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帝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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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上)

昙宗欣喜地应了一声,疾奔几步,纵身一跃,跳上了赤剑剑尖。三人俱觉一个踉跄,赤剑竟是重重一下颠簸。苏楹尖叫一声,差点摔了下去。杨逸霄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让她缓缓坐在了剑柄上,同时真元练练催动,这才将飞剑稳了下来。

苏楹哼了一声,娇声道:“杨天师,您不是说您这飞剑载上五个人都没有问题的吗?”

就见杨逸霄神色古怪,瞧了瞧昙宗无比古怪的姿势,冲着他道:“下次上我飞剑的时候不要用千斤坠成不?”

昙宗憨憨地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第一次飞,心里边有些没底……”当下效法苏楹,坐在了剑刃上。

杨逸霄瞧了瞧下边纵跃不休的众梁渠,摇了摇头,笑道:“不杀它们,让它们受戒总可以吧?”

昙宗听得云里雾里,道:“什么叫‘让它们受戒’?”

杨逸霄指了指那帮梁渠,笑得极为促狭,道:“便是在它们眉心和双耳根各点上一个戒疤,叫它们做和尚,以后便改吃素了。”

昙宗听得面色发白,连连摇头,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逼人受戒怎么可以呢?”

杨逸霄笑道:“哦?今日放过他们,明日它们又要抓兔子吃,兔子何辜?你救得了一只,难道还一直跟着它们救上一辈子不成?杀了它们救了兔子,放了它们死了兔子。杀和不杀都不是慈悲,和尚,你要怎么办?”

这话在苏楹听来自然只是调侃昙宗,在昙宗听来却有如数个焦雷在耳边并奏,脑中轰然。他隐隐觉得这般想下去大违佛门道义,当下摇了摇头,把这些纷乱的念头强行驱散,默念佛经,再也不言不语。

杨逸霄微笑摇头,正欲御剑飞去,只见得那十二只梁渠竟纷纷闪电般爬上树梢,朝着它们飞扑过来。杨逸霄御剑又向上升了一段,隐隐觉得不对:不过一只兔子罢了,梁渠何必如此拼命?念头未已,只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谁敢盗我药兔!”半空中的梁渠齐齐叫了一声,旋身滚地,一溜烟跑没影了。

一道灰影闪过,三人只觉呼吸一窒,昙宗怀中一空,一直捧着的兔子已经被来人夺去。

杨逸霄只觉赤剑陡然失控,三人飘飘悠悠,不由自主地落到地上。

那灰影当空盘旋,稳稳止在当空,灰衣一敛,露出了一张树皮般皴裂枯槁的老脸,白发稀疏。但四周竟然一丝微风也无,也不见他用了什么飞剑法宝,就这般轻轻巧巧地往空中一站,似是脚下本就是实地一般。

妙有道境!杨逸霄瞳孔一缩,这凝虚成实的手段赫然便是真空生出的妙有!这不知敌友的灰衣人道境竟比苏元朗还要高上一层境界!他脑中念头急转,想要开口说话,却骇然发现自己连一根小手指也无法动弹。

正自忐忑,那灰衣人怪笑道:“三个小娃娃。呵呵,老身好久没有见过客人喽!”

这灰衣人竟是个老妪,瞧来少说也到了古稀之年。只听得她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指,从耳朵中掏出一大团耳屎,放在鼻下嗅了嗅,随手弹飞。苏楹瞧得又是恶心又是害怕,杨逸霄目光乱闪,不知在想些什么,昙宗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安安分分地端坐在地。

那老妪奇道:“咦,小娃娃,你们怎么不说话?”忽而一拍脑袋,笑骂道,“是老身老糊涂了,居然忘了解咒。”当下双手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口中念念有词,三人忽觉身上一松,束缚已然解开。

杨逸霄瞧她表情和蔼,心中大定,起身一揖到地,恭声道:“晚辈杨逸霄,见过前辈!”来人来历不明,他害怕她与上清派有过节,当下留了个心眼,并未说自己是谁家弟子。

哪知那老妪摆了摆手,随意道:“原本我这‘刀兵谷’的规矩是擅入不得返,但老身今日心情不错。所以茅山的小娃娃,你和那个少林小和尚可以走了,小女娃子留下就行。”

苏楹花容失色,不知自己何以竟被这奇怪老妪瞧上。杨逸霄瞧了瞧四周,笑道:“前辈,这儿青山连绵,何尝有前辈说的‘刀兵谷’?”

老妪怪笑道:“这儿自然不是刀兵谷,我刀兵谷在此处往西三里,饲养了一群梁渠,每日叼取药兔放牧。方才你们可是在一处山谷里从梁渠口里‘救下’药兔的?那山谷里是不是有一株五尺来粗老槐树?槐树下是不是有很多灵芝?”她每问一句,昙宗便点了下头,面皮发红:原以为自己是路见不平,拔棍救“兔”,岂料竟是偷了别人的宠物!

老妪怪笑道:“这不就结了,本来按规矩老身该杀了你们喂养梁渠……”见那昙宗吓了一跳,又道,“不过这么多年,刀兵谷也就只有老身一人。老身懒得执行这麻烦规矩,又瞧这小女娃子天赋不错,挺适合继承老身衣钵。所以便宜你们啦,只是我刀兵谷中向来不留男子,你二人速去,这小女娃子留下便成。”

杨逸霄笑了笑,恭声道:“楹儿被前辈瞧上那是她的荣幸……只是前辈,您擅自收徒,怕是还得问问她本人的意愿吧?”

老妪闻言瞧向苏楹,苏楹连连摇头,面上隐隐有些惊惶,不由有些泄气,竟耍起无赖来:“老身才不管这个!小女娃子,你若不肯当我徒弟,你们三人便一并喂了梁渠吧!”

杨逸霄摆了摆手,笑道:“前辈你开什么玩笑呢?进入刀兵谷、救下药兔的前前后后也只有这昙宗小师父一人,要喂梁渠也是他喂,与我和楹儿何干?”

昙宗吓了一跳,叫道:“杨天师,你怎么……怎么……”

苏楹似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跳起骂道:“衣哥哥怎么啦?这本来就是实情,为何你闯下的祸,要我来承担?”

杨逸霄微笑着接过话茬:“何况佛祖割肉饲鹰,你这小和尚不也该效仿他老人家么?”

昙宗一想,这前前后后确实是自己让人家来帮忙的,居然还要连累人家,确实说不过去,但喂梁渠……他一想起梁渠那绿幽幽的眼睛,精光四射的爪子,还有涎水滴答的雪白牙齿……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那老妪瞧得三人互相吵闹,也不搭理自己,不由老大不乐意,叫道:“那茅山派的小子,你说你二人未曾进入刀兵谷,可有凭据?”

杨逸霄笑道:“难道这小和尚说的不能当作凭据?”

老妪怪道:“这可不一定,说不定你们感情好,这小和尚自愿献身救下你俩。”自觉面色发烫,只是面容枯槁瞧不出来,自觉这番话连自己也骗不过,欺负几个晚辈也大是惭愧,但苏楹天资实是生平仅见,过了这村也不知道要等上几年才能寻到下一个,为了门派传承只得出此下策。

杨逸霄只觉这番话错漏百出,偏生自己拿不出未入刀兵谷的证据,又无法与昙宗划清界限,如若这老妪死死揪住这一点,倒当真辩她不过。当下苦思对策。

老妪却已渐感不耐,拂袖道:“瞧那小女娃子不情愿的模样,可是嫌弃我刀兵谷的功夫?好啊,老身就露几手给你瞧瞧!”

杨逸霄乐得拖延,暗暗向着苏楹使了个眼色。两人心意相通,苏楹道:“多谢婆婆!”声音清甜,听得那老妪老怀大慰。

老妪喝道:“瞧好了!”双手一颤,指尖竟凭空现出无数利刃!她身形缓缓落地,脚下一顿,随即逆向疾旋起来,无数利刃四下激射!

杨逸霄目瞪口呆,但见那利刃漫天飞舞,弧线奇诡,竟有无数叮叮之声响起,那是利刃在空中互击。但他们三尺之内竟连一柄利刃也没有,且听得那咄咄之声,竟是奇准无比地打在四周树干上。

狂风暴雨一般的飞射利刃直持续了一柱香方才结束,那老妪身形一止,由极动瞬间转为极静。

三人四下一望,发现四周目光所及的每一颗树上竟都用利刃拼成“刀兵谷”三字!无数的“刀兵谷”闪着泠泠寒光,令他们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这份手法,这份精准,绝对可称暗器宗师。

瞧这三人骇然的神情,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怎么样,不错吧?小女娃子,只要你拜老身为师,老身包你三年内晋身江湖一流高手!”

瞧着苏楹妙目涣散,仍未答话,老妪不由急了:“老身还有三千兵书,还会撒豆成兵,还会……你想学什么尽管说!”

杨逸霄勉强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笑道:“这个……前辈,既然有如此精妙的暗器手法,必然也有与之搭配的绝世心法吧?”

老妪斜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道:“没有。”

什么?杨逸霄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这般精妙的暗器,按方才在空中相互撞击飞行的奇诡轨道,几可做到滴水不漏,无孔不入!竟然完全藉由飞射暗器的手法,并无真气遥控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