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静静地，她虽无声，可头脑在急速地转动，她又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你一直疑心我的事现在有答案了吧！”
蓦然深深看了古音一眼，怪不得他做事滴水不漏，原来他特是问天处的人，那就对了。
“我刚才联系的就是尹家大兄的直系手下，没想到他们中居然有了变节者！”
“这很正常，一朝天子一朝臣，萧墨璃自然会在问天处放入自己信赖的人！”
“不一样的，你不明白，我去联系的人不同。这些年一起走过来，他们和尹家大兄本是患难与共，却没想到……”古音闭上了眼，好像有些受不了打击。
蓦然伸出手来扶了他歪倒的身子，“你睡吧，这满室的酒味正好可以掩盖血腥气，在这里会很安全！”
“嗯！”是很安全，如果这个女子都无法信任，那么世上再无可信之人了。
蓦然在古音的伤口上抹了安神的药物，他睡得很香，连萧墨璃连夜带人来找蓦然都不知道。
直到了第二天，他才晓得，昨夜要不是蓦然机警，恐怕凶多吉少。
现在这个男子在这里养伤又有了三日了。
今日已是正月十二了，晨曦的光洒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古音再次深深凝望这个环彩阁出来的名妓，太阳的金色洒沓在她的身上，给她浑身镀上了一种凛然之气，仿佛是高贵的仙子一般。
“夜梓幽，经过了一些事，我已经改了心愿！”
女子回眸一笑，“改了？怎么说？”
“曾经的我是抱着私心的，我从未真的想过辅助环王！”古音一面说，一面扯了被子，更加裹紧了自己，这样的动作透着一种无奈。
女子眨了眨眼，“古音大哥，你觉得萧墨璃如何？”
“比起景明帝，他是聪明可造的！”
“对于景明帝，我不了解，但是如果古音大哥都如此说，我也相信，他萧墨璃的聪明才智的确不凡，但……容我说一句，也就如此了！”
“哦……”男子的尾声拖地有些长。
“他是厉害，他是聪明，但作为帝王，光有这些是不够的。我们回头看看，那商纣王可是聪明的，但不还是落下了残暴不仁的骂名吗，这个萧墨璃，行事就小意了些。”扶了一扶头上的凤凰钗，女子继续道：“我刚刚知道了些宫廷秘闻，他萧墨璃对尹家是有私怨的，但仅凭这些，就灭了尹氏一族，那么不管他有多聪慧，都是不配为帝王的！”
“他灭了尹家也是因为尹家不会为他所用！”男子补充了一句。
“那也是因为他无能！”神色里多了冷嘲，蓦然把玩着手里的玉玲珑，“尹家忠，却不愚忠，不然当年，尹家老太爷也不会弃官而走，携家远遁了。萧墨璃大可对尹家怀柔……可他却选了这么一个最狠毒的方式来做事，他这样的人怎配为帝？”
“那你觉得慕流毓配吗？”古音也的确觉得萧墨璃不配，但曾经的他从未想过去帮助慕流毓什么，当初的他只是想为尹家讨一个说法而已，那些人不可白死。
“当然，慕流毓可比他好多了！”
风雪在屋外呼啸着，男子看了看，知道今年会是个丰年，一切都在好转中，他浑身的彻骨凉意也在慢慢回暖：“嗯，纵然他是桀王的遗腹子，你也不介意了是吗？”
蓦然停住了，这个话题是她和慕流毓从未触及过的，可今天阙被人一语中的，这让她心中有些凄然，“我忘了，你出自问天处，有些事瞒不住你们。”
“夜梓幽，慕流毓他系出正统，的确比任何人都适合那个王位，他的母亲是环国的前王后，他的父亲是真正的环王，他是他们的唯一嫡子。说到那个王后，也算个惨烈的女子。桀王出征后，她被小叔霸占，没有一死就是因为腹中胎儿，她想为自己的丈夫保住唯一的血脉。”
蓦然皱了皱眉，“慕流毓的降生时日有些不对……”如果慕流毓是桀王之子，那么他不该如此晚出生。
“那先王后为了保住慕流毓，她买通太医，谎报孕期，硬是将受孕日弄迟了三个月。”古音说到此，叹息了一声：“她原先的打算是想弄出了早产，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
蓦然眉头凝结，慕流毓不是早产，绝不是的！
古音没有停顿，继续说道：“可是先王后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孕子十四个月，才诞下了慕流毓，这样推算下来，在环王的眼里，就变成了她晚产一个月。后来，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指责王后私通侍卫，老环王恼羞成怒，赐了先王后铁裙之刑！”
“十四个月？”
“嗯，远古尧之母就是怀孕十四个月，方才诞下尧，没想到环国先王后成了又一个尧母。”
将玉玲珑拍在桌上，蓦然的眉目极冷，“原来如此，但这件事为何问天处能知道，而环国大卿们反而不知情。”
“问天处得到的消息，不过是机缘巧合，而这个消息被隐瞒地很好，往上传递也只有帝君一人清楚，本来要除了慕流毓，这个消息很值得利用，但可惜了……”
古音话还没说完，就被蓦然截去，“可惜他慕流毓是怀胎十四个月而出，这是真正的帝王之相，所以这个消息无法用！”
“对，这是真正的帝王之相，不能外传。”
日子过地极快，转眼便就二月了。
蓦然在这段时日里一直很平静，萧墨璃也不曾为难过她，古音的伤势一日好胜一日，但因为实在过重了，依然还无法起身，那个男子卸了一身驼背伪装，继续躲在佳宁宫里休养。
他与蓦然每日都有交流，他们聊些新朝旧政，聊些战事朝堂，亦会攀附些风花雪月，无关紧要的东西，这样两个不同背景的人似乎相知颇深，总能够一人说了一句，另一人便通上十句。
这不经意的眸光相碰间，他们也总能找到那股子血脉相承的归属与宁静，似乎他们比嫡亲兄妹还要相互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