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热血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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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抓捕金耘府(1)

县大队青年连的连长喊了声报告,大步走进来。王卓如盯着连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今天的任务,是抓捕金耘府。”连长立刻惊呆了。他的脸色发白。他有些站立不稳。王卓如说:“这是我的命令。”连长敬了个礼,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问:“一一五师首长……”王卓如说:“这是一一五师首长的命令!”连长有底了,用力地敬了个礼,说:“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青年连连长刚出去。侦查员就来了。侦查员说:“金旅长已经离开了望子岛,正朝我们的方向移动……”刘贤权激动地双手一拍,说:“好机会!他终于出洞了。”侦查员走了。王卓如说:“不要惊动他。命令埋伏的战士保持镇静。”

王卓如在心里面告诫自己:“你是正确的。不要怀疑自己。你是在挽救冀鲁边。”告诫归告诫,他总是有些心虚。他想站起身来,却固定在那里不能移动。

就在这个时候,警卫员在门外低声讯问:“谁?谁在那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海上游击队的。”王卓如一惊:“海上游击队怎么派人来了?是被金耘府控制的海上部队吗?还是被我控制的海上部队?”外面的声音低了下去。片刻之后,警卫员喊报告。王卓如命令他进来。警卫员的声音有点儿发颤。他说:“政委!清河区来人了!”王卓如的血一下子涌到头上。他需要首长的指示。不管那指令,对他来说,是福还是祸。

海上游击队的战士敬礼之后,说:“清河区来的女同志就在外面。”王卓如微微有些失望,心想:“怎么会派来一个女同志?可靠吗?”女同志进来了。她卸掉伪装。王卓如迷茫了。是妻子!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一时间竟然忘了妻子是带着使命来的。

朱宁急切地讲述了金耘府私自调动独立团的事情。王卓如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不管真相是什么样的,金耘府私自调动正规军,这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不管金耘府是否无辜,调动正规军就是金耘府要铤而走险的证据。难以想象,如果独立团,也许还有十六团和十八团,突然间开回冀鲁边,将会出现什么样的血腥内战!令人后怕!令人不寒而栗!

王卓如问:“清河区怎么看待这件事情?”朱宁说:“何止清河,一一五师首长都震惊了。一一五师命令你先想法控制住金耘府。首长希望事态不要再恶化下去。首长说,最好让金耘府自己冷静下来,主动配合,一起探究真相。”王卓如咬着嘴唇,走了几步,忽然定住身,说:“我这就控制住他!”

王卓如心里有底了。他铁了心,今天一定要抓住金耘府,不管他是不是无辜。

金耘府正在半路上。金耘府经过无数次试探,渐渐放下心来。他骄傲自大的毛病又犯了。他想:“王卓如是不会对我下毒手的。在冀鲁边,我是天然之王。除了我,谁也不能控制大局,王卓如已经服输了。他已经意识到,单靠他自己的力量,是什么也办不了的。”潘特的任务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顺着金耘府的心意拍马屁,拍得金耘府心花怒放。

金耘府带着警卫班,爬上一个高岗。他举目四望,心生感慨:“六年前,我草创救国军,举旗抗战。那时候多艰难!一点儿希望也看不到。不也坚持下来了吗?”潘特不住声地随声附和。金耘府说:“想当年,罗景良有了一点小功劳,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他认为救国军没有他就坚持不下去了。结果怎么样?救国军不还是挺过来了吗?救国军很快就攻城夺地、风生水起!”警卫班长说:“旅长,我们相信你的领导。”

金耘府拍拍警卫班长的肩膀,说:“小伙子,你是个好战士。”金耘府指着大赵村的方向说:“教导六旅眼看要迎来胜利了,却发生这样的惨案!黄副旅长惨遭横祸!这里面有阴谋!有人杀害黄副旅长,然后到处煽风点火,造谣生事。他们想把冀鲁边这一缸水搅浑!他们想让教导六旅高级指挥员互相残杀,然后坐收渔利!”警卫班长咬牙切齿地说:“旅长,我们誓死保卫您!”金耘府用力地拥抱了班长一下,说:“冀鲁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也有责任。我和黄副旅长闹意气之争,我一赌气离开军队,躲到海岛上去了。这就让教导旅的指战员们心里不稳,也给阴谋分子可乘之机。阴谋分子杀害黄副旅长,再嫁祸给我和王政委。我和王政委互相猜疑,互相防备,甚至会互相厮杀!”他痛苦地说:“说到底,怨谁?怨我们自己!我们自己不团结。这里面,我也有责任,而且责任很大。”

金耘府叹息着说:“我得快点儿和王政委见面。我想通了。闹意气之争是要误大事的。早点儿见面,好好商量一下解决方案,快点儿把冀鲁边拖出泥潭,步入正轨。”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他喃喃地说:“我的教导旅啊,我的冀鲁边啊。”

警卫班的战士们受了感动,都用手背擦着眼泪。班长实在忍不住了,振臂高呼:“保卫冀鲁边!”战士们跟着高呼:“保卫冀鲁边!”班长高呼:“保卫金旅长!”战士们跟着高呼:“保卫金旅长!”

金耘府沉思了片刻,说:“就是毛主席,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也受过别人的陷害。也受过别人的指责。后来证明,那些人都错了。毛主席对了。毛主席也不是一下子就干成功的。他受过很多曲折,很多委屈。”

金耘府沉浸在英雄失路的慷慨悲凉中,杀机扑面而来,他却浑然不觉。

魏从清却感到了杀机。他在杀机之中,茫然不安。魏从清是区大队青年连的连长。他赶到毕家王文村的时候,还不清楚将要面临的任务。王卓如对他说:“今天,要抓捕金耘府。”魏从清没有犹豫,立刻接受了命令。

魏从清表面上答应的很痛快,心里却激荡不安。他想:“抓捕金司令?为什么要抓捕金司令?”在他的心目中,金耘府是边区的缔造者,是军队的建立者,是一个崇高的英雄,是一个闪着金光的神仙。魏从清向部下传达命令之后,看了看自己的短枪。他想:“今天我就要用这支枪,来抓捕我心目中的英雄吗?”魏从清问自己:“你是金司令的旧部下。没有金司令,哪有你魏从清的今天。抓金司令,你忘了本了吗?”

刘贤权走过来,问:“战士们准备就绪了吗?”魏从清非常干脆地说:“已经准备就绪。”刘贤权看了看,点点头走了。魏从清在心里面交战:“怎么办?真去抓金司令?不行!金司令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我不能做出对不起金司令的事。可是,怎么样才能搭救金司令?我知道的太晚了。如果我早一些知道,神不知、鬼不觉地通知一声就行了。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侦查员跑过来说:“注意隐蔽!金耘府已经出现了。”埋伏的战士们屏息凝气,紧张地盯着村口。魏从清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他的手指慢慢地扳动扳机。

金耘府意气风发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他仍然大意地昂然挺进,不知道路旁的伪装下,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在对着他。

魏从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铤而走险,开了一枪。枪声惊动了金耘府。金耘府大叫一声,迅捷地钻入青纱帐,转眼间消失地无影无踪。枪声惊动了刘贤权。刘贤权脸色苍白,怒气冲冲地问:“谁开的枪!”魏从清大声说:“我的枪不小心走火了!”刘贤权来不及考虑,一挥手,命令战士们:“赶紧追!一定要抓住金逆!”

魏从清冲出去。这时候,王卓如出现了。王卓如命令:“缴了魏从清的枪!”魏从清没敢看王卓如的眼睛。他乖乖地把枪上缴。

伏击的战士们冲入青纱帐,分成小组,来回地寻找。但是,找不到了。金耘府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刘贤权气得直跺脚:“天不灭曹!天不灭曹!让这个逆贼跑了!”

王卓如说:“事已至此。斗争已经公开化了。以我的名义,向全区宣布金耘府的罪行,号召全区军民与金逆作斗争。撤销金耘府的一切职务,通缉捉拿。暂由刘贤权代理军区司令员一职。”

逃回到岛上的金耘府,浑身颤抖,不住地咆哮:“王卓如竟然陷害我!王卓如居然设圈套抓我!阴谋!这完全是阴谋!”他眼里喷着怒火,歇斯底里地吼着:“我怀疑黄骅就是王卓如杀害的。他现在又想杀害我!王卓如想独霸边区。不,不!王卓如一定是叛徒,是内奸!他先杀黄骅,再嫁祸给我!其心何其毒也!他这是要搞垮边区,搞垮教导旅。他要给日本鬼子送一份大礼!”

岛上的海上特务营战士都听说了金耘府遇刺的事。战士们全都义愤填膺。他们相信自己的旅长,他们越来越痛恨政委。有的战士甚至扬言要杀了政委,为旅长报仇。

提讯评回来了。他狼狈不堪地来见金耘府。金耘府问:“是不是出事了?邢朝兴呢?”提讯评后怕地抖成一团。他捧着脸抽泣了半天。金耘府知道房塌了。

提讯评好久才平息下来。他说:“厉鼎平把我们出卖了。我夹着小心,觉出风向不好,就跑了。邢朝兴被抓起来了。耘府,我们走错了一步,现在是弄巧成拙了。我认为一一九师的首长,已经怀疑我们了。”金耘府出奇地平静了下来。他走到门口,看着远处翻滚的海浪。提讯评说:“耘府,咱们向首长认错吧。让这场噩梦快点儿结束吧。我快受不了了。”

金耘府说:“认错?怎么认错?认错有用吗?”潘特对提讯评说:“今天出大事了。我和金大哥差一点儿就回不来了。王卓如摆了口袋阵,想来个瓮中捉鳖!要不是有人走火,金司令今天非得成了瓮中鳖!”金耘府和提讯评心情都很糟糕,没纠正潘特的口误。

提讯评抬起脸,说:“把自己交给首长吧。让首长查去吧。快点儿结束这场噩梦吧。”金耘府叹了口气,说:“你太天真了。查得清楚吗?要查的清楚,党内会有那么多冤案吗?毛主席英明吧?在井冈山被冤枉多少次:撤了多少次职?”

金耘府自言自语地说:“毛主席被整过那么多次,为什么没被整垮呢?”提讯评已经心胆俱裂,脑子动不起来了。

金耘府的精神处在高度地戒备状态。他担心来自王卓如的突然袭击。他担心一一五师首长会在半夜突然出现,宣布对他的惩罚。他一夜难眠,为自己的前途辗转反侧。出乎他的意料,这一晚上,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第二天清晨,金耘府看着自己的小手枪,忽然惊叫一声。警卫人员冲了进来。金耘府笑着说:“没事。你们出去吧。”警卫人员走后,金耘府高兴地来回踱步。他觉得他找到了一条出路。他急着讲给好朋友听。提讯平很快就来了。金耘府说:“你说,为什么毛主席被打击了那么多次,还能东山再起?为什么王卓如想暗杀我,却不敢趁夜色偷袭?”提讯评的脑袋早就木了。他呆呆地看着金耘府。金耘府说:“因为毛主席手里有枪杆子!”他认为得到了一个真理,激动地搓着手说:“把握住枪杆子。我就安全了。一一五师首长也不会找我麻烦了。我终于想明白了。”提讯评低下头,越想越觉得金耘府是脑子进水了。

提讯评小声地说:“我们去拉独立团,就差一点儿……”金耘府傲然地一挥手,说:“你错了!我们的胆量太小了!我们放着十六团和十八团不去动,去找独立团。这个失误太大了!厉鼎平在独立团处处受人掣肘,他的巴掌小!厉鼎平本人也没主意,他是个没主心骨的家伙。别人一吵吵,他就不知所措了。”金耘府俯视着提讯评,用教训地口气说:“吴子星和强胜就不一样了。他们两个在自己的军队里面是擎天柱,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他们两个都是有主见的人。没人能左右他们的思想。”提讯评无力地说:“可是……”金耘府亢奋地说:“我对他们两个不错。吴子星最早只是个小兵子,是我一点儿一点儿把他提拔起来的。没有我的欣赏,他哪里会混到今天这个成就?强胜就更不用说了。我对他还不够好吗?他当民团的时候,是谁解救他的?是我!是我把他领到八路军的队伍里来的。我是他的老领导,我是他的领路人!”提讯评无力地说:“可是……”金耘府说:“现在我在困境里面,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我要把他们调回来,让他们来武装保卫我。”

提讯评说:“吴子星和强胜不会来的。”金耘府猛地站住脚,恼怒地瞪着提讯评,问:“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来?”提讯评再次拿出吴子星写的那张声明。金耘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提讯评说:“当时我们都主张把你调回来。只有吴子星表示反对。他还写了这张声明。你看,吴子星和你是一条心吗?强胜和你是一条心吗?”金耘府说:“你还好意思拿出这封信!我早就知道了。这是你和潘特干的好事!潘特说话不中听,激怒了吴子星。吴子星一赌气写了声明。这不过是个小插曲!你和潘特拿这张声明,挑拨我和吴子星、强胜的关系。”提讯评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金耘府。金耘府冷冷地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坏事,你们干得还少吗?当年,你和潘特,对了,还有孔孟奇,你们三个陷害丁振寰。我一时糊涂,听了你们的谗言,把丁振寰抓了起来。”提讯评面带羞愧地坐在那里。金耘府越说越气愤:“你们利用我的弱点,打击我的大将,消弱我的力量,你们居心何在?就为了你们那一点儿小利益?就……”

金耘府忽然瞪圆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提讯评心惊肉跳地问:“你明白什么?”金耘府拍案而起,说:“我明白了。黄骅一定是你们杀害的!”

金耘府目光如火。他狠狠地瞪着提讯评,质问:“你是不是暗杀黄骅的幕后黑手?”提讯评大汗淋漓,可怜巴巴地说:“耘府,你怎么会想到我的头上来呢?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会是我干的呢?你知道,我胆子小,在背后出出主意还行。你让我杀人放火,我哪有那个胆识?耘府,你可不要乱猜疑?你要相信我!”金耘府不说话了,低着头思索。提讯评乍着胆子说:“真的不是我干的。耘府,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