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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海棠美白似仙骨

读《咏白海棠》有感

《红楼梦》不仅是中国古典小说中最优秀、最伟大的作品和中国文化的杰出代表,也是世界小说史、文学史、美术史乃至艺术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读《红楼梦》不能不读其中的诗词歌赋。它不仅丰满了人物形象,丰富了故事情节,还让人们领略了其无穷的艺术魅力,令人百读不厌、玩味无穷。近读《咏白海棠》,让我又一次走进了《红楼梦》的迷幻世界和曹大师的心灵深处。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点点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这首诗出自《红楼梦》第三十七回。是大观园众儿女结社聚会时的命题之作。全诗平仄对称、押韵上口、比喻形象、潇洒自如、含而不露,是林黛玉诗作中的上乘之作,尤其是“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想象奇特瑰丽,构思精巧,把白海棠的高洁、丽质写得人目传神、风骨无限。

诗的题目为咏白海棠,但纵观全诗,却没有明写海棠的一个字、一个词,而是借以梨蕊之白,梅花之魂来咏颂海棠之高洁、之孤傲、之美丽,给看似寻常的海棠赋予了仙风道骨,使人感到这美白的海棠实在不是寻常之物,莫非她是哪位高洁仙人的化身和花之精灵?

这种把海棠拟人化、人格化的写法太奇特、太美妙了。首句是写海棠花开放时的形状为半卷湘帘半掩门,海棠花开与其他花开本是自然界中极为常见的现象,但作者在这里却把它拟人化了。这海棠花在开放的时候,不是一下子完全开放,而是如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羞答答、慢腾腾地把湘帘一样清秀的花瓣和半掩的柴门轻轻地卷起来、掩起来,这种半开半卷,似地非掩的“花”和“门”,给人一种既激动,又渴望,欲罢不能的含蓄美,让人产生联想和回味。从首句就营造了一种“好花美在半开时”“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氛围和意境。为了显示它的与众不同,它把冰碾碎作为栽培自己的土壤,把玉盒作为生长的瓦盆。试想,这种在冰土玉盆中栽培盛开的海棠岂能与那些泥盆草窝中的花呀草呀为伍并论?若不是仙身道骨,又怎能有这样的不俗之气和卓尔不群?三、四句比之前两句在描写上意蕴更深了一层,既然这海棠那么与众不同,不肯屈尊就驾,不肯与泥土为伴,那么它一定不是满身俗气的尤物了。为了回应和进一步说明海棠的高贵,三、四句写道:原来它是“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怪不得那么冰清玉洁,超凡脱俗。

由于作者赋予了海棠人格化的形象,所以这海棠便不是普通的海棠了,它似月窟中的仙人,头绾素缟、身披白纱、亭亭玉立,又像秋闺中的怨女,娇媚动人、秀色可餐,轻轻地拂拭着脸上的泪痕。在这帘卷西风,时近黄昏,遍地落红的时刻,一遍又一遍地自怨自艾,暗拭泪痕,向人们诉说着她不为人知的愁苦和惆怅。人们啊,你们只看到了我孤傲的身影,可曾知道我内心的痛楚吗?虽然有梨花的美白和梅花的气质,但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这是何等的哀伤,何等的寂寥,何等的孤独。这寂寥、哀伤和孤独不正是作者自己身世的写照和内心独白吗?

作为一首吟诵海棠的诗,在写作方法上,作者紧紧抓住高洁和孤傲这两个最为显著的特征,以移花接木和人格化的手法,写出了海棠的艰难身世和思想情感,使人们从海棠的身世中看到了作者的人生命运和“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高洁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