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帝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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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金殿博得天子笑(上)

“钧儿,你的先天真元呈橙黄之色,为火属真元与土属真元混合,是为风属。你却是极为罕见的火土双德之身,天赋惊人。但也须苦练,方有大成。”苏元朗打坐于客房正中,口唇不动,一字字却有如楔子一般打入坐在下首的沈桓钧心中。晨光熹微,自窗纸透了进来

“风属真元,所练功法自然也与一般功法不尽相同……这样,你先奠基,而后为师传你火属与土属功法。如何融会贯通,便靠你自己了。

“修真之术博大精深,按用法可分为:守一、黄庭、内视、吐纳、导引、辟谷、房中、黄白、金丹、服食、内丹、符、咒、灵图、降妖、摄魂等等。以功效划分,又可分为天罡三十六法与地煞七十二术。

“我上清茅山一脉注重守一、黄庭等术。以存思为修炼根本。存思而引天地之神入我体,我体之神与天地之神混融,自可永存天地,飞登上清。以存思为基,辅以服气、咽津、念咒、佩符等法,自可使修为一日千里。

“修真以阶段划分则为引气入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按修为等级则可分为固元、辟谷、炉鼎、丹成、朝元、元婴、通玄、元神、三清、渡劫、飞升。其中元婴一成,则为散仙之境,可长存于天地。

“吾等修真者非是逆天而行,而是欲以凡人之躯与天地同化,修至最高层次之时便跳出轮回,上天再寻不到你这个人,是以降下天劫。而天劫强弱视修真者杀孽、尘缘、修为等等而定。分为四小天劫与九大天劫,合称四九重劫。四小天劫于元婴初成之时降下,分天雷、地火、狂沙、万魔四次天劫。九大天劫则于渡劫末期降下,不仅万魔噬体,稍有不慎便是灵明尽丧,万劫不复。兼且降下天雷地火,上下交攻。能平安度过者,万中无一。

“钧儿,你现下已是引气入体阶段,一些法术也是可以学了。这儿是一本土属功法《上清百纳诀》,你好生研习。你杨师兄是火德之身,火属法术便留到以后由他指点你吧。”沈桓钧恭声应是,接过《百纳诀》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此时客栈外忽然传来刘庆孚那阴阳怪气的嗓音:“陛下宣新晋天师杨逸霄入宫面圣!”

苏元朗眼皮一跳:“糟了,逸儿此时不在,若是被刘庆孚捉到把柄,参个违抗圣命……”念头方起,只听得屋外又响起杨逸霄有气无力的声音:“知道了知道了,刘公公带路吧。”这才转忧为喜:“幸好赶上了!”

屋外,刘庆孚一身紫袍,上纹金蟒。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鞍鞯辔掌、衣冠环佩件件金光闪闪,腹侧挂了数条绸带,极尽奢华艳丽,只是面色十分难看。胸膛剧烈起伏,瞧着险险赶到、刚下马车的杨逸霄,只觉他的运气实在是好到了极点。心中大骂不绝,半晌才勉强道:“走吧。”

杨逸霄目中闪过一丝笑意,回身又做回马车上,吩咐道:“跟着那匹绣球马走。”

那车夫听得“绣球马”三个字,眼瞅着刘庆孚座下那随风微摆的绸带,只觉贴切至极,想笑又不敢笑,忍得极是辛苦。

约摸五柱香后,一骑一车已到了皇城正门承天门。刘庆孚冷笑道:“杨大天师,您久居山林,或许并不了解,但宫中禁止跑马,还请下车吧。”说罢翻身下马,径自向着宫城里去了。

杨逸霄微笑着快步赶上,低声笑道:“刘公公,小道乃是草野之人,不懂规矩,莫怪莫怪。”

刘庆孚方才那句话本就是嘲讽他没见过世面,杨逸霄不反驳也就罢了,偏生主动应了下来,只让他觉得一拳打进了棉花里,难受已极。

杨逸霄丝毫没有自觉,笑着继续道:“老实说,小道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家乡的县老爷……这一下子让我面圣,真是叫人诚惶诚恐。小道不懂规矩,怕哪个动作哪个字眼就得罪了陛下,不知刘公公可有以教我?”

眼见着刘庆孚面色由青转黑,他笑得越发开心:“刘公公?刘公公!别不理小道呀。小道日后在宫中还需要刘公公帮衬呢……刘公公,别走这么快,小道平日斋戒茹素,体力不比你成天大鱼大肉的人……刘公公……刘公公!”

刘庆孚越走越快,但只觉杨逸霄那声音如同夏夜蚊群,在耳边挥之不去。忍无可忍,低声怒道:“杨天师,隋律中明令禁止大臣私交宦官!”

杨逸霄笑道:“刘公公,这宫中到处都有宫女宦官,你我一言一行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又怎么叫私交?不过若是这些宫女宦官都是刘公公的人……”

刘庆孚闷哼一声,一言不发,任他聒噪。

大兴宫城方圆四千五百亩,由天下第一名匠宇文恺主建。高低错落,紧致大气。虽是大乱之后兴建不久,却依稀可以想见当年大秦时阿房宫的风采。承天之后,条石铺就的大道直通大兴殿。东侧门下省、史馆、弘文馆等勾心斗角;西侧中书省、舍人院等美轮美奂。

而平常朝政倒不在这大兴殿内。而是在大兴殿后,过了两仪门方可见到的两仪殿。刘庆孚存心要杨逸霄出丑,有意放慢了步子。哪知杨逸霄毫不犹豫地一个左转,绕过了大兴殿,直奔两仪门而去,竟似走过无数遍一般。

刘庆孚自感没趣,老老实实地上前带路,二人终于缓步走入两仪殿。

杨逸霄神念四探。

大殿四周摆了九个镀金青铜大鼎,鼎中焚着上好檀香,香烟袅袅,殿上一片祥和。地上铺了上好的波斯地毯,软绵绵的,踏之极是舒坦。四条金龙自大殿顶直通到底,或矢矫腾跃,或昂首怒啸,或行云布雨,或直冲霄汉。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尤其那一条飞腾九天的巨龙,当真直欲破顶飞去。

数百盏琉璃明灯星罗棋布,悬在半空,将一无天窗的大殿照得一片透亮。惟大殿尽头龙椅置处颇为阴暗。

一个金台将龙椅高高架起,三面各有一道金梯。杨逸霄却清楚龙椅下还有一道暗门,只需一掀右扶手便可落下,直达地底甬道。这龙椅所处位置也颇为巧妙,不仅占了大殿中的吉位,亦且正处在大殿扬声处。于此处说话,大殿四周自然共鸣,语声不需很高便可使下方群臣听得一清二楚,更使他们产生莫名敬畏。

龙椅前一张案板,也是公输家所制的奇巧桌案,唤作“刀器案”。案上五处把柄微凸,成龙形,金光闪耀,杨逸霄却知道,这五柄或发出剧毒暗器,或使案前突出无数针刺,或弹出一柄刀剑……角度之刁钻,力道之强猛,便连各派一流高手也难在三丈之内一发拿下案后之人。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尽皆低眉顺眼。唯有右侧杨玄感冲他眨了眨眼,随即也垂下头去。而他以一介布衣受封天师高位,装作不知该站到何处,索性昂然立在中央。

“殿下何人,见朕为何不跪!”一名富态尽显的中年人身着龙袍,坐在金殿深处。正是皇帝。那龙袍金光闪烁,九条五爪金龙有如活物,直欲破空飞去。套在皇帝肥胖的身子上却是说不出的臃肿可笑。那声音虽然威武雄浑,多半倒是装腔作势,实则极是疲软,正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典型模样。中气虽足,也是难掩疲态。在春季竟也是虚汗涔涔。身后两名宫女各执了一柄芭蕉扇轻轻扇动。

杨逸霄微微冷笑,朗声道:“天师受命于天,不拜人君!”文武百官闻言尽皆失色,一时噤若寒蝉,生怕发出半点声响,盖因皇帝暴虐之名闻名天下,最有感触的倒是他们。唯恐表现得不够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使皇帝迁怒于己。

“大胆!”刘庆孚自一边取了一柄拂尘,在这大殿上又无端端飞扬跋扈起来,“陛下天之骄子,难道受不起你一拜?”身后一干太监纷纷附和,均道:“这乱臣贼子胆敢对圣上不敬,当真该死。”“进了这两仪殿,也敢对圣上无礼,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岂料刘庆孚双眼一瞪,喝道:“什么‘进了这两仪殿,也敢对圣上无礼’?莫非在别处便可对圣上无礼么?暗藏祸心,妖言惑众!御前侍卫何在?将这逆贼拖出去枭首示众!”那太监如大梦初醒,慌忙跪下请罪。

皇帝黑着脸一言不发。两名黄衣侍卫应声上前,将那太监拖了出去,殿中只闻哀求之声越去越远。群臣恻然,虽觉那太监太过小人,死有余辜,但未免有了些兔死狐悲之感。当下愈发恭顺,生怕也步了那太监后尘。

杨逸霄讥刺道:“刘公公掌握一干太监生杀大权,为天之骄子所赏识,岂非也该受本天师一拜?”说着双腿一曲,作势便要下拜。

刘庆孚吓了一跳。杨逸霄未拜皇帝,倒先来拜他,这岂非说他比皇帝更大?眼角余光果然瞟见皇帝面色不虞,又不知如何应对。这一拜若是受了,罪名便万难开脱。不由喝道:“住口!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