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帝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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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中)

老妪瞧着他诧异的眼神,勃然怒道:“若非没有修真心法,现在刀兵谷又怎么会只剩下老身一人?”摇了摇头,道,“老身与你们说这个做什么……小丫头,学是不学?”

苏楹怦然心动,若果当真学得这一手暗器手法,配合自己那奇特的真气,三年内晋身一流高手绝非妄言!

她想了想,还是道:“婆婆……晚辈是很想学这个,但是……但是晚辈不似婆婆这般闲云野鹤,而是整日有俗务缠身,实在脱不开身。”

老妪哑声怒道:“小女娃子,少拿这种理由来搪塞老身!”出手就抛出一柄利刃,那柄利刃激啸回旋,竟划了一个圆弧,快逾闪电。

苏楹不及反应,只觉额前一凉,竟已被削去一绺碎发,却丝毫未伤到她的皮肉。耳边听得那老妪怪笑道:“下一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你也不想你如花似玉的脸蛋儿变得如老身这张老脸一般满是裂口吧?学是不学?”

“等等!”杨逸霄方才救援不及,一阵后怕,当下一闪身挡在了苏楹身前。但想想她那任意拐弯的飞射利刃,也很是头疼,何况这老妪还有着妙有道境!他硬着头皮道:“前辈方才说刀兵谷没有修真心法,但前辈一身绝世真气从何而来?对徒弟所言还不尽不实如此,莫说楹儿不愿学,便是她愿学,晚辈也是万万不会放心的!”

昙宗也上前道:“女施主,误入刀兵谷的真的只有小僧一人,与他俩绝无干系……”

苏楹瞧见老妪眼中怒火欲喷,赶忙上前拽了拽杨逸霄的衣袖,摇了摇头,道:“衣哥哥,别问了,想必也是前辈伤心事。”她推开两人,俏生生地站在老妪身前,鼓起勇气道,“婆婆,你要晚辈拜你为师,晚辈很是乐意。但是晚辈真的无法羁留此处,还请婆婆高抬贵手,莫要为难我们三人。”说罢合上双眼,静待利刃加身。

老妪眼皮眨也不眨,当真放出一道利刃,飞得曲曲折折,直击苏楹双颊。

咄!只闻利刃入肉的闷响,苏楹却丝毫未觉疼痛,双眼一睁,便瞧见杨逸霄立在身旁,那利刃竟赫然插在他的右臂,只露了一寸来许在外边,血如泉涌。

杨逸霄怒笑道:“你这老妖婆好不晓事!你是半截脖子入土了,师兄师姐徒子徒孙都死光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我们却没你这么闲得发慌!既然你刀兵谷只有你一人,你又诚心收徒,那你便跟着徒儿走又怎的?”这些话说得又快又急,料到老妪必将大怒,赤剑早已赤光隐隐,随时都可发动雷霆一击。

老妪却并未发怒,只冷冷道:“你真当老身老糊涂了,想不到这招不成?瞧见那边那株大树了么?刀兵谷的规矩,谷中弟子不可擅离那株大树十里。试问我又要如何跟着乖徒儿乱跑?”

杨逸霄转了转头,这才骇然发现边上那个青青的“山丘”竟是一株见所未见的巨大古木!

他心思电转,已有计较。当下真气鼓舞,指尖一弹,赤红真气破指飞舞,水边那凌波顾影的翠柳微微一震,落下了一片翡翠也似的树叶。

杨逸霄从容伸手将那片柳叶抄住,拈叶笑道:“婆婆,这是什么?”老妪皱了皱眉,颇为不解,却仍是道:“不过是一片柳叶罢了。”

杨逸霄笑道:“这是不是那株柳树?”

这话问得极是莫名其妙。三人俱是一头雾水,但苏楹向来对杨逸霄极是信赖,兼之两心知动,心念已通,不由微微一笑。而昙宗自觉对他有所亏欠,且自知辩才不佳,也不打扰。老妪则哼道:“自然不是。”

杨逸霄目中厉光陡现,提足转身,起剑疾斩!老妪心头一震,正要出手,却听得咔嚓一声,剑芒飞斩在那株柳树上。这才发现那剑并不是冲她来的。

柳树被这一剑拦腰斩断,柳冠重重落在地上。万千柳条委落流水,瞧来颇为凄惨。原本是一株柳树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树桩。

杨逸霄指着树桩问道:“这是不是那株柳树?”那老妪点了点头。

杨逸霄又指着斩下的大半截树干道:“这是不是那株柳树?”那老妪犹豫了下,又点了点头。

杨逸霄精神大振,真元滔滔,运剑如飞,将地上那半截树干一节节切了下来。每切一块,便问那老妪“这是不是那株柳树?”那老妪丝毫摸不着头脑,见他丝毫没有给解释的意思,只一节节剁那柳树,渐感不耐。索性叫道:“这不是柳树!”此时杨逸霄已把那半截柳树切得只剩一根柳条儿了。

淡扫一眼青青的“山丘”,杨逸霄嘴角挑起一丝自信的微笑:“比这长些便算是柳树,是么?前辈且在此等候一时,晚辈去去就来!”足踏飞剑,扬长而去,矢矫飞向那座“山丘”。

老妪当真是摸不着头脑,但见得苏楹在此,便算是他逃了也无妨碍,只是好奇得紧,当下问道:“乖徒儿,那小娃子是在耍什么花样?”

苏楹与杨逸霄心意相通,自然知晓,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道:“婆婆稍安勿躁,衣哥哥他一会儿就回来啦。”

果不其然,杨逸霄转瞬即回,手中还拈了根树枝,其上嫩叶正茂。他将这树枝往老妪怀中一抛,笑道:“婆婆,这便可以了。”

见老妪一脸不解,杨逸霄笑着解释道:“这便是那棵树。带着它你就永远不算‘离开那棵树十里’啦。”

老妪冷哼道:“胡闹!这不过是一条树枝罢了,岂能算是树!”

杨逸霄笑道:“这树枝可比那柳条长些,那柳条儿是柳树,这树枝为什么不是?何况……”他压低了嗓子,沉沉地笑道,“婆婆难道想终老此处?”

老妪心中一动。是啊,自己憋在这不见人烟的山谷数十年了,整天只能和梁渠说话,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法子,先不论是不是自欺欺人,但起码不至于让自己失去一个好徒弟,又能再回红尘。

老妪踌躇了一会儿,忽地笑道:“你这小娃有意思,脑袋也机灵。好!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老身就陪你们走一遭!”

三人大喜,苏楹更是甜甜地叫道:“多谢婆婆!”

老妪将眼一瞪,道:“还叫婆婆不成?”

苏楹冰雪聪明,哪能领会不到她的意思?当下盈盈跪倒,一拜到地,肃然道:“徒儿苏楹拜见师父!”

老妪哈哈怪笑,快意已极,连驼起的背也不由直了几分,手指搭上苏楹手腕,道:“随我来!”妙有道境随心而起,竟踏空而去,迅捷之至。杨逸霄与昙宗紧赶两步,便觉周身一紧,跌倒在地。耳边听得那老妪怪笑道:“莫急莫急,借用你这小情人一柱香工夫罢了!乖乖在这待着!”

远远地只听得苏楹不依叫道:“师父!谁是他小情人了……”话未一半,已然芳踪杳杳。

杨逸霄忖道,这多半是去给门派先辈磕头去了,只是周身仍旧动弹不得,好在还能说话,当下斜乜着昙宗,笑道:“哎,和尚,你跑到这儿来是要做甚?”

昙宗无奈道:“自嵩山去长安,迷路了罢了……哇!”话语未尽,已转为一声惊呼。只见先前那数只梁渠又跑了回来,只是这次竟兽兽带伤,雪白的脑袋上几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梁渠们见着匍匐着的两人,齐齐一愣,这回没有药兔在手,杨昙二人给他们的恐惧感远大过攻击的本能,竟不约而同地向左一转,越过一片茂密的灌木,狂奔而逃。

“哧哧!”数道乌芒闪过!梁渠们方跑出数丈,便被这乌芒命中,只听惨叫数声甫方出口便戛然而止,雪白的脑袋爆裂开来,血肉飞溅。

“嘘!”杨逸霄见昙宗眼神愤怒,嘴唇翕动,慌忙示意他不要乱动。昙宗也非蠢笨之人,瞧了瞧两人当下状态,想了想来人手段如此狠辣……乖乖闭嘴。

“师兄好镖法!”只听一人大声赞道,杨逸霄听得眼皮一跳:这赫然便是龙虎五旗!但五旗本是兄弟,容貌声音殊为酷肖,也听不出是谁。又有一人殷勤问道:“师兄,这是什么?”一阵脚步声,杨逸霄匍匐在地,隔着重重草木只瞧见几双穿着踏云履的脚踏在梁渠尸首边上,粗粗一扫,已知来了六人。

杨逸霄一身冷汗,只觉此处竟有茂密如此的灌木蔽身实乃不幸中之大幸。同时暗自忖道:“嗯,龙虎五旗应该是一个没跑地全到了,却不知那‘师兄’是谁?”

那“师兄”沉声道:“这是凶兽梁渠,在哪见到它,哪个国家就会有大战。”杨逸霄细细分辨,摇了摇头,应当此前并未见面。

又听一旗讶然道:“就凭这野猫般的小东西?”另一旗道:“张思棋,闭嘴!师兄说的那还会有错!”继而听见众人同声大笑,那“师兄”笑得尤为得意。杨逸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龙虎五旗之寡廉鲜耻举世罕见。

笑声一毕,又一旗叫道:“此番那姓杨的狗东西是要倒霉喽,第一次护卫圣上便出了这样的岔子。若他不回来还好,这要是一回来……说不定史上最短命的天师就此出炉喽!”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那旗续道:“他这一走或是一死,天师之位便又悬空了。下任天师也该轮到我龙虎山了!师兄,看来这天师之位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