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嗫嚅着道:“我···你···我···你这讨厌鬼,真是一个讨厌鬼!”气冲冲的转过头去,独自生起闷气来了。
魏通见她莫名其妙的生气了,不由一慌,忙道:“我又说错话了?那我再也不说话了。”紫云回转头来,恼道:“那个不让你说话了?我···我···你真要我···真要我···亲口说出来么!”魏通听她说话不畅,声音大异,很是奇怪,却道:“要是不好说,那就算了。”说着闭上眼睛。
紫云呆呆地望着他,怔怔地出神,突地低声叫道:“讨厌鬼,那天你赞我夸我,其实我是欢喜的;但你将我跟杨柳儿那丫头相提并论,我就不高兴了。现在···如今只有···只有我一个人,你···你爱怎么说···都不打紧的···”
魏通奇道:“那时和现在,又有什么不同?”紫云怒道:“讨厌鬼!木头!”魏通一惊,不敢说话了。
紫云怔了一会儿,轻轻地叹道:“一个人活着,只有匆匆几十年光阴,能遇到相亲相爱的人,哪怕只是一面之缘,也不枉在这红尘中走一遭了!嗯,我真是挺羡慕师傅的···”自言自语的长吁短叹起来。
魏通听她突然说到情爱,可不敢说话了。这时,一阵冷风吹过,紫云蓦地打了个寒战,身不由主的向魏通靠了靠。
魏通心下寻思:“也不知还有多久才天明,天气这么冷,可不能冻坏了她。”伸手过去,又隐隐觉得不妥。转念又想:“什么礼教大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如今保命要紧,想我魏通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可顾忌?”伸臂揽着紫云的肩头,将她拥入怀中。
紫云只觉一股暖流在全身涌动,不由主的依偎过去。
二人相依相偎,四下里静悄悄的,似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二人,魏通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害怕,真是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正在不知所措之间,紫云突然轻声唱道:“香艳牡丹傲霜菊,新树枝头俱别属;繁花竞颜无缘折,奔月几时踏归途?碧箫孤鸣只影去,茫茫轻雪林深处。玉容淡妆梦中人,从此比翼相思无。”
“报春春雪蓓蕾树,雪白梅红共一舞;梅雪相依不相与,春逝谁来同此路?瑶琴无音红颜枯,心仪飞鸿人偶遇。金杯细语良宵夜,曾经残角长阴虚。”
她唱着唱着,泪珠不知不觉间挂满面颊。她伸手轻轻地拭去泪水,突而问道:“讨厌鬼,你听过这首《恨见晚》吗?”
魏通心中一动,这不是绝情教主常常吟唱的诗么?原来还有后半段,不晓得她怎地从不上口。还没有说话,紫云嘿地笑了笑,自言自语的道:“我真是一个傻瓜,你怎么可能听过这首《恨见晚》呢?”魏通本想说听过绝情教主吟唱过的,但转念又想,何必跟她说这些,索性一声不吭。
紫云轻轻地道:“讨厌鬼,你说个故事给我听吧。”魏通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讲故事。”紫云道:“那我说个故事你听。”魏通见她如此,暗暗叫苦,可是又不能推开她,真是左右为难,随口道:“你说。”
紫云道:“从前,有一对夫妻,刚开始很是恩爱,婚后不久,妻子就有了身孕。这本来是件大好事情,但不知怎么地,那丈夫却变心了,竟然丢下身怀六甲的妻子,带着一个丫环私奔了。讨厌鬼,你说这种丢妻弃子的臭家伙,可不可恨?该不该死?”
魏通道:“不负责任的男人是可恨,死还不至于,最多抓住他教训一番,开导一下,也就可以了。”
紫云微微一笑,摇着头道:“讨厌鬼,你的心就是太软了。嗯,那妻子无故遭丈夫遗弃,很是想不开,自此再也不相信男人了。不久,她生下一个冰雪可爱的女儿,从小就告知她,男人没一个可信的,叫她远离男人。十二年过后,那女孩子已经长成了少女,那妻子又给她蒙上面巾,并且让她发誓:只有遇上心无美丑、真心爱她的男人,方可取下面巾。”
魏通啊的一声,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紫云接着道:“那少女终年蒙面,受尽世态的歧视。但这样一来,少女更加相信那妇人的话了。”魏通问道:“后来怎么样?她是不是一直没有遇上这种男子?”紫云道:“要是没遇上就好了,在她二十岁那年,一切都改变了。”
“那天是小梅初开,雪花飘飘的傍晚,那少女坐在梅林的雪地间,手抚瑶琴,感叹身世。猛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竟然立着一个英姿飒爽的青年男子。少女特有的羞涩,令她情不自禁的逃进山洞里。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因为走的太过匆忙,居然连心爱的瑶琴,也丢弃在梅林中了。少女很想回去,但她却害怕···她害怕人去林空,她害怕···”
“正在少女坐立不安之时,一阵呜咽动人的箫声飘入洞来。那少女听得如痴如醉,呆呆的出神。箫声呜咽,如歌如诉,一曲终了又续一曲,一直吹了一夜。箫声也由高渐低,直至无声。少女才如梦方醒,飞快奔了出去,却发现那青年男子,已经变成了雪人。原来,他对着瑶琴,吹了一夜的箫,也下了一夜的大雪。大雪没膝又至腰,他居然都没有察觉,最后,终被大雪埋没,冻得没了知觉。”
魏通“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只听紫云问道:“讨厌鬼,你怎么啦?”魏通道:“如此痴情的男子,还真是少见。后来怎么样了,他没被冻坏了吧?”
其时一阵寒风刮过,紫云禁不住又打了个寒战,不由主的又往魏通怀里偎了偎,轻声的道:“如果自始至终都没有希望,倒也无牵无挂,既然打算躲起来,避而不见,当初就不该誓信旦旦。讨厌鬼,你会不会将我丢在沙漠里,一人自去了?”
魏通道:“你放心好了,只要我活着,背也会将你背出沙漠去。”紫云大喜,道:“讨厌鬼,我相信你,相信你不是那种寡情薄幸之人。”她将脸颊挨在魏通的胸前,听着他呯呯地心跳声,一颗心也跟着跳动,仿佛有团火似的,突然间觉得无比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