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相逢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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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相逄不语(2)

少年听雨屋檐下,看雨滴成串,滴落到地上成一个个圆泡泡,旋而碎掉,反反复复,趣味横生。有时会伸出手去挡雨,雨溉在手上,四散开去,隐隐片片的清凉,岁月暗暗流淌,恍然如梦。想到蒋捷“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而我已算是“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西风”。即便是迎着外滩的来往轮船,依然是西风独自凉。

此时的雨,星星落落,氤氳成绕指的柔肠,不想去看书,不想去喝咖啡,只静静地坐着,希望坐成菩提的回望。

如果能回到山林,我想,比之郑钧回到拉萨更让我荡气回肠。清泉石上流见的不多,竹喧归浣女更让人遐想。还是回到江南的烟雨楼吧,曾在寒山寺把钟敲响,却没有张继夜半钟声的客船,站在虎丘塔,心下仍是片片苍茫,那当年的唐伯虎可曾真的点了秋香。

古之江南该实属寺庙的吧,“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江南也实属小桥流水的吧,乌镇、南浔、周庄、同里……“竹溪村路板桥斜”,那妇姑相唤的样子也常常入梦来。难忘那次在安吉看到曾拍过《卧虎藏龙》的大竹海,那翠翠的绿竹的海洋完成了我在当年学习袁鹰的井冈翠竹的怀想。

不同的乡情,不同的绿色在流淌。

中庭,无论玉兰花还是椐子花,配着何炅清澈的声音让人觉得兴味绵长。

还不曾去看过《沙家涙的芦華荡,没感觉过阿庆嫂的“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画文皆淡定的汪曾棋举的不是高邮老乡秦少游的忧伤。

细雨,淡风,手中的烟在飘渺的飞翔,也许再也寻不到“深巷明朝卖杏花”了,还是把酒临风吧。没有闲敲棋子可等的魂,还是如陆放翁那样“衣上征尘杂酒痕”吧,在千山万水的流浪里,细雨骑驴过剑门。

回梦桑烟

若有草庐于烟树之间,远山如黛,山上绿意益然,偶一登顶,不必呼朋引伴,只在这绿肥里洗尽尘世疲倦。

许有海棠艳丽,许有桃花嫣然,许有玫瑰灿烂,许有菊花陶然……那时,愿是苏东坡、陶潜。

生之消磨,没几人真能世外桃源。仓廪之趣,总有坎烟吳袭,亦必有母亲在黄昏时对无赖小儿的声声呼唤。

我知道,山水之美、之趣,亦必有幽独相伴,非陶弘景,有几人能亦诗亦禅?那过往之是是非非都成过眼之烟,皆成笑谈。深夜,若山下一湖,定愿坐一叶小舟,舟上小炉,煮一壶酒,与月对谈。

晨起,鸟鸣树巅,淡雾含窗,室内焚一缕香,悄然起身,洒扫庭院,烹一壶茶,诵诗给数遍。

一粥一饭,如颜回安于陋巷,一碗芋羹便是佳酿。若天寒,取些秋日晒干之葑草或秸杆,让心在自然里回暖安然。

偶有友来,小住几日,一壶浊酒,赏一首诗,谈一片心,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若是苦雨后的晴,野花烂漫,小流摇荡,远处,小船无人自在横波间。

夜里的梦,重现黄昏,如一杯陈酒,不忍弃之,是为记。

向晚低诉

垂垂柳荫,玉玉清水,草色如卷,如梦如幻。

仿世博小屋,如江中画船。灰墙灰瓦,黑白照片。

缠绵云中燕,不觉愁已淡,风流唐伯虎,遥望周邦彦。

天地仍悠悠,亦不怆然。

六月若有飞雪,必是有人蒙了窦娥之冤。

再回首,眉目之间。再相逢,霜鬓侵年。

有一种情怀如香茗,由浓巳转淡。有一种牵挂如青藤,没来由在某一刻纠缠。

人生皆如阿Q,画不好一个圆。

再美好的爱情,都需要面包作早餐。

不是所有的忧郁都是因为愁烦,不是所有的泪水都是因为苦不堪言,不是所有的脚步都是游走在河山,不是所有的心灵碰撞都如电光火石,如蔡锷和小凤仙,我们不仅仅叹惋。

鲁迅的匕首如剑,唯独刺不破自己的孤单。

有多少知心人让你泪湿青衫,有多少刘郎又能回到玄都观?

凌晨,德国队死在了章鱼的预言,西班牙斗牛士秀出了足球的斑斓。

世界就在你我之间,世界杯昨夜成了豪门巴萨的盛宴,凌晨的梅西一定悄悄展了颜。

面对着高山呐喊,面对着大海长叹,再也回不去了,那也曾如花的皤然。有一种花只在相爱的人心中灿烂,有一种蝴蝶只在相爱的人的春天斑斓,有一种思念如蜻艇飞在你的泉边。

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饱含着对嫉妒的道德审判,科比今年又夺了冠,他的众多子嗣不一定都是产生于爱之狂欢,克洛代尔的疯狂也不能仅仅归罪于罗丹。

我们都渴望,每一个家庭都流淌着爱之温暖,每一片森林都是动物的乐园,每一个图书馆都是心灵的宫殿,每一所大学都是心灵自由的前沿,没有蔡元培就没有胡适,没有胡适就没有季羡林,这或许不是妄言。

爱是一种感念,爱的目光里让迷惘的心不再觉得苦难。

驿动的情怀,向往隽永的家园。奋斗的岁月,渴望壮丽的诗篇。对有的人来说,为世博做志愿,这是人生美好的开端。

走不完,万水千山。诉不尽,万语千言。捧一束百合,呈现在你的面前。

烟雨江南春

烟雨江南,春风江南,淡淡的细细的雨意弥漫了世界。这心,蓦然,就多了份温温可喜。

不眠的疲倦也被清新的春意冲淡了,目光对这世界也便多了一份温情的审视,那个曾经以为矫情的中年女人今日看上去也可爱了很多。

感谢这春意盎然,分明有一股生机勃勃的力量在内心涌动,如竹笄悄悄爆裂于土壤,只为伸展这自由的情怀,就像阅读“五四”精神胡适之先生的宽厚温煦。

昨日看到珍珠写: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忽然觉着春日真的来了,有昨日路上着裙的美女印证。点点梅花意,如果今日细雨骑驴的陆放翁在剑门关感知了,一定想回赶了吧。心在天山,身老沧州的游子,一定想念沈园的“满城春色宫墙柳”了吧。

置身江南许多年,载酒而行。也曾为陶行知先生燕子肌头“想一想死不得”而泪水潸然,也曾在乌篷船下静守黄昏,看过莫愁女盈盈欲滴的眸,听过寒山寺里敲过钟……

只是,依然没有自己《江南的冬景》,或如朱佩弦先生那样清新活泼的《春》心。

又是一年春水流,春雷之后,春雨纷纷。蜗居了一个冬日的心也都复苏了吧,我想那些热爱杏花春雨江南的人们又该烟花三月下扬州了吧。

因为这春意,春风春雨的江南,这世界还是如此可爱,充满希冀,就让那些不良的情绪和不值得眷恋的过往都随风而逝吧。

这样想着,岁月静好,柔和安然。

约你,如果你愿,捧一杯咖啡和一本宋词,婉约在江南。

饮一杯寒

孤寂是寒涧的水,早已是片片落蕊,只不知,谁在呢喃,乱花渐欲迷人眼。

红豆从王维的诗里走来,是否成为了你时髦的衬衫?

也许,真正的爱都需要历经万水千山,就如那牛郎织女的相聚要越过那银汉。

也许,灵异的爱都如那白蛇和许仙,只能在残月下的断桥相见。

在西湖的水边,我执鹤的手,没遇见你梅花般的容颜。

一些胆小的承诺,或许,早已流逝在你灯火的夜阑。

有些爱情,只能是相思到无言,就像失去赵明诚的李易安。有些爱情,是寒风里凜凜的剑,皆如髙君宇的痴心一片化作石评梅永恒的哀歌墓畔。

一些花已开到疲倦,一些思念只剩下泪眼。

在汉字里垦荒许多年,有时候觉得,辟生六记只是文人假想的缠绵。

也许,写字,不需要灵光乍现。阅读了张恨水,我们可以知道,一个人足以至塞北江南。拥抱了辛弃疾,在金戈铁马里,不会再厩马肥死弓断弦。

一些梦想,还来不及实现,生命里总有一些日子,如突如其来的灾难,是泥石流,是堰塞湖,或许只在那一刻,焦灼的心才终于平缓。

其实知道,有些文字,只是心灵的浅滩,只若不写,也许我们永不知,漠河之北,海南之南。

或许,有一颗心灵可以是永远的依恋,就如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或许,有一种青春山青花欲燃,或如张悦然的后?桃之远

有几人能如李太白,且放白鹿青崖间?有几人能如陶潜,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又有几人如陆放翁,犹吊遗踪一泫然?

岁月越久远,不敢回头看。那曾经的人,曾经的水,曾经的山,曾经的风烟,也曾有过依依不舍的花前。

一些爱情,是不可能如江姐一样勇敢。一些爱情,也不可能如阿庆嫂一般把敌人哄得天旋地转。

每个人的日子,都曾有过罪愆。每个人的日子,都曾经有过桃红柳绿的春天。每个人的梦里,都曾经梦想过花好月圆。

每个人,都无法摆脱人性的责难。每个人,都会直面善与恶的纠缠。不是所有的日子都是快乐大转盘,不是所有的日子都是心忧炭贱愿天寒。

生命的悲悲喜喜,相恋的聚聚散散,这样,才是真正体会人世冷暖。

又是中秋月圆时

那时读琼瑶,以为爱情就是《水云间》。读三毛,以为爱情就是万水千山走遍。近日读艾米,也许好的爱情该如《山楂树之恋》

爱,真的好难,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画一个同心圆。

有多少爱情能像简爱那样求得一个尊严和圆满?有多少爱情如张爱玲遇到了胡兰成,低到了尘埃里,已没有了自己心的容颜?

更多的爱情如席慕蓉的《一棵开花的树》,最后都凋零成花瓣。许多夜晚,遥望往事,回不到从前,总会不停地听那首依好月圆夜泪湿青衫。

有一些爱情已夭亡,有一些思念会永远。

在爱的世界里,我喜欢贺铸、纳兰、苏子瞻,亦喜欢李易安的勇敢。

每个人,在爱人的眼里,都是一天到晚游泳的鱼,自由地呼吸那清澈的心泉;也如一只飞翔的鸟儿,那爱情的天空总是蔚蓝。

只是,你的眼睛的波纹里早已沧海桑田。

那条清澈的小溪,映照过你的容颜,水边的蝌蚪遇见过你的羞赧,那一排长长的铁轨,带走过你的梦幻。

只是,我知道,如果再相见,你的眉目之间,一定布满了岁月的烽烟。

那曾经温热的目光已如原野上剩余的篝火,一些灰烬如那情感阑珊。但那一片爱情的麦田,我希望永远能滋润你平凡日子的柴米油盐。

又是中秋月儿圆,我们每一个人或许都会在心里默念: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亲爱的你我,愿我们仍有一颗自由的心,在月光的抚慰下,走完人生的每一个月圆。

深夜,再读志摩

夜读志摩,久久不眠,往事只堪哀。

世界静如天籁,一些民国的旧影,翩然而来。

从飞机坠落到如今近九十年了,后来真正的诗人的梦里一定会有飞机的残骸。

从在英伦相逢一笑到回到京城携手翻译泰戈尔,这一段的美好,即使是徐志摩单一的维度,我想有一点可以肯定,林徽因的身上一定有超越传统女子的风采。

生命需要信仰,爱情也是。当梁启超以导师的身份指责徐志摩时,志摩的回信让人动容: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只是倏忽的生命,谁能给他临终的关怀,在飞机将逝的那一刻,浪漫的诗人会写下最后的生死遗言吗?他的心波会是张幼仪、林徽因,还是陆小曼,尽管他是为陆小曼而飞的。

我也很想知道,那个写过《少年中国说》的饮冰室主人,那个和康有为一起上书变法的改革派,他在新旧势力的冲突之际,他的心灵难道真的会如后来的龙应台。

我知道我是喜欢徐志摩的,他是一个赤子,即使不是因为他的爱情,哪怕只是一首《再别康桥》,百年而下,还有哪一位诗人让人如此信赖?

《偶然》《你去》这是林徽因承认是志摩写给她的,这个同样有着诗文之才的女设计师在后来越来越长的日子里,无论陪梁思成乡间奔走,还是因肺病卧床,我想,她的心灵深处一定会有一片园子,生长着对志摩默默的心疼与爱。

绕不过张幼仪,绕不过陆小曼,当林和梁在门口贴出恋人想单独在一起时,我们能想象得出这对一个赤子的伤害。

世俗的目光伤害不了一个伟大诗人的执著的情怀,他内心的一团火,亦如“五四”的清流一样的万古人间四月天,尽管这是金岳霖写给林徽因最后的挽歌。

爱也许只有对等才能释怀,或许只有萨特和波伏娃有吧。

可惜志摩只是个雨中等虹的人,他冒了天下之大不韪,燃尽了他自己的火,随着飞机的坠落,这世上就永远定格了一个早逝的天才。

活在这世间,也许每个人的情感,都如卖火柴的小女孩,那微弱的光亮在熗灭的瞬间,有些爱再也不会回来。

在深夜里让寂寞唱歌

生活是一种沦陷,也是一种甜蜜的忧伤,不同的人总在五味杂陈里惶惑。北方早已飘起了雪,有的人在高速公路上焦灼,有的人在享受一片银装素审

一定也有人在享受秋天的枫叶,在那漫山遍野的红色里,一定有如诗的心像着了火。

江南的秋天仍很模糊,尽管也有落叶。

更南的南国,我怀恋东坡,不知他和朝云日唤落枝几百颗。

有时无法行走,有时生命如沉舟侧畔千帆过,万水千山的梦抵不过生活的颠簸。许多年,在路上,去长江,去黄河,去清明上河,去黄鹤楼看不到黄鹤,去看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滕王阁,去草堂,去武侯祠,去望江楼像薛涛那样阅尽锦江的秋色。也曾去星海广场看海天一色,也曾去冰城感受那一片土地的肥沃,只是没见到萧红的呼兰河,也没见到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倒是那黑啤的泡沫依然在梦境里闪烁。

往事清晰如昨。

一杯水盛尽无限,有时候静静地安坐,心却如春天的冰河。

烛光下的书,清清的芦苇河,往日的阅读已渐渐浓缩,生活也许真的越来越像在热播的电视剧《鲜花朵朵》。

生活是一条流动的河,总有一些灵魂在深夜里寂寞,是你,是他,也是我,很少有人如屠格捏夫和叶芝把一种梦想守到老。很多人,因为怯懦,因为虚荣,因为眼前的万紫千红,甚至在陶艺馆听一曲《人鬼情未了》,恍惚之后,又如低眉的菩萨正襟危坐。

是谁,在深夜让寂寞唱歌。

初春尚未海迷人

春天真的来了,又一次清晰地目触淡柳鹅黄。这是去金山海滩的路上的感受,内心微笑欣悦。

过了冬的灵魂渐渐苏醒。

沉浸在书斋里一个冬天的心也渐渐清新婉约起来。

我又去看海,海水依然沉默着,海风轻拂,虽仍有些许冷意,但遥遥的海面还是让人心魂泛起浩瀚之感。堤下的芦苇依然黄着,世界很安寂,只有我的心跳和海风。我不敢呐喊,我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等着春姑娘拥我人怀。

人工的沙滩静如沙漠,远处只有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正在奋力地挖沙坑,那只黑狗在兴奋地跑来跑去。

我拐进滨海公园,才更深地感觉一份春的气息,温暖的、清新的、又略带一丝幽寂。

山茶盛开,阳光下显出一片明丽。各种经冬不凋的叶子让这个中午的公园显得生机明快。

园中人不多,显得空阔,湖心岛有老者垂钓,看上去气定神闲,这样的晚景生活一定是禅定的,一定不是柳宗元独钓寒江雪的孤寒,我或以为可以用王摩诘的外澹内腴来形容之。

水见澈,立于桥上,有两只游船划来,是脚踏前行的,并可与他船撞击取乐,与碰碰船近似。

转身处有恋人一双,女倚男怀,极尽亲昵。对面坐一轮椅老人,寂然无声,或许她在羡慕这正青春的爱恋。毕竟,她的青春一去不复返了。

杨树高直未苏,光秃秃地提醒着人们春还在萌动里。草坪遥望未青,倒是十分柔软,安静地坐下来,发呆,微闭着双眼,天空悠远。就这样任时光飞逝,不想祈祷明天。

居然,隐藏在公园里各个角落的音箱发出了忧伤的声音,一首是欢子的《得到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一首六哲的《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这是别样的伤春吧。但我的心说:伤流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