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艺生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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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拣尽寒枝(下)

“咦?太巧了吧?你怎么在?”我着实惊讶,转而无奈的说:“天涯何处不逢君啊。”

他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带着温润的笑:“听说你们今天要回老家,来送送你们啊。”

“听说?听谁说?”我对准廉逸林,使劲的白着眼睛。

廉逸林毫不掩饰自己的早早知情,问道:“同桌,开你新买的车了?”

“嗯。”他带着我们来到路边的那辆崭新的林肯车前,优雅的为我和玥打开车门。

玥兴奋的最先钻了进去,车里面的那点空间被她反复打量了几遍:“郑重,这是什么牌子的车啊?坐在里面很舒适啊,我喜欢。”她俨然忘了刚刚还一心想做公交车的浪漫情怀,关于女生对物质的抵抗力我从不报厚望。

“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赶明哥挣钱了,给你买一辆!”廉逸林好不大气的说道。

我毫不掩饰讽刺:“郑公子今天是来送我们还是来晒新车啊?一向低调的你,这次低调的不明显啊?”

郑重笑道:“低调不低调是你们的看法,和我无关。”说完就和廉逸林进到车里,聊着他们那没玩没了的球赛,刚发动车子欲起步,楚阔和小东北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小东北一边和廉逸林打着招呼着,一边四下咂摸着车,啧啧称赞。

“郑重,这款车不错,低调又有力度。”楚阔斜倚在车门上,慢慢的抽着烟。

“呵呵,我也选了很久。”郑重问:“你俩在这里做什么呢?”

“找李莫莫。”楚阔的语气好像和我是多年的老朋友。

郑重放下后排车上的玻璃,“她在车里呢,我正打算送他们回家。”

“找我什么事?”

他先是不好意思的掐灭烟头,随手扔在路边,吞吐的说:“听曦风说你最讨厌男生抽烟,没看到你在车里。”

王玥挖苦道:“呀,稀罕了,原来你还那么在乎俺家莫莫的看法呢?”

我笑道:“我是讨厌我讨厌的男生抽烟。说吧,什么事?”

“你能下来一下说吗?”他诚恳的询问,导致我毫不考虑的就要下车,王玥猛地拉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警告:“别给点笑脸你就又不知道东西南北,当初他怎么对你的,下去干什么,管他找你什么事呢,别理他。”

郑重接过话说:“她不愿意下来,我们就先走了,拜拜。”说完就发动车子准备走。

小东北一下子大叫起来:“哎哎,别走别走啊,正事还没说呢,是吧?大哥!”

郑重面目严峻,不再理会,车子直接启动起来,缓缓的向前开走。

楚阔敏捷的几步并作一步的挡在车子前面,“等一下,我有事情要问李莫莫,就几分钟。”

郑重被迫停下车子,生气的回头看我的反应,看着他突然冷起来的神情,我只能默然。

廉逸林说:“莫莫,下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郑重狠狠拍了两下方向盘,冲廉逸林吼道:“说什么呢?为什么要下去?啊?”

我们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摸不着头脑的互相看着对方,我小声解释:“他找我肯定是因为曦风的事情,我还是去一下吧。”说完就打开车门出去。

郑重也快速的出来,胡乱的把我刚挪出来的半块身子塞进车内:“以后他和杨柳曦风的事情和你无关,你再也不要牵扯其中。”

我很讨厌别人用强势来左右我的意志,况且这点事情至于吗?又去用力的开车门,可郑重堵在车外,任我怎么也打不开。

我从里面拍打着车门窗,喊道:“郑重你做什么啊?让我下去,曦风是我朋友,她的事情我就是愿意牵扯。”

楚阔去拉开郑重,廉逸林赶紧下了车,和小东北一起围过去劝服。

“小事情不要伤了同学和气,楚阔,要不有什么事情,你就在这里和莫莫说吧。”廉逸林挡在这两个气势汹汹的人中间,想法调和。

“是关于曦风的事情,我就是要和李莫莫单独说。”楚阔挑衅的冲着郑重一字一顿的叫着我的名字。

“今天,李莫莫不会下车,而且以后你都不要再来找她。”郑重也慢悠悠的回敬。

我从来没有见到郑重在人前耍过性子,甚至不曾听到过他大声叫喊,一直以为他性格是最温和的那个了,没曾想他这会也倔的颠覆了以往在我心里的形象。

“哎呦喂,郑重,你小子今天要造反啊?得瑟啥啊?信不信老子给你这新车做做美容?”我和玥慌忙从她那侧的车门出来,小东北连‘老子’的称呼都出来了,看来是拳头又痒,准备大战一场了,我心里已经乱成一团,本来他俩人在我的脑子里,就从没有在一个场景出现过,现在一下子形成对峙,真不知如何是好。

“莫莫,回到车里去。”郑重的语气不容反抗。

我径直走向楚阔,坚定的对他说:“不管你来找我是什么事,如果今天你对郑重动手,即使中间有曦风在,我和你之间都算结下了梁子。”我担心郑重根本承受不了小东北的疯狂拳脚,一定要尽力提前阻止任何动手的可能性。

“嗨嗨!李莫莫,怎么说话呢?你这是反过来护着外人啊?”小东北替楚阔回应。

“谁是外人?小东北,我把你们都当做朋友,如果朋友因为我而互相出手,我不怪你们,只是不能原谅自己,你们这样还不如直接收拾我一顿好了。”

郑重和楚阔都怔怔的看着我,一时不再说话。

“好啦,大家有什么事情,下学期开学再说吧,莫莫,咱们回家吧。”王玥把我拉回车里,郑重和廉逸林也跟进来。

“楚阔,以后你不要再找莫莫。”郑重对他说完这就话,就娴熟的发动车子走掉。

小东北的那句‘郑重你小子等着哈!’,也随着车子远去越来越飘忽,我回头看斜倚在墙上的楚阔和满腔怒气没有得到释放的小东北,犹觉得不安。

我们也没有按事先计划好的一起吃个午饭,原本欢快的路途变得凝重,郑重除了偶尔问廉逸林道路方向,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我呆呆的盯着窗外不断退后的路景,满脑子还在猜测楚阔找我什么事,更是不断的假想,假如他们动起手来我该怎么办?我是希望谁胜出?想了半天发现自己没有答案,还是想他们不要动手。

先到了廉逸林家门口,我拉着玥也一起下了车,拖着重重的包对他们说拜拜,为避免郑重单独送我的尴尬,就想先逃离。郑重拿过我的包,尽量柔声道:“刚才不是冲你发脾气,包这么重,我把你送到家吧。”

“不用啦,我这就到家啦。”

廉逸林拿过王玥的包,王玥冲我眨眨眼睛,他两个人就先走掉了。

“莫莫,对不起,本来说好我不再牵扯你的事情,看他那样我还是没忍住生气。”

我有些反应延迟,半天点一下头:“嗯。”

“你刚才对他说的那些话,让我很感动。”

“啊?我说什么啦?”我这才返过神。

“呵呵,又走神?不记得就算喽。”他笑了。

看他得意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这是在我家附近,万一被我妈或者她那群牌友看到一个男生送我回来,还不知道会给我编排几个版本的故事,这以后还怎么混,想到这里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包转身跑掉,还不忘对喊道:“小郑同学,明年见!”

我们一家人一起温馨平淡的过了个年,假期和弟弟一起追追剧,下下棋,看看漫画,寒假转瞬即逝,弟弟早早开了学,这是中学的最后一学期,过几个月他即将面临中考。他走了后我继续把自己圈养在房间里,这种每天饭来张口的日子完全腐蚀了我的意志,都不愿再去学校,哎,每次都是在家不想去上学,在学校又懒得回家,这是说明我天生能随遇而安还是适应力太差?

直到王玥妈妈把王玥连同玥的背包一起送到我家时,我才意识到假期的最后一刻到了,今天必须要去学校了。

王妈毫无顾忌的开门见山:“莫莫,听说那个姓廉的小子和你在一个学校,他和玥还有还联系吗?”

“哪个姓廉的啊?不认识啊?从来没见过啊。”我演的逼真。

王妈信以为真的解释:“你怎么能不认识,中学你们一个班,还总缠着玥给他补课的那小子。”

王玥看着我父母和我,赶紧去制止她母亲的刺探:“哎呀,妈,和你说多少次了,我们早不联系了,不就初中的时候教他做过几道题嘛,你就别捕风捉影了,我发现你最近一天天神神叨叨的,是不是就盼着我和他有点事啊。”

“你们听听这孩子说话!我让她读书就为了培养她这刁嘴来对付我!我能盼着你和他有事?!”王妈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现在小孩都这样,在这方面莫莫还不如玥,你别说社会上还流行这样,要是哪家的孩子不会顶嘴,背后人家肯定说这家孩子是傻子。”还是老妈善于打圆场。

我收拾完东西就拽着玥出门,对王妈说:“亲爱的王妈妈,您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如果姓廉的再找玥,我给你打电话,你去和他谈谈。”

玥一路上垂头丧气:“真拿家长没办法。”

当再次来到学校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新生,高中生活也已流失了三分之一。如果说高一还可以用来胡闹,那等到了高二各自确定了文理方向,再选择了艺术专业课后,还有什么理由去荒唐度日?我多少有些伤感,整个高一心都在曦风和楚阔身上,结果因为楚阔,曦风和我们不经意间变的疏远。看着楚阔那样执着的对待曦风,曦风那样不顾情面的回应,我既感动又纠结,甚至有些忘记我曾经多渴望是他的女主角,总是担心忘不掉的人,也慢慢的淡出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