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昂是诡计多端的,但热昂妮却也不是平庸之辈。她已经等待了两个钟头了。但最后她终于感到闲得发慌了。她打呵欠,伸懒腰,并躺在柳树阴下闭起眼睛来。热昂从眼角里斜斜地望了她一眼,以为她睡着了。他突然把线抽出水来,线尾上悬着一件闪闪发光的东西。一条白杨鱼已经挂在钩子上了。
“啊!现在轮到我了!”热昂妮一跃而起,一把把钓竿抢了过来。
石头下面的一颗心
——[法国]雨果
如果你是石头,便应当做磁石;
如果你是植物,便应当做含羞草;
如果你是人,便应当做意中人。
把宇宙缩减到惟一的一个人,把惟一的一个人扩张到上帝,这才是爱。
爱,便是众天使向群星的膜拜。
上帝在一切的后面,但是一切遮住了上帝。东西是黑的,人是不透明的,爱一个人,便是要使他透明。
某些思想是祈祷。有时候,无论身体的姿势如何,灵魂却总是双膝跪下的。
相爱而不能相见的人有千百种虚幻而真实的东西用来骗走离愁别恨。别人不让他们见面,他们不能互通音信,他们却能找到无数神秘的通信方法。他们互送飞鸟的啼唱、花朵的香味、孩子们的笑声、太阳的光辉、风的叹息、星的闪光、整个宇宙。这有什么办不到呢?上帝的整个事业是为爱服务的。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命令大自然为它传递书信。
啊,春天,你便是我写给她的一封信。
未来仍是属于心灵的多,属于精神的少。爱,是惟一能占领和充满永恒的东西。对于无极,必须不竭。
上帝不能增加相爱的人们的幸福,除非给予他们无止境的岁月。在爱的一生之后,有爱的永生,那确是一种增益;但是,如果要从此生开始,便增加爱给予灵魂的那种无可言喻的极乐的强度,那是无法做到的,甚至上帝也做不到。上帝是天上的饱和,爱是人间的饱和。
如果你是石头,便应当做磁石;如果你是植物,便应当做含羞草;如果你是人,便应当做意中人。
深邃的心灵们,明智的精灵们,按照上帝的安排来接受生命吧。这是一种长久的考验,一种为未知的命运所做的不可理解的准备工作。这个命运,真正的命运,对人来说,是从他第一步踏出墓穴时开始的。到这时,便会有一种东西出现在他眼前,他也开始能辨认永定的命运。永定,请你仔细想想这个词儿。活着的人只能望见无极,而永定只让死了的人望见它。在死以前,为爱而忍痛,为希望而景仰吧。不幸的是那些只爱躯壳、形体、表相的人,唉!这一切都将由一死而全部化为乌有。应当知道爱灵魂,你日后还能找到它。
一心一意
——[法国]安德烈·莫洛亚
生活的艺术则是选择一个高尚的目标,
全力以赴地为之奋斗。
没有人敢说他的精力和才智是无穷的。面面俱到者,往往一事无成。我见多了那些见异思迁的人。他们一会儿觉得“我能成为一名伟大的音乐家”;一会儿又认为“办企业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一会儿又说“我若涉足政界,准能一举成功”。到头来,这号人只是五音不全的业余音乐爱好者、破产的企业老板以及失业的公务员。拿破仑曾这样说:“战争的艺术就是在某一点上集中最大优势兵力。”生活的艺术则是选择一个高尚的目标,全力以赴地为之奋斗。职业的选择不能听任自然,初出茅庐者都应该扪心自问:“我具有哪种本领?哪个工作才适合我?”如果力所不及,强求也是徒劳。如果你有个大胆又果敢的儿子,那么,就让他去当飞行员。因为留他在办公室只能埋没他的才干。但选择一旦做出,除非发生错误或严重意外,你决对不可轻易改变主意。
在已确定的职业范围内,仍有必要做进一步的选择。一位作家不可能什么小说都写,一位官员不可能改变全世界。一位旅行家不可能走遍天涯海角。除此以外,你最好顺从天意,摆脱权力欲。给你一点必要的选择时间,但是有限。军人在充分考虑了一道命令的后果之后,他们习惯于在讨论中一语定夺:“执行!”你也可以同样的方式,结束你的自我讨论。“明年我干什么?是继续上学,还是就此工作?是先立业,还是先成家?”对这些问题,反复考虑是自然的,但是为自己限定一定的时间也是必要的。时间一过,就应当做出决定。“执行”的决定既已做出,就别给自己找后悔的理由,因为,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在千变万化。
为了保证忠实地执行自己做出的决定,经常制定既能体现长远规划,又能显示近期目标的工作计划是有益的。几个月之后,几年之后,再回头看看当初的计划,我们会对自己的能力和素质产生信心。但是,在项目众多的计划中,我们还有必要分清事件的轻重缓急。在这方面,应该倾注全部的心血,全心全意干你该干的事。当你的思想和行动都朝着一个目标努力时,人便能够快速达到目的地。然后,你可以回顾一下以往的足迹,察看一番走过的弯路,如果事业尚未成功,那么继续前进。
什么都懂一点的人是讨人喜欢的。但是干事业,你只能在一定的时间内,专心致志于一个目标。美国人讲:“一心一意。”也许你常常会被一些问题纠缠不清,难以下手,并由此而心烦意乱,但是,只要你肯不懈努力,障碍就会乖乖地成为你走向成功的踏脚石。
漫步
——[法国]卢梭
绝对的安静则导致哀伤,向我们展现死亡的形象。
因此,有必要向欢快的想像力求助,
而对天生有这种想像力的人来说,它是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脑际的。
在我住过的地方当中,只有比埃纳湖中的圣皮埃尔岛才使我感到真正的幸福,使我如此亲切地怀念。这个小岛,纳沙泰尔人称之为土块岛,即使在瑞士也很不知名。据我所知,没有哪个旅行家曾提起过它。然而它却非常宜人,对一个想把自己禁锢起来的人来说,位置真是出奇地适宜,尽管我是世上惟一命定要把自己禁锢起来的一个人。我并不认为这种爱好只有我一个人才有——不过我迄今还没有在任何他人身上发现这一如此合乎自然的爱好。
比埃纳湖边的岩石和树林离水更近,显然比日内瓦湖荒野些、浪漫色彩也浓些,但和它一样的秀丽。这里的田地和葡萄园没有那么多,城市和房屋也少些,但更多的是大自然中青翠的树木、草地和浓荫覆盖的幽静所在,相互衬托着的景色比比皆是,起伏不平的地势也颇为常见。湖滨没有可通车辆的大道,游客也就不常光临。对喜欢悠然自得地陶醉于大自然的美景之中,喜欢在除了莺鸣鸟啼和顺山而下的急流轰鸣之外别无声息的环境中进行沉思默想的孤独者来说,这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地方。这个差不多呈圆形的美丽的湖泊,正中有两个小岛,一个有人居住,种了庄稼,方圆约半里;另一个小些,荒无人烟,后来为了不断挖土去修大岛上被波涛和暴风雨冲毁之处而终于遭到破坏。弱肉总为强食。岛上只有一所房子,很大,很讨人喜欢,也很舒适,跟整个岛一样,也是伯尔尼医院的产业,里面住着一个税务官和他的一家人,以及他的仆役。他在那里经营一个有很多家禽的饲养场、一个鸟栏、几片鱼塘。岛虽小,地形和地貌却变化多端,景色宜人的地点颇多,也能种各式各样的庄稼。有田地、葡萄园、树林、果园、肥沃的牧地,浓荫覆盖,灌木丛生,水源充足,一片清新;沿海有一个平台,种着两行树木,平台中央盖了一间漂亮的大厅,收摘葡萄的季节,湖岸附近的居民每星期天都来欢聚跳舞。
在莫蒂埃村住所的投石事件以后,我就逃到了这个岛上。我觉得在这里真感到心旷神怡,生活和我的气质是如此相合,所以决心在此度过余年。我没有别的担心,就怕人家不让我实现我的计划,这计划是跟有人要把我送到英国去的那个计划很不协调的,而后者会产生什么结果,我那时已经有所感觉了。这样的预感困扰着我,我真巴不得别人就把这个避难所作为我终身监禁的监狱,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消除我离去的可能和希望,禁止我同外界的任何联系,从而使我对世上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忘掉它的存在,也让别人忘掉我的存在。
人们只让我在这个岛上待了两个月,而我却是愿意在这里待上两年,待上两个世纪,待到来世而不会有片刻厌烦的,尽管我在这里除了我的伴侣以外来往的就只有税务官、他的太太还有他的仆人。他们确实都是好人,不过也就是如此而已,而我所需要的却也正是这样的人。我把这两个月看成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要是能终生如此,我就心满意足,片刻也不作他想了。
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幸福?享受这样的幸福又是怎么回事?我要请本世纪的人都来猜一猜我在那里度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可贵的闲逸的甘美滋味是我要品尝的最主要的第一位的享受,我在居留期间所做的事情完全是一个献身于闲逸生活的人所必需做的乐趣无穷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