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决定与顾容易交往的那刻,我便知道今后会有诸多的阻力等待着我们,并且也做好了去解决面对的准备。
而我最先做的一件事,便是去寻找顾容易的母亲谈话。
我之前信誓旦旦地答应过她不会与顾容易交往,而如今却因为世事变化而反悔。无论如何,我欠她一个解释。
我们约在一处僻静的咖啡馆里见面,当然,这次见面是瞒着顾容易进行的。
对男人而言,世界上最难搞定的两个女人不是前女友和现女友,而是现女友和自家老妈。任何一个男人夹在这样两个女人之间都是为难的,我不想让顾容易在刚交往时便面临这样的为难。
没有必要的事情,就不需要让其发生。
顾容易妈妈来得很准时,而面上的表情也显示出知道了我约她见面的来意。
我想,顾容易的聪明应该遗传自她。
我向来是个急性子,觉得犹疑都是多余的。既然必须要说,那还不如趁早说,免去之前的煎熬时间。
于是,我开门见山地道:“对不起伯母,我还是和容易在一起了。”
顾容易妈妈并没有丝毫诧异,只是微微颌首,端起咖啡缓慢啜饮着。阳光之下她的皮肤更加白皙,似乎与瓷白的咖啡杯融为一体。
良久,她发出轻微的叹息:“你们想好了?”
“是的。”我直视着她,平静地,坚定地,释然地:“我知道我们会遇见很多困难,但我不想轻易放弃,我愿意去克服。”
“你是指,你愿意为了容易去忍受那些艰难以及冷言冷语?”顾容易妈妈抬眸望着我。
她的眼角已有了些淡淡的皱纹,那是现实中风霜刀剑严相逼的痕迹。
我摇头:“我不是为了容易,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忍耐,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让我自己能够获得一份属意的感情。
我不愿意认为自己是为了顾容易而牺牲,因为那样的认知会使得感情变质。
牺牲是种高等的情怀,如果怀着牺牲的想法,那么对方的些微反应便会在你眼中放到最大——我都这样为你牺牲了,你怎么能跟我吵架?你怎么能不去洗碗?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们的纪念日?
裂缝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恋人之间,最不应该有的便是牺牲这种感情。
谁愿意和一个债主天天在一处?太累了。
顾容易妈妈想要听到的便是这个,她松口气,望着窗外。咖啡馆楼下便是个音乐喷泉,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流光溢彩。她望着望着,忽然叹息道:“容易这孩子,从小就没怎么让我操心。上学前班时就开始自己上学自己回家,学习也都很自觉,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后来他爸爸去世时,我悲伤得病倒,每天躺在床上。那个时候他也才六七岁呀,那样小一个孩子,还要反过来照顾我。每天给我端茶递水,给我热饭……容易他从小就有决断,考哪个学校,读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全是他自己决定的,从没出现过差错。所以这次他选择你,我也会相信他的决定。你们以后的感情路注定会比普通人多些挫折,我唯一的希望便是你们能相携着走过,不要轻易放弃,也不要后悔。”
我很感动。
做为男方家长,能说出这些话已经是很不容易。
虽说恋爱是我与顾容易两个人的事,但与此同时,我们双方家长特别是顾容易的家长也会面对很多的压力。
顾容易双亲周边的朋友亲戚会嘀咕议论——“他们家儿子怎么找个离婚带孩子的女人,是不是自己不能生?还是说家族遗传都爱找这样的女人?”
语言的攻击性是很强的,能伤人。顾容易双亲要面临的便是这样的语言环境,压力不可小觑。
我很清楚变成单亲妈妈并不是我的错,并且也不会妄自菲薄。但人是社会中的人,总会受到旁人态度的影响。而顾容易妈妈在说出这样话的同时,就表示会与我们共同抵抗那些压力。
这样的承诺与帮助,令我感动。
顾容易的家人都是善良的,婚姻价值观也与我们家相当,所以我很清楚自己与顾容易在这方面会投合,并不需要进行磨合。
微博上有读者发来私信问:丢丢,请告诉我,怎么才能看清一个男人适不适合与你结婚?
这确实是个问题,很复杂的问题。
女人恋爱时总是全心全意投入,智商严重下降,基本都是靠感情解决思考问题,而将理智抛弃不顾,所以很难看清对方是否适合与自己结婚。
其实关于婚姻的问题都是极度复杂的,但我经历过上一场失败的婚姻,从中看清了一些事,我觉得复杂之中却有一个基本原则。
那就是门当户对。
所谓的门当户对,并不只是指经济相当,更多的是指双方的家庭环境,原生家庭婚姻关系,学历程度相当。
第一,双方的家庭环境相当,这样双方家庭成员才能在一些大事,譬如说孩子教育养育问题上没有大的分歧,不至于发生争执。
第二,双方原生家庭婚姻关系相似,这样双方才能有同样的婚姻观,家庭观。
第三,双方学历程度也应该相近,学历并不代表能力,但却决定了一个人的眼界大小以及思维模式。学历相差太大,双方完全是在两个世界里,思想上很难沟通。
年轻的男女有时会爱上与自己生长环境教育程度截然不同的人,因为那个时候感情浓烈,都被多巴胺所迷惑,所以在面对这些差异时会觉得新鲜。可是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随着恋爱热度的降低,两人若是要长久在一起,这些基本的差异必须要进行磨合。而两具血肉之躯之间的磨合是血淋淋的,总会带来伤害,有时甚至会让感情破灭。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便是这个道理。
门当户对流行了几千年,必定有它的合理性存在。
我很庆幸,与顾容易之间在大方向上不需要进行磨合,这样相处起来会减少很多的争吵。
和顾容易妈妈交谈完毕后,我觉得浑身轻松,不管如何,顾容易双亲这方面的问题算是初步解决了。
这时,顾容易打来电话,约我晚上吃饭看电影。
和顾容易交往后,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跑来我家蹭饭,这厮简直是蹭得不亦乐乎,每天都会提前点菜,完全把我当成私人厨师。但我在恋爱之前也与他约法三章,表示每周必须有一顿在外面餐厅吃。
顾容易有些犹豫:“可是外面的东西,真的不干净啊。”
我耸耸肩膀:“你喜欢在家里吃,ok,我尊重。那么我也喜欢偶尔在外面吃,你也应该尊重啊。”
要不然我们两人就不能好好交往不能好好玩耍了。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为难顾容易,只是两人在一起就必须要互相妥协,互相尊重。
在恋爱之中,女人要保持的就是柔中带刚。平时要撒娇扮柔弱,但关键时刻还是必须要有一定原则。
不能一味惯着男人。
晚上,我们在寿司店吃饭,开始时气氛很和谐,我们手握着手,眼望着眼,情意绵绵,爱意浓浓。然而这好景就在生鱼片上桌后结束——我吃生鱼片正吃得爽快,可顾容易盯着我的眼神就像是我在吃生人肉片似地。
我深吸口气,问道:“请问你对我吃的东西有意见吗?”
“这些东西没经过高温烹饪,很可能含有微小寄生虫。”他清清嗓子,解释道。
“放心,好人才命不长呢,像我们俩这种祸害肯定活千年,不会出事的。”我夹了一片,放入顾容易的碟子里。
可顾容易怎么也不吃,还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你不能强迫我。”
我气极反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那啥啥他呢。
到最后,顾容易连生鱼片放过的碟子都不用了,直接让服务员换了新的。
反正在我们认识时,顾容易便已经如此,所以我也不会因为他的举动而扫兴,继续吃我的生人肉……不,生鱼片。
吃完之后,我们去看了电影。是部喜剧片,我买了爆米花和可乐,但顾容易却觉得手上细菌多,不愿意用手直接吃爆米花,我便自己享受了。
其实近年的喜剧片很少有爆笑的神作,基本都是拼凑些笑料,故意做效果。然而在电影院里人多,只要有一个人笑其余的人都笑起来,还挺有气氛。我笑着笑着,忽然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转过头,我看见顾容易的眸子在黑暗里流动着熠熠的神采。
“怎么了?”我低声问。
“你笑起来真好看。”他低声回答。
我心里甜得像是有蜂蜜流过,暗暗赞道看不出这顾容易还真是说情话的一把好手。
说完之后,他那张俊脸忽然朝我靠近,细看之下,五官格外清俊,害得我心跳加速,跟连喝三大杯黑咖啡似地。
因为我们是靠墙坐着,所以位置隐秘,黑灯瞎火的,即使干了什么旁边人也看不见。
看顾容易的模样,是想要吻我。
我用手捂住嘴,眼里含着笑:“先提醒一句,我刚吃了可能含有微小寄生虫的生鱼片,亲密接触的话,很可能会传染给你的。”
他拉下我的手,柔声道:“虽然传染的可能性很大,但……诱惑更大。”
说完,他倾身吻了过来。
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挺美好的。顾容易的吻就如同他这个人,洁净严谨不失温柔。
在迷迷糊糊间,我想,他居然冒着感染寄生虫的危险吻了我。
看来,这顾容易对我是真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