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这么晚什么风把你给吹进宫来了?有什么急事么?”虽然知道陆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钟原为了缓和下气氛还是故作轻松的问道。
陆炳脸色凝重的说:“陛下,臣探得一些经历的官员准备串联着去哭庙!”说罢,脸上又带了一丝尴尬,显是觉得这件事情很丢皇上的面子。
钟原皱了皱眉头说:“哭庙?哭什么庙?谁带的头?”
“启禀陛下。臣京城的锦衣卫暗线今日在七贤楼查得有五六个人密谋要去先师庙哭祭。据说是因为陛下召集天下诸学来京开经筵辩论,违背了祖宗以儒家为尊的教诲。且陛下又要重新立法,修改祖宗成法。还有陛下与鞑靼开市,他们以为陛下软弱,与鞑靼议和有辱国体。所以他们要去哭祭先师,以期令陛下回心转意。领头的倒不是什么大人物,好像是一个国子监监生,叫杨继盛……”
“叫什么名字?”钟原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颤。他心想,这次惹出来个猛人!
“杨……杨继盛。怎么陛下对他很熟么?”陆炳奇怪,这么一个监生,皇上怎么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当下也没多想,继续说道:“陛下,要不然臣先把他们抓起来,拷问一下背后主谋?”
听到陆炳清清楚楚的重复着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钟原哑口无言,一时也不知所措。杨继盛是个诤臣。在钟原前世的时空中他死劾严嵩,博得了很高的声誉,最后被严嵩害死。这也间接导致了严嵩的垮台。现在杨继盛还没拜徐阶为师,也还没踏上官途,但脾气秉性可一点没变。他不去找严嵩的麻烦,到直接找起了皇上的麻烦。真是一件头疼的事!钟原想道。
这样的一个人你杀他是行不通的,反而成全了他的名声,还不定留下什么后患。你贬斥他他也无所谓。本来就是不入流的监生,啥也没有,贬了也成就了他的名声。完全就是一颗蒸不熟,煮不烂,锤不扁,砸不碎的铜豌豆。不定有多少人跟着他要兴风作浪,反正出了事有这个愣头青顶着,京里的官们就等着这么个人出现呢。
想了半天钟原没有丝毫办法,叹了口气,想到前世太祖一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他无奈的说:“算了,由他们去闹吧。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京里的形式现在很微妙。弄不好就把你也给装进去了。咱们什么都不要做,看着就行了。”
陆炳也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陛下,臣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们要真来这么一出,陛下的面子该怎么办?到时候跟风的官吏怕不会少,一乱起来更不好收拾了。”
“朕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调开。他人微言轻,不过当出头鸟还真合适。咱们千万不能如了某些官的意,要不然一个暴君佞臣的名头咱们就算坐实了!其实朕就是想变一变大家的思想,谁知道这时候冒出这么个人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钟原摇着头,失望地说。
“陛下,那不如不要改了。按照以前的法子算了。臣看着陛下过得真艰难,完全没了以前的舒畅。臣为陛下感到不值!”陆炳有些愤愤然。
“朕也不想弄这么多事出来。安稳日子谁不想过?只是朕看到这千疮百孔的江山社稷,想到太祖建朝立国的艰辛,总不忍心一朝就把这天下给弄丢了。算了,多想无益,该办的咱们还要办。这些事情朕已经有所准备了。现在乱上一乱,也比将来诸般弊病一起发作,一下子都乱起来弄丢了江山社稷强。你继续注意着他们点就好了。”说着,钟原定下心来,想起一句佛揭: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
陆炳也不好再劝,陪着皇上在那里长吁短叹。正在这时,外面通报严嵩求见。钟原苦笑了一下,说:“看看,祸不单行,事情又来了。估计惟中要说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接着大声说:“宣!”
严嵩进来见到陆炳,知道陆炳和皇上熟,深受皇宠,经常来见皇上,因此也不惊奇。给钟原行了礼,又冲着陆炳拱了拱手,冲着钟原说:“陛下,河套那边有信了。这是曾铣的奏折,请陛下过目。”说着递上一本奏折。
钟原一听见是河套的消息,也不用黄锦去拿,亲自转过书案,从严嵩手上抓过奏折细细读了起来。陆炳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担心的望着钟原。只见钟原看着看着,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手往桌上轻轻一拍,说道:“好!好呀!这个鲍崇德很有本事!你们内阁选的人很不错,惟中,你们辛苦了!”说罢,把奏折递给了陆炳。严嵩一皱眉心说:皇上也太宠陆炳了吧,怎么什么事情都不瞒他。
陆炳见皇上开心,自己也如释重负,连忙接过奏折看了起来。
奏折上把鲍崇德单身见鞑靼,凭三寸不烂之舌退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接着又把鲍崇德跟随俺答去板升调查真相的事情也说了。还请皇上调查一下山西卫所武器情况。因为曾铣没权利去管山西的卫所,因此需要皇上下旨,查一查看河套血案的武器和明军的服装是从哪里流出的。
陆炳看完奏折,交还给钟原,想了一下说:“陛下,这件事臣派锦衣卫去暗中查访。这件事既然涉及到山西的卫所,若是大张旗鼓的去查,我怕那山西布政使及下属的卫所指挥会勾结在一起。到时候他们狼狈为奸,不一定能查出真相。只有在暗中查访才有可能把这个天大的阴谋给查清楚。”
钟原点点头说:“你说得对,你这就找人去仔细查访吧。”说罢,又问严嵩:“惟中,板升是怎么回事呀?”
严嵩老脸一红,吭吭哧哧的说:“陛下,怕是一群刁民不服教化,背弃祖宗逃亡外方,应该没多少人。内阁决定立刻修书给俺答,让他把那些人遣返回来。再下旨申斥山西布政使,着他们对领民严加看管,不得再出现类似的逃亡事件。”
钟原望着严嵩尴尬的表情,也不想责罚他,就说道:“你们呀!防能防得住么?为什么那些百姓在俺答那里都能安居乐业,在山西就不行了呢?要分析根本的原因。先不说俺答让不让会不会遣返他们,就算遣返了,这些百姓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不是还要往外跑?这件事情就算了。如果最后查出是板升那里的人设的阴谋,要把首恶和所有参与的案犯要回来。让刑部和大理寺仔细审问,看看还有没有背后指使的人。其他的百姓就算了吧。既然他们现在过得好,就没必要非要让他们回来。最主要先把自己的事情弄好了,让百姓不再想往出跑才是正途。等这件事情查清楚了,山西的官员也要好好查一查。看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些百姓活不下去往出跑。不过事先别露出风声,不然那些地方官糊弄咱们的本事那可是高得很。”
“臣等失职,让陛下担忧,请陛下责罚臣等。”严嵩额头带着汗说。
“算了吧,这也不是一个人的责任。国事至此,朕也逃不了责任。今后咱们君臣齐心协力把国事办好才是,就不要提责罚了。你回去让内阁都仔细想想,为什么出这样的事。再让边境的御史巡抚、巡按都多用些心。别老报什么天下太平,百姓安乐。糊弄朕有什么意思?俺答现在还不定怎么笑话朕呢。”
严嵩有连连请罪,接着钟原看他们没什么事情,就让他们告退了。今天的两个消息一好一坏,钟原都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烦恼。河套那边既然不用打仗,钟原的心里就定了许多,想到那些顽固不化的儒家弟子,又是一阵头疼。但他又无法可对,只好让黄锦安排下,到皇后那里听她抚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