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高校学系:学园禁地,校内惊悚事件(新惊魂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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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残缺记4

【4】

加纳子的脸色很难看。

我一直谨慎地守在加纳子旁边,视线高度集中在她右手上。此时,那只右手好像从疯癫的精神病患者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它安静地躺在加纳子身旁,可那些不可思议的画面依旧盘旋在我的脑海里。

我有点怕,不,是很恐惧。

当身体的一部分不受大脑管辖之后,那究竟还算不算我们的一部分。

我脑袋一片空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纠结。

凌晨时,加纳子终于睁开了眼,见到我,她显得一脸茫然:“我这是怎么了?晕倒了吗?”

我本来想扶加纳子,但看到她的右手,还是望而生畏地退缩了。加纳子很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改变,她诧异地望着我,问:“洋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她说着,循着我的目光,也将视线锁定在自己的右手上。

加纳子一下就慌了:“我……我想起来了,我不是在画室吗?怎么会在卧室里?是谁把我抱到卧室里的?”她有些语无伦次,“洋子,你……”

“是的。”我想加纳子应该明白了,“老师,你晚上作画时,忘记锁门了。”

加纳子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你刚才进了画室?”

“是的。”

“你看到我作画了?”

我保持默认。得到我的答案,加纳子像泄气的皮球,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这么说,你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清楚了?”我依然没有说话。大概,我的沉默让她感到无助,她继续说,“好吧,既然你什么都看到了,我也不打算隐瞒你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会震惊日本画坛的秘密。

加纳子居然说——她不喜欢画画。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我也不相信这些话是出自大野加纳子的嘴。加纳子告诉我,她从小到大就很讨厌画画,她有自己的梦想,她更喜欢做个茶艺女,可偏偏在她18岁时出了一次意外。在一天清晨上学时,她被车撞了,那是一场很惨烈的车祸。

加纳子被送到医院后,医生告诉她的父母,她的右手必须截肢。

如果不截肢,很可能因为感染影响生命。

当时,加纳子还处于昏迷状态,在征得其父母的同意之后,医生为加纳子做了截肢手术。

醒来的加纳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没有了右手她怎么生活,怎么实现自己的梦想?在医院里,她几次想要轻生,好在,几个月后,她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她开始练习用左手生活。

她的毅力很快得到了回报,左手成功地替代了右手。

但身体的残缺已经无法回转,在加纳子心里一直有一个希望,希望能够重新长出一只右手。这自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可在她即将出院时,医院通知加纳子,他们幸运地找到了一个供体,如果她愿意,可以为她做移植手术。

加纳子太高兴了,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手术虽然复杂,但在国际上已有过成功先例,加纳子所在的医院又是当地最先进的医院,所以,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加纳子恢复得也非常好。不久之后,那只右手就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这时,她才从医生嘴里得知,提供供体的人是一个男生。

这个人比她大几岁,身世可怜,从小失去父母在孤儿院长大,由于对绘画很有天分,破格进入美院,就在快毕业时却查出了重病,在生命垂危之际,他签下了遗体捐赠书。

加纳子这才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

加纳子由衷感谢那位好心人,本以为可以重新投入生活,没过多久,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右手出现了异常。起先,常常是无意识地挥动或者颤抖,后来,便经常不受控制了。一次巧合,她发现征服这只右手的唯一办法就是给它画笔。

只要握着画笔画画,这只右手便很乖顺。

从那天起,加纳子不得已走上了绘画的道路。而这只右手真的很有天分,它的画作经常在画展上囊括各种奖项,加纳子的名声很快就蜚声海内外。然而,只有加纳子自己清楚,那些画根本不属于她——只是右手不死的希望。

我已几天没睡好了,不知道是怜悯加纳子还是对这样的事感到力不从心。

加纳子说得对,这种事情即使说出去又有谁信,别人只会把你当怪胎。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也不会相信。我一辈子都记得加纳子叙述往事的样子,无奈、彷徨、恐惧。像我这种励志成为画家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了解她的痛苦。

好笑的是,那阵子我常常幻想,自己能够得到那只右手。

但我很快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由于向我公开了心中的秘密,加纳子和我亲近了不少。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我们经常在一起聊天,我看得出来,将隐痛说出来让她得到了短暂的放松,只是,晚上我常听到她独自啜泣的声音。

有一天中午,我特意做了加纳子最爱的吊烧。用餐时,我发现加纳子很痛苦。仔细观察,我发现她脖子上有明显的淤青。我关心地问她:“老师,你的脖子怎么了?”

加纳子下意识地捂住脖子:“没……没事。”

我轻轻拿开加纳子的手,这才发现那是几道抓痕:“你脖子都青了!”

见无法隐瞒了,加纳子苦笑了一下:“这几天晚上,它经常发疯,时常在睡梦中突然掐住我的脖子,像是要把我掐死。洋子,我一直想对你说声抱歉,你还记得前一阵我突然攻击你的事吗?那都是它在作怪,我控制不了。”

我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好像确实都是右手在发疯。

我更担心加纳子了:“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以前一直生活在威胁中吗?”

意外的是,加纳子否认了:“以前并没有这种现象,最近不清楚什么原因,它常发作。后来,我想大概是因为年龄的关系吧。它跟了我几十年了,不管它是什么,终究要老的。我想,正是因为力量和准确度大不如前它才愤怒的吧。也许,它觉得我老了,想要离开我这个没用的寄宿体吧。”

我觉得这句话很吓人。

之后几天,我和加纳子都过得倍加谨慎。我买了一条链锁,嘱咐加纳子睡觉时一定用铁链锁住右手。虽然这种做法并不能万事大吉,但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但晚上时,加纳子还是会松开链锁去地下室工作。

很快,到了画展的日子,校长如约来取画了。

加纳子并没有下楼,是我将画转交给校长的。不过,校长对这些画有些不满意,总觉得没有以前的好,加纳子是在拿一些残次品来戏弄他。但我清楚,这都是加纳子拿命换来的。

我只好劝校长:“加纳子老师最近身体确实欠佳,这些画是她呕心沥血的作品,一般人是看不出什么的。”

校长想了想:“好吧,那我就先去准备画展了。”

校长走后,我和加纳子过了几天清净的日子。好景不长,加纳子还是出事了,正因为这件事让加纳子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打算不顾一切除掉这条右手。

事情是这样的。

在画展成功举办后的第三天夜里,电视里转播了这次画展,并没有我想得那么幸运,画展几乎会聚了全日本最出名的画家和学者,他们很快就看出了加纳子的退步,且有人言辞犀利地批评了加纳子,认为加纳子在画坛的不败地位已经名不副实。

当时,我和加纳子就坐在电视机前观看。

加纳子的右手不停地颤动着。我很害怕,转播没看完便借故回房了。但我心里非常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不知什么时候,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响动,还有加纳子的尖叫。

听到声音,我慌忙跑出了房间。

加纳子果然出事了,客厅里凌乱不堪,桌子杯碟翻倒在地。加纳子躺在一片狼藉中,身上的衣服破了一道口子,鲜血在衣服上染出一朵大花。那只右手死死握着刀子,像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正一点一点接近加纳子的喉咙。

我愣了一下,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