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热血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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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乌合之众集合完毕(1)

高磊自己也胆怯,他对神灵也是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百年来,两个村庄械斗不止,互有胜负。但自从几年前,对方兴起了天开教。高磊就不敢去撩虎须了。今天,天开教打上门来,他不能不应战。可是心里胆儿虚。

教徒们斜眼瞟了寨子上的火力点几眼,继续砍障碍。一个教徒裂开衣裳,露出胸口,轻蔑地说:“开枪!朝这儿开!老子有大仙护体,你打的中吗?”烈血团的士兵没了血性,他们的枪在簌簌颤动。高磊怒吼一声:“敢死队!”敢死队背着大刀,端着枪,冲下土围子。敢死队哆哆嗦嗦,开始搂火。第一轮排子枪打了。子弹呼啸着从教徒头顶或脚边飞过。没有一个教徒中弹!

教徒们疯叫起来,他们认定是神灵让敌人的子弹失去了准头。怕神的敢死队员脸白了,他们不检讨自己,反倒认定对方真有神助。教徒们砍开了铁丝网,潮水一样涌向寨门。烈血团的敢死队员吓得蹲在地上,两手把枪高举过顶,哀哀地求饶。

高磊看到敢死队成了等死队,不由怒火中烧。他命令:“把预备队拉上来!”

预备队一上来,战局立刻逆转。预备队都吃了白面儿(******)。现在正是精神百倍。自从清末到民国,拥兵一方的军阀也好,横行乡里的土鳖也好,都认定一个道理:给士兵吃鸦片,吃了鸦片,孬兵也变成凶狼。这是个饮鸩止渴的办法。当时的军阀土鳖却引以为制胜绝招。他们认为:吃了白面儿(******),敢打神仙。

天开教是神仙。吃了白面儿的预备队敢打神仙。预备队的枪响了,没有犹豫,没有失手。子弹在教徒的头颅上、胸口上打出一个又一个鲜血飞溅的窟窿。惨叫声不断,无数的教徒一瞬间结束人生,告别父母妻儿,惨死于自己人的枪下。后面的教徒目瞪口呆,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很多教徒跪倒于地,张开双臂,向天空哀告,祈求神灵下临,显示神迹,屠灭敌人。

高磊受了鼓舞,命令:“都吃白面儿!”寨子上的士兵纷纷服食毒药。土围子外的等死队也成了敢死队,一边吃白面儿,一边射杀天开教教徒。

半个小时后,寨墙下躺满了尸体。天开教惨遭全灭。高磊心中风起云涌,他成了本村的英雄!百年来,高新庄从没遇过这样的大胜。信了神教的对手反倒成了一触即溃任凭宰杀的牛羊!他心里高兴。

他高兴不了多长时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就是皇协军。接到天开教与烈血团开战的消息,皇协军不再按兵不动。他们急行军,突袭而来。刘俊臣掐算地分秒不差。皇协军包围高新庄的时候,天开教已经土崩瓦解,刚刚胜利的烈血团,正是鼻涕满脸酸软无力的痛苦时刻。皇协军迅速闯入寨门,抢占高地,组织机枪火力,无情扫射。

战斗变成单方面的屠杀。一个小时候,烈血团变成血流遍地的尸体团。皇协军点燃民房,四处浓烟弥漫,鬼哭狼嚎。

第二天,大久保来到烟尘未散的战场。刘俊臣得意地领着鬼子看自己的战功。大久保满意地点头。中午,刘俊臣与大久保在寨子上设宴。刘俊臣说:“找点儿下酒菜。”王铡刀会意地离去。片刻之后,他把高磊等几个俘虏押上来。大久保不知道刘俊臣要搞什么名堂,饶有兴致地拄着军刀看着。刘俊臣命令把俘虏放开。

俘虏们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鬼子和刘魔头。高磊偷眼看看寨墙。他真心抗日,不想投降。他在琢磨跑了跑不了。刘俊臣喝了口酒,向俘虏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逃跑。俘虏们蒙了。一个俘虏忽然窜向寨墙。大久保肃然端坐,一动不动。刘俊臣一摆手。一个皇协军抬手一枪,逃跑的俘虏被爆了头。刘俊臣示意大久保喝酒:“一道下酒菜。喝吧。”俘虏们不敢有非分之想了,他们木然立在那里。皇协军又是一枪,一个俘虏血溅当场。刘俊臣对鬼子笑着说:“又一道下酒菜。喝。”

王铡刀对俘虏们喝道:“快跑!不跑,打死你们!”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高磊心一横,一个箭步窜出去,他听到背后拉枪栓的声音,忙一个滚翻。子弹在他身边飞过。他躲过一枪,拼命一纵,跳到墙上。刘俊臣微微吃了一惊,一摆手。一个皇协军将准星瞄准高磊。高磊机警地一俯身,子弹从他头上飞过。他将身一纵,落入寨门外的壕沟里。

大久保张大蛤蟆嘴,说了声“友西”。刘俊臣夺过皇协军手中的枪,伏在寨墙上,准星套上高磊。一秒钟后,高磊胸背洞穿,艰难地爬行了几步,指着刘俊臣喃喃咒骂。皇协军跑出寨子,伏到高磊嘴边,听他临死的诅咒。皇协军战士回到酒桌边,另外几个俘虏已经死难。

大久保竖着大拇指夸奖刘魔头:“刘君,你的比日本人还日本人!”刘俊臣笑着饮了杯酒,问战士:“高磊临死骂我什么?”皇协军说:“他骂你死无葬身之地。”刘俊臣冷笑着摇摇头:“没有新意。”皇协军说:“他骂你是魔鬼。”刘俊臣叹口气,说:“老俗套子。”皇协军说:“他诅咒你,说你死的时候,将会被老百姓零拉碎剐,切成一片一片。”刘俊臣睁大眼睛。

大久保嘶声大笑:“大日本帝国是不可战胜的。刘君,我们进行的是圣战。”刘俊臣释然一笑:“喝酒。大久保先生,能消灭我刘俊臣的军队还没出世呢。”

他错了。能消灭他的军队已经出世,只是现在太弱,引不起他的注意而已。他的毁灭者现在还混乱、无序,还只是鱼龙混杂的乌合之众。

老百姓说,刘伪军打李伪军,这可不是汉奸打汉奸。刘俊臣、李炸肺不都是坏人吗?是啊,他们都是坏人。不过,李炸肺是汉奸。刘俊臣不是汉奸。刘俊臣不是汉奸?对,刘俊臣这个‘杜世满’是回奸。这场仗是回奸打汉奸。汉奸也好,汉奸也罢,反正都是奸!

自称抗日的联庄会、守望队也好,刘俊臣的华北自治联军也好,程国瑞的满洲国挺进师也好,跑了个屁的国军也好,追国军而去的鬼子也好,老百姓暗地里把他们都看做是……祸害人的土匪。

老百姓的看法很简单,当兵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好男不当兵。好兵也有,岳飞的岳家军,杨六郎的杨家将,真爱国,不害民。好,可惜,千年只有两支,还都是在古代。

是军队就害民。老百姓就这么认为。结果,救国军受了连累……也被当成了土匪。

慈振中和金耘府收拾停当,准备南下组建第二批救国军。崔祥明、买连瑾准备北上。

众人在村口分手。慈振中说:“我跟耘府去南边拉队伍、戳军队。祥明、连瑾,你们去北方收枪。咱们各自发展,来日再见。”慈振中又嘱咐:“我担心你们必须处好内部关系。凡事以大局为重。大家为了抗日走到一起。有事儿坐下来好好商量。”

金耘府偷着叮嘱崔祥明:“老弟,我把军队给你了。你得给我做脸。”崔祥明点头。金耘府盯着崔祥明的眼睛:“说心里话,拉你建救国军是剔拔你,你说是不是?”崔祥明低下头:“我也没说不是啊。你对我够义气。我也不想一辈子当贼。”

金耘府说:“慈振中、买连瑾,都是光明正大的好人。你可别等我前脚一走,你后脚就跟他们唱反调。”崔祥明说:“买连瑾我不怵他,白面书生,没嘛了不起。我就怵头杨赫烈,原先打过交道。我劫过他的盐帮队。他娘的,今时不同往日,老子是总指挥,杨赫烈要是敢乍翅儿,老子就崩了他。”

金耘府火了:“我说话你怎么就听不明白?我是让你多听听人家的。谁让你跟人家做对!老崔你盯着点儿,等我回来,要是听说你给我添乱,你可别怪哥哥我不客气。”

慈振中喊:“耘府咱们走吧。”金耘府走了两步,不放心,又回来,说:“老崔,我可告诉你,你跟以前了不一样了。以前你是土匪,吃隐身草讨生活。现在你是堂堂的总指挥,当土匪时的胡作非为,不能再干了。听见没有?”崔祥明巴不得金耘府快走,一个劲儿地点头。

金耘府走了两步,又踅回来。崔祥明埋怨:“哎呀,老哥,你他姥娘的还走不走?你还有嘛不放心的,一口气秃噜完!”金耘府把众人叫到一起,说:“救国军是救国的,不是发国难财的。让你们北上收枪,不是让你们北上收抢。如果有欺负百姓、为非作歹的士兵,不管是谁的亲信,你们都要狠狠惩罚!”

沧州、德州失陷,土匪民团、杂色武装蜂拥而起,割据称雄。日军已过境,皇协军未南下。各种武装开始撕斗,大吃小,小吃大,战火不断。赵平安让四邻八家都不平安。他打完了这家打那家,打完了那家打这家,直到有一天吉梦想偷袭了他的老家。索庆屯跟孙吉祥一起拉队伍,然后反目,你带兵打我,我带兵打你,直到有一天,林彦臣坐收渔利,把他们抓住枪毙。南团﹑北团杀红了眼。北团血洗了南团的土围子。南团有人突围到窦志宽那里求救。窦志宽深夜奇袭,从天而降,袭击北团。北团在睡梦中惊醒,仓促应战,消灭了窦志宽,再次血洗了南团。

在这些杂色武装中,救国军是最不起眼儿的,最不被人看好的,最弱的。它就像一个微弱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喧哗中。

但是就是这支最不起眼儿的武装,将会慢慢壮大,慢慢脱颖而出,慢慢分化,淘掉泥沙,留下玉石,慢慢成为一支纯粹的武装,一支肩负着民族希望的不可战胜的力量。

刘俊臣的日本顾问大久保,是个喜欢心血来潮的家伙。这一天,大久保把刘俊臣请来,神情古怪地说:“刘君,我想……做笔生意……你愿不愿意……合作?”刘俊臣也喜欢做生意。他喜欢的,是不受政府保护的绑票儿生意。听到大久保的召唤,刘俊臣很是尴尬。他不愿让这个日本人知道自己的底细。这个日本人刚一来,就去祭拜孔子。刘俊臣担心他跟程国瑞一样酸文假醋。

大久保扭扭捏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没法不扭捏,这生意不是什么好生意。原来,大久保在参军前,在中国做走私毒品的勾当。现在作为征服者,他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刘俊臣如释重负,顿时眉开眼笑。闹了半天,大家是同道中人!他和盘托出自己的劣迹。大久保听了,也是心花怒放。两人志同道合,很快就消除了隔膜,亲密无间起来。

大久保托人从天津带来一些白面儿(******)。刘俊臣负责找来小轿车。小轿车奔着济南方向稳稳开去。刘俊臣心里也稳当了。既然大久保跟他是一路货色,那就好说话了。程国瑞何足挂齿!可是他仍然有一点疑问:“干走私买卖的大久保,祭拜孔子干吗?”这个问题让他两天没睡好觉。他特意跑到文庙,向看庙的老头儿询问圣人的生平。听完圣人的生平,他大彻大悟了:原来圣人也曾经东跑西颠,满世界打飞锤(乱跑)。他乱跑嘛呢?刘俊臣猜测圣人是在搞走私。大久保一定是把圣人当成祖师爷了。

大久保给刘俊臣描绘了走私白面儿(******)的锦绣前程。他没承想,第一笔买卖就赔了个底儿掉。白面儿全全部收,还饶上一辆小轿车。

崔祥明带领救国军北上。小轿车横冲直撞过来。崔祥明与杨赫烈内部不团结,见了鬼子却颇能同仇敌忾。俩人一商量,达成共识:“打他个王八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