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韩非子权术人生(传世名家经典文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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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韩非子》作品(34)

齐宣王问匡倩曰:“儒者博乎?”曰:“不也。”王曰:“何也?”匡倩对曰:“博贵枭,胜者必杀枭。杀枭者,是杀所贵也。儒者以为害义,故不博也。”又问曰:“儒者弋乎?”曰:“不也。弋者,从下害于上者也,是从下伤君也。儒者以为害义,故不弋。”又问:“儒者鼓瑟乎?”曰:“不也。夫瑟以小弦为大声,以大弦为小声,是大小易序,贵贱易位。儒者以为害义,故不鼓也。”宣王曰:“善。”仲尼曰:“与其使民谄。下也,宁使民谄上。”

【译文】

经三

不顾君臣贵贱之理,而文王自系鞋带而自夸。不论在家或在朝,季孙一生虽很庄重却遇害。

说三

周文王伐崇国,到了凤黄之墟,袜带开了,就自己系上了。姜太公说:“这是为什么?”王说:“上等的人,先君和他们相处都是以师长相待;中等的人,都按好友相待;下等的人,都是先君使唤的人。现在,这些人都是先君的旧臣,所以没有可使唤的。”

还有一种说法:晋文公与楚国交战,到了凤黄之丘,鞋带开了,就自己系上了。左右说:“不能让别人系上吗?”文公说:“我听说:上等的人,先君同他们在一起,都是他所敬畏的人;中等的人,先君同他们在一起,都是他所喜爱的人;下等的人,先君同他们在一起,都是他所轻视的人。寡人虽然没有才德,先君的人都在,所以我难以使唤他们。”

季孙喜好士人,一辈子都很庄重,日常生活起居都和上朝一样。然而季孙偶然疏忽懈怠了,出了差错,没有保持经常。所以门客便以为讨厌自己了,彼此互相怨恨,终于把季孙杀了。因此,君子做事不要过分,不能走极端。

另一种说法:南宫敬子问颜涿聚说:“季孙养活孔子的门徒,穿着朝服的人常常十多个和他在一起,他反而遇贼,这是为什么?”答说:“从前周成王常接近俳优侏儒放荡玩乐,但他和君子在一起决定国家大事,所以才能够完成他统治天下的大业。如今季孙养活孔子的门徒,常常穿着朝服,且十多个人同他在一起,然而他却同俳优侏儒决定国家大事,因此才遇贼。所以说不在于同谁常在一起,而在于同谁决定国家大事。”

孔子在鲁哀公前侍坐,哀公赐给他桃子和黄米饭。哀公说:“请用。”仲尼先吃黄米饭,然后才吃桃子,左右都掩口偷着笑。哀公说:“黄米饭不是吃的,是刷桃子的。”仲尼答说:“丘知道了。黍子是五谷之长,是祭祀先王的上等供品。瓜果有六种,而桃在最下,祭祀先王是不能上供太庙的。丘听说君子用低贱的去刷贵重的,没听说用贵重的去刷低贱的。现在用五谷之长去刷下品瓜果,就是用上品去刷下品。丘认为这有碍礼义,所以不敢在宗庙祭品之前去品尝。”

赵简子对左右说:“车上的席子太漂亮了。帽子即便低贱,必定戴在头上;鞋子即便贵重,必定穿在脚下。现在车上的席子是这个样子,太漂亮了,我要用什么样的鞋踩在上面呢?下面漂亮,就会耗损上面,这样就妨碍了礼义的根本。”

费仲劝殷纣说:“西伯昌贤明,百姓都爱戴他,诸侯都归附他,不可不诛;不诛一定会成为殷王朝的祸害。”殷纣说:“你说的是讲仁义的君主,怎么可以杀掉?”费仲说:“帽子即使破旧了,一定得戴在头上;鞋虽然五彩照人,也得踩在地上。如今西伯昌,是人臣,讲究仁义而人们向往他,终究要成为天下的祸害的,他肯定要昌盛起来的吧?人臣不用贤德为君王效力,那可不能不杀掉。况且作为君主,杀戮臣下,又有什么过错?”殷纣说:“要说仁义,那是君主劝勉臣下的,如今姬昌喜好仁义,杀戮是不可以的。”劝说三次而不采纳,所以殷纣就灭亡了。

齐宣王问匡倩说:“儒者下不下棋?”答说:“不下。”王问:“为什么?”匡倩回答说:“下棋以枭为贵,胜利的一定要杀枭。杀枭就是杀尊贵的。儒者认为有伤礼义,所以不下棋。”又问:“儒者用带绳的箭射鸟吗?”答说:“不射。用带绳的箭射鸟,是从下害上,就如同臣下伤害君主一样。儒者认为伤害礼义,所以不用带绳的箭射鸟。”又问:“儒者弹瑟吗?”答说:“不弹。瑟是用小弦奏大声,用大弦奏小声的,这是把大小的顺序颠倒了,贵贱变换了位置。儒者认为有碍礼义,所以不弹。”宣王说:“好。”仲尼说:“与其使人们向下级讨好,还不如使人们向上级讨好。”【原文】

经四

利所禁,禁所利,虽神不行;誉所罪,毁所赏,虽尧不治。夫为门而不使入,委利而不使进,乱之所以产也。齐侯不听左右,魏主不听誉者,而明察照群臣,则钜不费金钱,孱不用璧。西门豹请复治邺,足以知之。犹盗婴儿之矜裘与跀危子荣衣。子绰左右画,去蚁驱蝇。安得无桓公之忧索官与宣主之患臞马也。

说四

钜者,齐之居士;孱者,魏之居士。齐、魏之君不明,不能亲照境内而听左右之言,故二子费金璧而求入仕也。

西门豹为邺令,清克洁悫,秋毫之端无私利也,而甚简左右。左右因相与比周而恶之。居期年,上计,君收其玺。豹自请曰:“臣昔者不知所以治邺,今臣得矣,愿请玺,复以治邺。不当,请伏斧锧之罪。”文侯不忍而复与之。豹因重敛百姓,急事左右。期年,上计,文侯迎而拜之。豹对曰:“往年臣为君治邺,而君夺臣玺;今臣为左右治邺,而君拜臣。臣不能治矣。”遂纳玺而去。文侯不受,曰:“寡人曩不知子,今知矣。愿子勉为寡人治之!”遂不受。

齐有狗盗之子与刖危子戏而相夸。盗子曰:“吾父之裘独有尾。”刖危子曰:“吾父独冬不失裤。”

子绰曰:“人莫能左画方而右画圆也。以肉去蚁,蚁愈多;以鱼驱蝇,蝇愈至。”

桓公谓管仲曰:“官少而索者众,寡人忧之。”管仲曰:“君无听左右之请,因能而受禄,录功而与官,则莫敢索官。君何患焉?”

韩宣子曰:“吾马菽粟多矣,甚臞,何也?寡人患之。”周市对曰:“使驺尽粟以食,虽无肥,不可得也。名为多与之,其实少,虽无臞,亦不可得也。主不审其情实,坐而患之,马犹不肥也。”

桓公问置吏于管仲,管仲曰:“辩察于辞,清洁于货,习人情,夷吾不如弦商,请立以为大理;登降肃让,以明礼待宾,臣不如隰朋,请立以为大行;垦草仞邑,辟地生粟,臣不如宁戚,请以为大田;三军既成陈,使士视死如归,臣不如公子成父,请以为大司马;犯颜极谏,臣不如东郭牙,请立以为谏臣。治齐,此五子足矣;将欲霸王,夷吾在此。

【译文】

经四

应该禁止的却让他得利,应该得利的却去禁止,即使是神仙也行不通;应该处罚的却去赞美,应该奖赏的却去诋毁,即使是帝尧也治理不好。建造了门又不让人们进,聚积财宝而又不让人们取,这就是祸乱产生的根源。如果齐侯不听左右的谗言,魏侯不听赞美的话,而明察群臣,钜就不必花费金钱,孱也不必使用财宝。西门豹请求重新治邺,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就如同盗贼的儿子夸耀皮袄,被砍者的儿子显示衣服。子绰说的左右画物,除蚁驱蝇。怎样才能不使桓公忧虑、韩宣子马瘦呢?

说四

钜是齐国的居士,孱是魏国的居士。齐、魏两国的君主不贤明,不能洞察境内的情况,而又偏听左右的话,所以这两个人用了很多金钱宝璧去求官。

西门豹做邺县县令,清廉正直,根本不谋私利,对左右很是傲慢。左右就相互勾结,都中伤他。一年以后,上缴钱粮,魏君把他的官印收了回去。西门豹请求说:“臣从前不知道怎样治邺,如今知道了,请求发给官印,让我试试重新治邺,若治理不好,臣愿伏斧锧腰斩之罪。”文侯不忍又把官印交给他。于是西门豹狠命搜刮百姓,加紧善待左右。满一年之后,上缴钱粮,文侯迎接他并向他致意。西门豹答说:“往年臣为君侯治理邺县,而君侯收回臣的官印;而今臣为左右治理邺县,而君侯向臣致意。臣下不能治理了。”于是献上官印就要离去。文侯不接受,说:“寡人以前不了解你,现在明白了。希望你勉为其难为寡人治理邺县吧!”终于没有接受西门豹的辞职请求。

齐国有个狗盗的儿子和被砍脚者的儿子戏耍而相互夸口。狗盗的儿子说:“唯独我爸爸的皮袄上有尾巴。”被砍者的儿子说:“我爸爸唯独冬天不丢裤子。”

子绰说:“人不能左手画方右手画圆。用肉去驱赶蚂蚁,蚂蚁会越来越多;用鱼去驱赶苍蝇,苍蝇会越来越猛。”

齐桓公对管仲说:“官职少而要求的人太多,寡人很是犯愁。”管仲说:“主公不要听从左右的请求,根据他的才干给他俸禄,按照他的功劳授予官职,就没有人敢于求官的了,主公还愁什么呢?”

韩宣子说:“我的马料很多,可是马太瘦,这是为什么?寡人很犯愁。”周市答道:“让马夫用草料喂饱,即使不让它肥,也是不可能的。名义上多给料,实际上很少,想让它肥,也是不可能的。主公不去考察实际情况,坐在那里发愁,马还是不能肥的。”

齐桓公问管仲怎样安排大臣的职务,管仲说:“能辨明诉讼双方的真伪,廉洁而不贪财货,熟悉人情,夷吾不如弦商,请命弦商为大理;接待宾客,有礼有仪,严肃谦让,臣不如隰朋,请命隰朋为大行;开垦土地,增产粮食,发展城镇,臣不如宁戚,请命宁戚为大田;三军已经排成阵势,使士兵视死如归,臣不如公子成父,请命公子成父为大司马;敢于冒犯主公,极力进谏,臣不如东郭牙,请命东郭牙为谏臣。治理齐国,这五个人足够了;如若称霸天下,有夷吾在此。”

【原文】

经五

臣以卑俭为行,则爵不足以观赏;宠光无节,则臣下寝逼。说在苗贲皇非献伯孔子议晏婴。故仲尼论管仲与孙叔敖。而出入之容变,阳虎之言见其臣也;而简主之应人臣也失主术。朋党相和,臣下得欲,则人主孤;群臣公举,下不相和,则人主明。阳虎将为赵武之贤,解狐之公,而简主以为枳棘,非所以教国也。

说五

孟献伯相晋,堂下生藿藜,门外长荆棘,食不二味,坐不重席,晋无衣帛之妾,居不粟马,出不从车。叔向闻之,以告苗贲皇。贲皇非之曰:“是出主之爵禄以附下也。”

一曰:盂献伯拜上卿,叔向往贺,门有御,马不食禾。向曰:“子无二马二舆,何也?”献伯曰:“吾观国人尚有饥色,是以不秣马;班白者多徒行,故不二舆。”向曰:“吾始贺子之拜卿,今贺子之俭也。”向出,语苗贲皇曰:“助吾贺献伯之俭也。”苗子曰:“何贺焉?夫爵禄旗章,所以异功伐别贤不肖也。故晋国之法,上大夫二舆二乘,中大夫二舆一乘,下大夫专乘,此明等级也。且夫卿必有军事,是故修车马,比、卒乘,以备戎事。有难则以备不虞,平夷则以给朝事。今乱晋国之政,乏不虞之备,以成节,以絮私名,献伯之俭也可与?又何贺?”

管仲相齐,曰:“臣贵矣,然而臣贫。”桓公曰:“使子有三归之家。”曰:“臣富矣,然而臣卑。”桓公使立于高、国之上。曰:“臣尊矣,然而臣疏。”乃立为仲父。孔子闻而非之曰:“泰侈’逼上。”

一曰:管仲父出,朱盖青衣,置鼓而归。庭有陈鼎,家有三归。孔子曰:“良大夫也,其侈逼上。”

孙叔敖相楚,栈车牝马,粝饼菜羹,枯鱼之膳。冬羔裘,夏葛衣,面有饥色,则良大夫也,其俭逼下。

阳虎去齐走赵,简主问曰:“吾闻子善树人。”虎曰:“臣居鲁,树三人,皆为令尹;及虎抵罪于鲁,皆搜索于虎也。臣居齐,荐三人,一人得近王,一人为县令,一人为候吏;及臣得罪,近王者不见臣,县令者迎臣执缚,候吏者追臣至境上,不及而止。虎不善树人。”主俯而笑曰:“树橘柚者,食之则甘,嗅之则香;树枳棘者,成而刺人。故君子慎所树。”

中牟无令。晋平公问赵武曰:“中牟,吾国之股肱,邯郸之肩髀。寡人欲得其良令也,谁使而可?”武曰:“邢伯子可。”公曰:“非子之仇也?”曰:“私仇不入公门。”公又问曰:“中府之令,谁使而可?”曰:“臣子可。”故曰:“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赵武所荐四十六人,及武死,各就宾位,其无私德若此也。

平公问叔向曰:“群臣孰贤?”曰:“赵武。”公曰:“子党于师人。”向曰:“武立如不胜衣,言如不出口,然所举士也数十人,皆得其意,而公家甚赖之。及武子之生也不利于家,死不托于孤,臣敢以为贤也。”

解狐荐其仇于简主以为相。其仇以为且幸释己也,乃因往拜谢。狐乃引弓迎而射之,曰:“夫荐汝,公也,以汝能当之也。夫仇汝,吾私怨也,不以私怨汝之故拥汝于吾君。”故私怨不入公门。

一曰:解狐举邢伯柳为上党守,柳往谢之,曰:“子释罪,敢不再拜!”曰:“举子,公也;怨子,私也。子往矣,怨子如初也。”

郑县人卖豚,人问其价。曰:“道远日暮,安暇语汝。”

【译文】

经五

臣下卑躬节俭,那么爵位就不足以成为他的鼓励;宠信赞誉没有节制,那么臣下就会威逼主上。这个道理就表现在苗贲皇非难献伯、孔子议论晏婴的事上。因此仲尼评论管仲和孙叔敖。阳虎的话说明他举荐的人在他有职和无职之间态度完全两样;而赵简子回答人臣的话,则失去了君主的权术。臣下结成朋党,互相唱和,君主就会孤立;群臣荐举为公,臣下不互相唱和,君主才会明智。阳武将要做到赵武那样贤良,解狐那样大公无私,可是简子却以为栽了多刺的枳棘,这不是教化国人的道理。

说五

盂献伯做了晋国的丞相,院子里长出野草,门外生出荆棘,吃饭就是一饭一菜,坐下没有两重席子,内室没有穿丝帛的妾,在家不用谷子喂马,出门没有随从副车。叔向听说了,就把这事来告诉苗贲皇。苗贲皇反对说:“这是放弃主公的爵禄来讨好下人。”

另一种说法:盂献伯做了上卿,叔向前去祝贺,门外有车马,马只吃草,没有拌料。叔向说:“您没有两套车马,这是为什么?”献伯说:“我看到我们国家的人,还有饥饿的样子,所以我不能给马喂料;还有很多头发花白的老者在路上行走,所以不置办两套车马。”叔向说:“我开始是恭贺你当了上卿,现在又恭贺你的节俭。”叔向出来,对苗贲皇说:“帮我去祝贺献伯的节俭。”苗先生说:“有什么可贺的呢?要说爵禄和服饰是区别功劳大小和贤与不肖的。所以晋国的法规,上大夫两套车马,两辆战车;中大夫两套车马,一辆战车;下大夫一辆战车,这是明示等级身份的。况且卿必须掌军事,因此就得整备兵车战马,训练兵卒战士,以备战争。有事可以防止意外,平时供应上朝。如今扰乱了晋国的政治制度,没有做好预防,只是完成了自己的节俭,纯洁了自己个人的声誉,献伯那样节俭可以吗?又有什么可贺的呢?”

管仲做了齐国的丞相,说:“臣虽在职务上贵重了,但我还很贫穷。”桓公说:“让你也有三归之家。”管仲说:“臣虽然富裕了,但我还很卑贱。”桓公让他的地位在高氏、国氏两大家族之上。管仲说:“臣位尊显了,可是臣不是公族,和您的关系还很疏远。”于是桓公就立他为仲父。孔子听到后就不赞成,说:“太奢侈了,就会威逼君主。”

还有一种说法:管仲父出门,车是红车篷,青车帷;回家要奏乐。庭院陈列大鼎,家里有集市租税十分之三的收入。孔子说:“是一位有才干的大夫,可他的奢侈却威逼君主!”

孙叔敖做了楚国的丞相,坐的是骒马拉的竹板车,吃的是粗面饼和青菜汤,有时也吃点价格低贱的鱼干。冬天穿的是羊皮袄,夏天穿的是葛布衣,脸上带着饥饿的样子,然而他是位有才干的大夫,由于他的节俭,威逼下属。

阳虎逃出齐国投奔赵氏,赵简子问他:“我听说你很善于栽培人?”阳虎说:“臣在鲁国时,推举了三人,都做了令尹;后来我在鲁国获罪,他们就都来搜捕我。我在齐国时,举荐了三人,一人做了齐君的亲信,一人做了县令,一人做了候吏;后来我获罪了,齐君的亲信不见我,县令迎着我就要捉拿捆绑,候吏追我追到边境上,没追上才算完。我不善培养人才。”赵简子笑弯了腰说:“栽橘子柚子,吃时甜美,闻时清香;栽枳子荆棘,长成了就要刺人。所以君子栽培人一定要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