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蓝色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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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匆匆忙忙地准备好了一切,一天时间便过去了。这一天,日子过得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傍晚时候,赵宏伟、洪文革、陈亮几个一早来到了赵楠家的庄门上,他们一面装作玩游戏,一面等刘涛、郭长喜、赵长生他们前来会合。

大家玩了一阵游戏,不见刘涛他们前来,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他们猜测刘涛几个可能不敢去偷木头了,都在心中抱怨刘涛不讲信用,事到临头变卦害人。

赵宏伟非常着急,趁人不备,叫洪文革首先离开游戏场,前去寻找刘涛他们,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为什么事到临头要变卦?

洪文革按照赵宏伟的吩咐,假装肚子疼,退出游戏,前去找刘涛一伙。

洪文革一走,大家也找了各种理由走了。

洪文革来到刘涛家,见刘涛家的庄门已经从里边锁上了,就在门外喊话,要刘涛出来问话。喊几声,洪文革却见刘阳出来开门,就问刘涛是否在家中,刘阳却说吃过晚饭后就出门去了,说大概是到郭长喜家学习“老三篇”去了。

洪文革觉得有点意思,就去郭长喜家寻找。但是,郭长喜家也不在。洪文革正不知再到哪里寻找,却见陈亮急急忙忙地赶来了。陈亮说,人已经到齐了,他们在刘万左家耍牌呢。洪文革听他们在刘万左家,就骂刘涛真是个鬼,做事也跟一般人不同。做这样的事情,谁能想到他们在那里去玩呢?

洪文革尽管在嘴上责骂着刘涛,心里还是非常佩服刘涛的智谋。刘万左家,那是宋刘庄的各种消息的集散地,好事坏事都能从这里发散出去。从表面上看,做这样的事情,到这里来露面是非常危险的——容易走漏风声呢!但实际上,什么地方最危险,什么地方其实是最安全的。他们在这里玩耍,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如果将来犯了事,一旦调查起来,他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他们都在这里玩牌呢,正好可以拿来当做他们没有参与偷窃的证明。

洪文革在心底里佩服刘涛的精明。这是谁也很难想到的招数,刘万左在家的时候,他的这个家几乎就是“老光棍”们(对不务正业的男人们的统称)的开心俱乐部,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一群或老、或少的小伙子们在刘万左家闹腾,他们在刘万左家打牌、下棋、喝酒,好不逍遥自在!如今刘万左出门搞副业去了,老光棍们怕继续来这里招惹是非,都很少再来这里。刘涛一伙小青年的到来,无疑是个很突出的事情,在庄子里肯定能造成很大的影响。而这,又是刘涛所希望造成的。

刘涛一伙的到来,让刘万左的媳妇唐宝娃非常高兴。唐宝娃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往日刘万左在家的时候,家中常有人来往。刘万左走后,家里冷清了许多。唐宝娃耐不住寂寞,就去赵楠家的庄门上看庄子里的小青年们打棍球解闷。这天下午,吃过晚饭后,唐宝娃正打算出门去凑热闹,却看见刘涛几个来她家玩耍。这是几个她比较喜爱的小青年,他们的到来,让唐宝娃喜出望外。

唐宝娃高兴得屁颠屁颠的,家里好长时间不来人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尕小伙,这让她非常开心。她赶紧把小青年们让进屋里,让他们上炕暖脚,自己则忙前忙后地给小伙子们沏茶供水。茶水是备好了的,煎熬得就如牛血一样浓酽。老光棍们喜欢喝这样的酽茶,但是刘涛、郭长喜、赵长生这些尕小伙们却不喜欢喝这种茶。

尕小伙们不喜欢喝酽茶,唐宝娃就给他们少沏一点,然后兑一些开水,放几粒碎盐,再放一二粒花椒,味道也是很不错的。尕小伙们喝着唐宝娃给精心调制的淡茶,郭长喜和赵长生就说唐宝娃是最好的嫂子,唐宝娃的心中自然是比吃了蜜糖还要甜蜜。

刘万左家的房屋,是那种没有安放柱子的棚屋,门小,窗户也小,是乡间最简陋的房屋。但是屋里的铺陈还是不错的:通间一个大火炕,炕上铺席子,席子上铺大白毡,白毡上铺红线毯子,毯子上面罩着红白相间的大方格子床单;炕头上叠放着两床大红缎被子,一床军用被。军用被是救济物品,这是军队上救济给地方上的困难户的——这个被子因为厚实,通常是不被折叠的,拉开来捂在炕上,供来客暖脚。

唐宝娃要让大家上炕,大家也不推辞,脱掉鞋子,学着大人们的样爬上炕去暖脚。赵长生和郭长喜用手探摸了一把被窝里的凉热,摸一把,一种惬意的温暖便融化了他们的芳心。手伸进被窝里去,一股温暖的感觉便顺着手臂钻进了他们的心窝。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绵软暖和的被窝,一似少妇温馨柔苏的胸腹,撩拨得他们的身心想入非非。几个尕小伙把手脚都捂到被窝里去,来自温暖被窝的极大安抚,使得他们舒坦得呻吟起来。

“嫂子,你的炕可真烫呀!”赵长生由衷地赞叹道。

“哎呀,简直把人舒服死哩!”郭长喜附和着说。

“舒服就多捂一会儿……我们的炕里填的是羊粪……”唐宝娃夸耀说。

“哪里来的羊粪?”赵长生明知故问——刘万左的哥是羊倌,他们两兄弟有的是羊粪烧火炕。

刘万左是个好苦性的人,天一擦黑,便赶上嫂子家的驴车儿上刘家井上去。到了羊圈上,他哥帮他装好羊粪,赶在早五更就能回来。隔三差五地下几回夜,嫂子家烧炕的羊粪就有了,自己家烧炕的也有了。寒冷的冬天,对于很多人家是一个灾难,但对刘万左来说,却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罪过”。九月末便点火,直到第二年三、四月间才停火。虽然吃不饱肚子,在睡觉的问题上还是没有犯多大的难过,那热乎乎的烫炕,让他们家的冬天就像一个温暖的被窝一样,慵懒得睡眼惺忪。

“哪里来的羊粪?羊圈里拉来的嘛!再能哪里来?他的哥是羊倌呢,这么一点小便宜肯定能沾上……”唐宝娃以有羊倌哥哥为自豪,不无夸耀地显摆着自家在队里的特殊地位。

赵长生听见唐宝娃这么说,知道这个女人又把持不住了,就假装很羡慕地说嫂子好福气,接着就开始戏弄唐宝娃:“嫂子的火炕多热和呢,可是却只你一个人睡,空着这么大的火炕,怪可惜的。我多想给嫂子来做伴儿呢,和嫂子一起睡火炕,但不知道嫂子同意不同意叫我睡?”

“同意哩!我一个人睡着也害怕。你来睡,正好给我做伴儿呢。”唐宝娃并不懂赵长生的用心,以为他真的要在她家的热炕上睡觉,就爽快地答应他来睡。

“可是我怕刘哥打我哩?哈哈……”赵长生大笑。

“他为什么打你哩?哦,我知道了!嘿嘿,你个小鸡鸡……”赵长生一笑,唐宝娃忽然明白了赵长生说话的意思,忍不住笑起来。她笑着把火炉捅开,并把她家的小铁锅坐到火上。装出大人的威严来教训几个小伙子们说:“尕鸡鸡地一个东西,知道什么哩?把你们的那么一个麦头子大的鸡鸡子,还想干啥哩?”

唐宝娃为自己成功地跟小伙们说了这么几句有水平的话得意起来。她进一步说道:“你还想睡女人哩!那可是一个没底的黑井呀,如果防不住滑进去,把你娃娃淹死哩!捞都捞不出来!你还想睡女人哩……嘿嘿……”

唐宝娃说的这些话是从杨佩兰那里学来的,但是学得不很地道,倒叫人觉得她是在说实话。

郭长喜听见这话,忍不住捧腹大笑。笑着笑着,却羞红了脸。原来,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唐宝娃脱光了衣裤,她的那双胖嘟嘟的小手正在玩弄他的鸡鸡。郭长喜有些陶醉了,裤裆里的那一根东西,也忽然直愣愣地翘了起来。

刘涛起先还在看赵长生给唐宝娃上当的热闹,后来却听见唐宝娃和赵长生说出这些话来,想想自己在唐宝娃跟前还是属侄儿一辈的,便喝令赵长生和郭长喜再不要胡说了。

赵长生和郭长喜明白过来,不觉又哈哈大笑起来。

唐宝娃见大家前仰后合地大笑,以为自己的话说得很妙,也随大家大笑不止。她并不知,人家是笑她不知道老小辈分。同时也为忘了刘涛是刘万左的侄儿而发笑。

这伙人玩耍嬉闹着,不觉便到了掌灯时候。刘涛见时间不早了,就叫马翔去找赵宏伟、洪文革他们会合。马翔会意,假装小便,悄悄去找赵宏伟和洪文革一伙。

马翔刚出了门,正好碰到了前来寻找他们的洪文革一伙。两路人马便在唐宝娃家会合了。

唐宝娃的屋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弄得唐宝娃手足无措。大家也不管唐宝娃慌慌张张地张罗着让他们上炕喝茶,相互说着他们才懂的黑话,商量好了行动的方法和步骤,然后挤眉弄眼地相约着离开了唐宝娃家。

这一群小伙子一出了唐宝娃家的门,就开始分头行动。各自拉上事先准备好的架子车,神不知鬼不觉地往火车站上的机务段里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