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热血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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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汉奸衣锦荣归(1)

刘俊臣想:“这一通长篇大论的驴发屁,老子听不懂,不过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唐绍安想:“程国瑞这套蹩脚的文言,能不能气死孔子,我不知道。眼前这个土匪出身的司令,要是能听懂,肯定会气死。”

刘俊臣大笑,声音压倒程国瑞。刘俊臣说:“程老哥念的这些《弟子规》《名贤集》,对我刘俊臣来说,是丸散膏丹,神仙难辨啊。我不会这些学堂里用的话。我给你念几句老俗话助助兴。”程国瑞一笑:“洗耳恭听。”刘俊臣说:“别拿豆包不当干粮。”程国瑞大笑。刘俊臣也大笑。唐绍安是哭笑不得。刘俊臣又说:“有吃刀子的嘴,就有化刀子的肚子。”程国瑞又大笑。

刘俊臣忽然欺身相逼,目露杀机:“有功给你挂顶戴,有罪我摘你脑袋!程兄,记住我的话,手里有枪枪法准,管它敌友心要狠。谁不老实收拾谁。刘俊臣对敌人是,该杀的杀,该铡的铡。”

刘俊臣纵声狂笑,又先一马头,进了县衙,留下程国瑞又气又怕。

刘俊臣当了回奸,皇协军开到沧州城里。这家伙一路上风光耀眼,倒好像是凯旋而归的大英雄。沧洲城里的社会贤达、绅商代表,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脸上都挺乐意。大家一个劲儿地歌功颂德。

刘俊臣心里得意。他知道眼前这些家伙,以前都瞧不起他,都骂他是土匪,是三儿(土匪)。也正因为这个,他更加得意:“以前你们瞧不起的三儿,现在是皇协护民军司令!你们得毕恭毕敬地在我面前,厚着脸皮谄笑。”他有意要忙活忙活这些老家伙。

刘俊臣来到闻远楼前,有了主意,指着楼上方振武将军的题词,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一个贤达陪着小心,奓着胆子说:“这是方……方振武……的……”刘俊臣明知故问:“写的是嘛啊?”贤达说:“写的是‘自由’、‘平等’。”贤达说完就后悔了,心想:“我哪是贤达啊,我纯粹是闲的啊。还‘自由’‘平等’。我没说错吧?鬼子跟汉奸忌讳这四个字吗?”

刘俊臣冷笑一声。贤达吓得脑袋差点儿钻进刘俊臣的口袋。刘俊臣挖苦地说:“你看错了。”贤达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是什么,他不知道。刘俊臣说:“上面写的不是‘自由’,‘平等’。”程国瑞想在绅商面前卖个好儿,想压低刘俊臣,抬高自己。这个公子哥懒洋洋地问:“刘兄差矣,你认为是什么字?”

刘俊臣说:“是‘白日’,‘干等’。”程国瑞正想笑,揉揉眼睛一看,还真是。原来,闻远楼上的字,经过十几年风吹雨淋,“自由”的“自”字丢了一横。“由”字少了一竖。“平等”的“平”字,丢了两点儿。刘俊臣嘲讽地蔑视着众人:“诸位上了那么多年学堂,这么简单的字儿都念错。”这家伙放肆地大笑,笑得贤达们异常尴尬。贤达们还得陪着他笑。没人敢跟利布利斯(魔鬼)抬杠。

程国瑞想挖苦挖苦刘俊臣。可惜他上学的年数不少,学的知识却有限,还都就着大烟小酒忘光了。再说他也不够机灵。倒是刘俊臣脑瓜儿快,立刻灵光一闪,来了个出人意料的说法。刘俊臣说:“这是天意,是上天示警。‘白日’指的是‘*’,指的是国军。‘白日干等’是说,谁要是想要等*打过来,等国军打回来,那是干等,等下辈子吧。”

众人找到了拍马屁的理由,纷纷夸赞刘司令高见。绅商代表里面,回松清想:“刘俊臣这家伙可恶。不过他虽然不学,倒不是无术。如果这家伙年幼的时候,能够上学堂,学知识,明大义,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甘心当回奸。”他转念又想:“学者当汉奸的,可也不在少数。当不当汉奸,跟上不上学堂关系不大。”

回松清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刘俊臣提到什么碑文的事。回松清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紧张起来。刘俊臣说的正是他们回风舞家族的碑!他忙说:“这是诰授振威将军一品封典副将韶仪回公遗爱碑记。”刘俊臣停下脚步,问:“这是回凤舞家族的碑?”回风舞是乾隆年间的绅商。所谓的将军,只是花银子买的个虚名。就是个虚名,回松清也惦心眼前这个暴发户会嫉妒的眼蓝。回松清不知是福是祸,只好点点头。刘俊臣点点头:“都是穆民(回民),多斯提(兄弟)。”

回松清心里暗骂:“谁跟你多斯提啊。你不是穆民,你是穆民的卡菲勒(叛徒),你是利布利斯(魔鬼)!邪臣别!”可脸面上,他只好点头称是。刘俊臣故作关心地问:“回兄有几个儿女?”回松清忙不迭地回答:“有……个儿子,有……个女儿。”他到底有几个儿子,几个女儿,别说刘俊臣,就连在场的各位,谁也没听明白。刘俊臣只是套近乎地随口问问。毕竟他以后驻军城内,希望同教门的多斯提(兄弟)帮忙维持。回松清说的时候,心里却在倒海翻江!他想说有三个儿子,可是转念一想,一个儿子在国民党中央军陈诚手下,不能说。一个儿子在红军徐向前手下,更不能说。第三个儿子倒是在日本人手底下,不过他是国民党的地下党,这个……这个更不能说。女儿,女儿个个娟秀貌美,也别说了,别烧香引起鬼儿!万一刘俊臣拽上程国瑞再搭上唐绍安,三人商量好了当连襟儿……他可不愿当这个回奸老丈人。

刘俊臣没再深究。他又在生别的枝儿﹑惹别的事儿。刘俊臣指着文庙问:“这是什么?”程国瑞刚想嘲笑刘俊臣鄙陋,刘俊臣忽然面目狰狞,好像孔圣人该他多少钱的赌帐一样。他风风火火地命令:“我看见孔夫子就有气。把文庙上锁!明天拆了!”绅商们面面相觑,虽然震惊,却都很镇静,都决定置身事外,没必要为了圣人得罪奸人。拆就拆吧。

回松清回到家,立刻命人把三女儿、四女儿叫来。他的儿子们都不在沧州。他的前两个女儿,一个去了延安,一个投了武汉。回松清最不喜欢三女儿回颖。他不喜欢回颖的理由,很简单:这丫头太聪明,丫头子聪明有嘛用?可再不喜欢,也是自己的女儿。回松清不愿女儿出事儿。

回颖和回欣来了。回颖有着白皙的皮肤,白的让任何美女都心生妒忌。她活泼灵透的双眸让人自惭形秽。她的眉眼儿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她的举止娴雅,她的声音甜美。她是个优雅高傲的带刺的玫瑰花小姐。回欣比回颖小一岁,也已经长得娇小可爱﹑楚楚动人。回松清看到女儿们出落得越来越美貌,就越来越……恼火!在这样的乱世,生了这样貌美如花的女儿。这样美貌的的女儿,还生了一个又一个,老婆子简直是添乱!太不看事儿了。他真恨不得把老太婆从那个世界拽回来,痛骂一阵。

回松清压着火气,说:“你们姐俩赶紧收拾收拾,我叫人护送你们到咱家的佃户村儿,避一避。”回颖忽闪着长长的眼睫毛,想问一问父亲今天见刘俊臣的情形。回松清哪有这闲心。他挥挥手说:“走吧。”姐俩刚转身,回松清又说:“回来!给我写篇文章。”回颖问:“写什么文章?”回松清没好气儿地说:“给刘俊臣歌功颂德的马屁文章。”回颖爱憎分明。她冷冷地说:“不屑!不写!要写,你老(尊称)自己写!”回松清说:“一个回奸,利布利斯,卡菲勒,早晚进剁死海(地狱)的卖国贼!能有什么功德?我写不出,才让你们写。”回颖说:“这么恶心的话,你老写不出,我们更写不出!”

回松清为了完成马屁文章,只好违心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搜肠刮肚地找刘俊臣的优点,想改变女儿对刘俊臣的印象。回松清半天才找到一条:“刘俊臣倒是……倒是……他挑了个主麻(星期五)进城,还有点儿回回的教门……”回颖不客气地说:“有他的主麻(星期五),也就变成了邪臣别!”回欣一直温温柔柔地听,此时也忍不住说:“刘俊臣早已经没有了伊玛尼(信仰)!他最该去的地方是剁死海(地狱)!末日审判的时候,他的手脚四肢都会跳出来指证他犯过的罪行。他的头发会自动把他吊起来。他左手干的歹,右手会出来揭发。右手干的歹,左手会出来揭发。”这个温柔的姑娘,在善良正直上并不输给她的姐姐。

回松清说:“我也知道啊!可是瞎话还是得说啊。”回颖干脆麻利地说:“就说你老的手伤着了。问问哪个贤达闲得慌,谁愿写谁写!愿意当下三滥的人有的是,你老等着瞧吧。”

回颖走了。回松清合计了半天,觉得女儿虽然不招自己待见,出的主意却往往不错。他就照办了。

有好事的写了马屁文章。可是文章没流传开来。倒是回颖在路上,看到洪水大溢横流,见景生情编的几句童谣迅速传开了。没几天的工夫,连最背静的荒乡野店都知道了,孩子们都唱了起来:“刘俊臣,活倒灶,缺阴扒河淹大道。刘俊臣,活曹操,利布利斯必遭报!”这个才女写过不少无病呻吟措辞优雅的新体诗旧体诗。那些诗没人记得。这首摆不上台面儿的童谣却直指人心,令人难忘。

文庙最终没拆成,因为第二天,日本顾问大久保庆喜来了。大久保庆喜非要去祭拜孔子!孔子就这样钻了鬼子的空子。

祭拜完孔子,大久保庆喜对刘俊臣说:“刘桑,皇军南下,大军路过沧州时,曾经遭到无数次袭击。”刘俊臣忙表白自己,说:“我的心是向着皇军的。我的部队愿意为皇军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大久保赞许地点点头,说:“刘桑,你的皇军的朋友大大的。他们的皇军的朋友的不是。”刘俊臣作出义愤填膺的表情,痛心疾首地说:“他们都是不识时务的游杂武装。他们都该被狠狠地消灭。”大久保立刻说:“你把他们消灭吧。

刘俊臣听了,心里一阵狂喜。他想:“这算是给了我征讨群雄的特权。今后,我就可以举着这把令箭,逮着谁灭谁。”大久保说:“当然,趁乱而起的游杂武装的,大大的有。不能一概消灭。刘桑,你看着,愿意配合皇军的,收编。死心塌地要跟皇军对抗的,狠狠地消灭。”

大久保要求刘俊臣先消灭两支武装。一支是天开教,一支是击沉日军火轮的无名武装。大久保命令刘俊臣务必要查出,击沉火轮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这可难不倒刘俊臣。刘俊臣虽然不学,却非无术。一天之后,他就一脸凝重地来禀报大久保:“大久保先生,我已经查出来了。”大久保对刘俊臣的破案神速大是敬佩。刘俊臣郑重说道:“击沉皇军火轮的是新海的李景文。”

李景文何许人也?李景文绰号李炸肺。提起李景文,十个老百姓九个炸肺。这家伙从前在海边做小买卖,后来发现当人渣这条出路,对他来说是上上之选。他就甘之如饴地当了坏蛋。这家伙先做小偷,后做大盗,带了一帮匪徒陆地上明抢,陆地上闹够了,就到海上打劫。

七七事变一爆发,这家伙立刻举起了抗日的大旗。他趁乱添乱,四处出击,到处抢劫。如果敢质问他的,他就是一顿惨打,骂人家:“你他姥娘的想当汉奸啊?这些东西不给抗日队伍,你想留给鬼子啊?”

这家伙一直声称要与日军决一死战。日军南下,他忽然踪影不见。日军一走,他又冒出来了,四处催粮派款,说要抄鬼子后路抗战到底。

大久保问:“你何以认定李景文的罪魁魁首的是?”刘俊臣振振有辞:“李景文曾是海匪,擅长水战。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这些天一直封锁河道。”李景文近日来拦截往来船只,看到船上的货物就硬说是运给日军的给养,然后劫走,扬长而去。有时看到运的是大粪,居然也一口咬定是鬼子的给养,非得榨出船主的孝敬钱,才肯放行。

刘俊臣言之凿凿地忽悠着大久保,愣把救国军击沉火轮的壮举,栽赃给李炸肺。他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刘俊臣一提到李炸肺就气炸肺管子。早年,刘俊臣当土匪的时候,没少跟李炸肺致气。他这回要算总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