于掌,便要朝杨逸霄天灵盖劈下!

在场众人无不听得遍体生寒,龙虎五旗除了张思旗外无不拍手称妙。杨逸霄瞧了瞧四周,料定除非拖延时间,否则必无幸理。正欲开口,只听张思齐讶然叫道:“二弟,你做什么?”

张思旗竟突然夺过杨逸霄,护在身后!他双目灼灼,扫视过面前四人,一字一句道:“兄弟们,师兄。你们难道连一丝一毫的愧疚也没有么?”

张思齐怒道:“二弟,你在说什么……”其余三旗亦纷纷惊道:“二哥,你在做什么!”“二哥,什么愧疚?”“二哥……”只有张冠杰冷笑不语,目中杀机凛然。

“够了!”张思旗一声怒斥,“大哥,我们修道中人难道不应以正气为己命么?杨天师当上了天师,凭借的是他自己的本事!而我们呢?先在那次聚会上商定消耗他的真气,让张师兄潜藏一旁,以求一战立威。后来更是暗箭伤了他!这些都还罢了,今日竟还要害他性命!龙虎山正气何在?”

杨逸霄心神大震,暗暗感激,大笑道:“龙虎山竟有如此人物!好一个正气何在!啧啧,龙虎山自诩名门正派,门下弟子持身端正的竟只此一人!”

张冠杰狰狞的表情却突然和善下来,和声道:“看来张二旗今日是太累啦……”双目幽光一现,张思旗竟觉一阵意夺神摇,脑中一空,竟似元神欲破脑飞去一般,困意上涌。

他直觉不对,一咬舌尖,强自清醒过来,正奇怪龙虎山何时有这等邪异术法,只听杨逸霄失声叫道:“小心!”这才回过神来,竟骇然发现张冠杰已不在面前!

一声闷响,脑后剧痛。张思旗双眼发黑,软软栽倒。杨逸霄依旧动弹不得,摔在地上接连滚了数圈,浑身疼痛。

张冠杰将张思旗丢给龙虎四旗,缓步走到杨逸霄身前,冷笑运气,抬脚便欲踏碎他的脑袋。

杨逸霄瞳孔一缩,耳边只听到昙宗咳嗽叫道:“杨兄与你们有何仇怨,为何不能好好谈谈……”话语未半,又是一声痛哼。

“小辈,竟敢伤我灵兽!”忽听得一声怪叫,张冠杰只觉周身一僵,动弹不得,方才经脉中丰沛的真气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杨逸霄已跳起身来,虽然浑身酸痛,仍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狂喜,大笑道:“婆婆,这一通可叫我好等啊!”

正是苏楹与老妪回来了。苏楹娇嗔道:“衣哥哥,我们才走这一会儿,你就惹上了这么些坏人,真是个……真是个……”她想了想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索性略过,道,“若非‘两心知’,你就只能等死啦。瞧你还要不要取它出来。”

说着轻巧跃下地来,扶起了杨逸霄,细细为他拍打身上的尘土。瞧了瞧雕像般伫立一边的张冠杰,皱了皱鼻子,道:“讨厌的家伙!”说着一勾脚将他踢倒在地。

张冠杰周身僵硬,正暗暗焦急,忽而瞧见她轻嗔薄怒的娇俏模样,竟尔呆怔住了,便连自己摔在地上也毫无反应。

其余龙虎四旗自然也被老妪瞬间制住,无不破口大骂。杨逸霄瞧着他们恐惧愤恨的模样,冷笑道:“果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张师兄怎么落到这步田地啦?”他杀机已动,赤剑光芒闪耀。张冠杰竟殊无所觉,只呆呆瞧着苏楹。

苏楹被他瞧得浑身不舒服,又知道杨逸霄必得亲手雪耻,自己不便出手。慌忙躲到了杨逸霄背后。

龙虎四旗纷纷叫道:“他奶奶的,对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下手,当真是卑鄙小人!”“就是,还本朝天师呢,无耻之徒!”“不仁不义,寡廉鲜耻!”

杨逸霄只觉滑稽,赤剑引而不发,大笑道:“方才我不能动弹之时,你们的仁义廉耻呢?也罢也罢!婆婆,你便放了他们,一个个放,让他们死个心服口服!”

老妪怪笑一声,挥袖撤去了张冠杰身上禁制。却见张冠杰仍是呆呆躺在地上,不由好奇,循着他眼神瞧去,不由取笑道:“早知我的乖徒儿果然魅力不凡,不想这么快又迷倒一个!嘿嘿,杨小子,你可要对我的徒儿好些,否则便要被人抢喽!”

“呸呸呸!老妖婆,你少恶心人!我张师兄玉树临风,当时翘楚,怎么会看上你的妖女徒弟!”“方才是我们不小心才中了你们的妖法,你既然放开了张师兄,再要用妖法可就难了!”“张师兄,灭了他们!”

“住口!”张冠杰怒吼道。他一翻身站了起来,不敢看苏楹,低声道:“杨兄,在下一介无行浪子,言行无状,冲撞了杨兄,还望海涵。”他修为见识与龙虎四旗不可以道里计,一眼便瞧出这丑怪老妪竟有着妙有道境。

杨逸霄冷笑道:“哦哦,杨某也不过是久闻张兄大名,一时技痒罢了,还望张兄不吝赐教。”说罢也不打招呼,赤剑又快又狠地直挑张冠杰咽喉。

张冠杰早有准备,一双肉掌上噼啪之声大作,两道电弧左右飞出,夹击剑刃。

岂料杨逸霄不屑一笑,赤剑悍然横扫过两道电弧,狂暴的赤火真气激荡之下,那两道电弧一闪即逝,只有一束顺着剑刃直击而下。杨逸霄身躯一震,长笑不绝,赤剑光芒一黯,仍是朝着张冠杰闪电斩下!

“托!”昙宗枣木棍一伸,挡在了张冠杰身前,杨逸霄硬接张冠杰两道电弧,早已是强弩之末,竟被他轻轻巧巧地扛了下来。

昙宗叹道:“杨道长,这次你所受耻辱皆因小僧而起。还请放过这几位道长。小僧由你处置便是。”

杨逸霄面色连变,饶是他涵养再好,也不由骂道:“狗屁的小和尚!方才落难之时丝毫派不上用场,现在倒出来阻挠!”他猛地摇了摇头,双目精光暴射,直欲择人而噬,半晌方道:“楹儿,婆婆,我们走!”说罢搂起苏楹纤腰,踏上飞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妪瞥了瞥剩下的七人,目光扫到昙宗时,不屑地冷哼一声,凌空奔去。余下了呆愣愣的昙宗,昏迷不醒的张思旗以及咬牙切齿的龙虎四旗、失魂落魄的张冠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