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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梦中的大观园

在北京游览世界公园的时候,偶然走进一座园子。这园子规模不大,但亭台楼阁、假山怪石,曲径通幽,画廊迂回,翠竹掩映,非常清静。这不就是我梦中的大观园吗?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此园就在咫尺间。我不禁沉思遐想起来。这园子虽然很小,但古朴典雅,小巧别致,与曹公《红楼梦》中描写的大观园竟是那样的相似。在这喧嚣的尘世里,在这物欲横流的尘世里,能够走进这梦中的大观园,能够生发怀古之情,实在是一种机缘和巧合。

园子占地面积不大,四周红墙碧瓦,绿树环绕。园内雕梁画栋,房舍叠,小桥流水,奇花异草点缀其中,拱门月门环环相套,布局合理,尽显古代园林之风韵。房舍内或置古籍,或挂字画,或抚琴瑟,女儿之物、文房四宝一应俱全,金陵十二钗仿佛不曾离去,她们的身影、欢笑,吟诗弄词,把酒临风的热闹场景如在眼前。在一片竹林掩映的朱红色门楼前,我驻足细看,沉思良久。这不就是林黛玉的潇湘馆吗?世事沧桑,日月轮回,人是物非,尽管经历了岁月风尘的洗礼,但潇湘馆不会消失,悲天悯人的林黛玉不会消失。天若有情天亦老,林姑娘,我来祭奠你来了!

起风了,竹林瑟瑟作响。一团枯叶打着旋儿在园子里乱窜。那原本紧闭的重门半开着,荷塘里的荷花、荷叶都已枯了。面对着荒芜的园子和半掩半开的重门,我不禁伤感起来,悲怜起来,任凭那抛珠滚玉的泪滴洒满心头。“质本洁来还洁去,不叫污淖陷渠沟”。林姑娘,你葬花归来了吗?你是一个极洁净、极细心、极素雅的人,你把那暮春时节的桃花、杏花、梨花,连同你梅花一样高洁的灵魂、青春一起埋葬在荒丘之下,把无数的孤寂、愁苦以及“与花飞到天尽头”的人生理想一起埋葬在了荒丘之下,使自己如竹的气节和如梅的品格长久地留在人们心中。

粉坠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球。漂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任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众生,谁拾谁收?嫁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任俺留。

有人说你偏执,小心眼儿,这是他们对你的偏见。在凄风苦雨的日子里,在青灯照壁的漫漫长夜里,你以一颗极其敏感的心和一双冷眼观看人世间发生的一切,独自踏雪寻梅,用心、用血、用泪、用生命体验人生,感悟人生,追求自己的人生理想。世人皆醉我独醒。你对人情世故的冷暖,日月轮回的落寞,感知得细致入微,大彻大悟。尽管身世苦寂,寄人篱下,但你的品行高洁,特立独行,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一首《葬花吟》便是你的精神家园和人生境界。作为花的精灵和灵魂,你是永恒的、永生的。

“杜鹃无语近黄昏,荷锄晚归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荷働归来,风高夜黑,寒气森森,夜莺孤鸣,这是何等凄惨、孤寂的夜啊。你独自外出葬花,一定累了吧?那就请你把沉沉的花锄放下,把那沉沉的重门闭上,在凄风苦雨的长夜里和衣而眠,想海棠结社时的欢愉,想远方亲人的容颜,想苦寂空寥的身世,“愿侬此曰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是芳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