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韩非子权术人生(传世名家经典文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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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韩非子》作品(28)

六种微妙幽隐的情况:一是臣下转借君主的权势;二是君臣的利害各异,臣下便借助外力以谋私;三是臣下假托类似的情况以欺君;四是利害相反,君国受害,臣下得利;五是君臣名分混乱,臣下越位,导致内乱;六是大臣的任免为敌国所控制。这六种情况,是君主必须明察的。

经一权借

君主的权势不可以放给臣下。君主丢掉一分权势,臣下就会将权势增为一百。所以臣下得到权势就力大,力大朝廷内外都为他尽力;朝廷内外为他尽力,人君就蔽塞了。那道理就是《老子》书中所说的“鱼不可以脱于渊”。君主同人谈话时间长,而左右近侍得到理发用具之类赏赐就卖弄。那祸害就在于胥僮谏厉公,州侯当权人便异口同声,而燕人用屎浴身。

说一

权势好比人君的深渊,人臣好比深渊中的游鱼。游鱼离开深渊就无法再得到它,人君放权势给人臣就再也收不回来。古人不便直说,所以就假托鱼来作比方。

赏罚是锐利的武器,人君操持它就可以制服臣下,臣下得到它就可以蒙蔽君主。所以君主如事先露出行赏的意图,臣下就会卖弄它作为自己的恩德;君主如事先露出处罚的想法,臣下就会卖弄它作为自己的威势。所以说:“国家的权柄,决不可以送给人。”

靖郭君做了齐国的丞相,同他的老朋友谈话时间长了一些,老朋友就发财了;他赐给左右近侍理发工具,其地位就抬高了。谈话时间长了一些,赏赐近侍左右一些理发工具,这是微薄的资助,还能够致富,更何况给官吏以权势呢?

晋厉公时,六卿有权。胥僮、长鱼矫进谏说:“大臣掌权势重,与君主地位几乎相等。他们争权夺势,勾结外国,树立私党,对下扰乱了国法,对上劫持君主,这样国家还不危殆,是从来没有的。”厉公说:“好。”于是诛杀了三卿。胥僮、长鱼矫又谏说:“同样有罪的人只杀了一半而没有全杀,是让他们怀恨在心,并给他们提供了机会。”厉公说:“我在一个早上就杀了三卿,把他们都杀了我于心不忍。”长鱼矫回答说:“您不忍心,他们会忍心对主公下手的。”厉公不答应。过了三个月,栾氏、中行氏作乱,于是杀了厉公而瓜分了他的领地。

州侯做了楚国的丞相,位高权势大,而且独断专行。楚王有些疑心,因而问左右:“州侯是不是专权?”左右说:“没有。”如同出自一人之口。

燕国有个人精神并没有错乱,反而用狗屎洗浴。一个燕国人,他的妻子私通一个士人,他的丈夫早晨从外回来,那个士人刚好出来。丈夫问:“什么客人?”他的妻子说:“没有客人。”问左右,左右说:“没有。”就像一个人说的一样。他的妻子说:“你的精神错乱了。”因而用狗屎给他洗浴。

还有一种说法:燕国有个叫李季的,好出远门,他的妻子和一个士人私通,而李季突然归来,那个士人正在卧室里,妻子很犯愁。妾对她说:“让公子不穿衣服披散头发,一直出门,我们就假装没看见。”于是公子依计而行,很快跑出门去。李季说:“这是什么人?”奴婢都说:“没有人。”李季说:“我看见鬼了么?”妇人说:“是呀!”“怎么办呢?”妇人说:“去拿五牲的屎来洗浴。”李季说:“好吧!”就用屎洗浴了。一说是用兰花汤洗浴。

【原文】

经二利异

君臣之利异,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灭。是以奸臣者,召敌兵以内除,举外事以眩主,苟成其私利,不顾国患。其说在卫人之妻夫祷祝也。故戴歇议子弟,而三桓攻昭公;公叔内齐军,而翟黄召韩兵;太宰嚭说大夫种,大成牛教申不害国;司马喜国告赵王,吕仓规秦、楚;宋石遗卫君书,白圭教暴谴。

说二

卫人有夫妻祷者,而祝曰:“使我无故,得百束布。”其夫曰:“何少也?”对曰:“益是,子将以买妾。”

荆王欲宦诸公子于四邻,戴歇曰:“不可。”“宦公子于四邻,四邻必重之。”曰:“子出者重,重则必为所‘重之国党,则是教子于外市也,不便。”

鲁孟孙、叔孙、季孙相戮力劫昭公,遂夺其国而擅其制。鲁三桓逼公,昭公攻季孙氏,而孟孙氏、叔孙氏相与谋曰:“救之乎?”叔孙氏之御者曰:“我,家臣也,安知公家?凡有季孙与无季孙于我孰利。”皆曰:“无季孙必无叔孙。”“然则救之。”于是撞西北隅而入。孟孙见叔孙之旗入,亦救之。三桓为一,昭公不胜。逐之,死于乾侯。

公叔相韩而有攻齐。公仲甚重于王,公叔恐王之相公仲也,使齐、韩约而攻魏。公叔因内齐军于郑,以劫其君,以固其位,而信两国之约。

翟璜,魏王之臣也,而善于韩。乃召韩兵令之攻魏,因请为魏王构之以自重也。

越王攻吴王,吴王谢而告服,越王欲许之。范蠡、大夫种曰:“不可。昔天以越与吴,吴不受,今天反夫差,亦天祸也。以吴予越,再拜受之,不可许也。”太宰嚭遗大夫种书曰:“狡兔尽则良犬烹,敌国灭则谋臣亡。大夫何不释吴而患越乎?”大夫种受书读之,太息而叹曰:“杀之,越与吴同命。”

大成牛从赵谓申不害于韩曰:“以韩重我于赵,请以赵重子于韩,是子有两韩,我有两赵。”

司马喜,中山君之臣也,而善于赵,尝以中山之谋微告赵王。

吕仓,魏王之臣也,而善于秦、荆。微讽秦、荆令之攻魏,因请行和以自重也。

宋石,魏将也;卫君,荆将也。两国构难,二子皆将。宋石遗卫君书曰:“二军相当,两旗相望,唯毋一战,战必不两存。此乃两主之事也,与子无有私怨,善者相避也。”

白圭相魏,暴谴相韩。白圭谓暴谴曰:“子以韩辅我于魏,我以魏待子于韩,臣长用魏,子长用韩。”

【译文】

经二利异(利害不同)

君和臣的利益是不同的,所以人臣是没有尽忠的,因而人臣得利,君主就会失利。奸臣往往招来敌兵用以除掉国内的私仇,提出外交上的问题来迷惑君主,他们只顾取得私利而不顾国家的祸患。那道理就在于卫国的一对夫妻的祷告里。所以戴歇议论楚王的子弟,而三桓攻打鲁昭公;公叔引进齐国的军队,而翟黄招来韩国的兵马;太宰豁劝说大夫文种,大成牛串联申不害;司马喜密告赵王,吕仓勾结秦、楚;宋石写信给卫君,白圭教导暴谴。

说二

卫国有一对夫妻祈祷,妻子祷告说:“让我没有灾祸,还能得到一百捆布。”丈夫说:“为什么那么少?”回答说:“比这多了,你就会用它买妾。”

楚王想让儿子们到四邻去做官,戴歇说:“不可以。”“让儿子们到四邻做官,四邻一定会器重他们。”戴歇说:“公子出外被器重,被器重就必定成为这个国家的一党,这就是教育儿子勾结外国,这是不妥的。”

鲁国的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合力劫持鲁昭公,遂夺得国家政权、垄断国政。鲁国三桓逼昭公,昭公就攻打季孙,孟孙、叔孙互相谋划说:“救他去吗?”叔孙氏的车夫说:“我是家臣,怎么会了解公家的事?总之,得看有季孙和无季孙哪样对我才有利。”大家都说:“没有季孙就没有叔孙。”“那么就去救他。”于是叔孙率兵从西北角冲了进去。孟孙看叔孙的旗进去了,也去救季孙。三桓合而为一,昭公不能取胜。三桓将昭公驱逐出鲁国,死在乾侯。

公叔在韩国做了丞相,而又结交齐国。公仲很受韩王的尊重,公叔怕韩王委任公仲做丞相,使齐、韩相约而攻魏。公叔因而在韩都新郑接纳齐军,用以要挟君主,以巩固他的职位,并且申明两国之约。

翟璜是魏国的大臣,和韩国又很有交情。于是就招韩国之兵,让他们攻魏,他从中为魏王讲和,借以自重。

越王勾践攻打吴王夫差,夫差谢罪而请求臣服,勾践想要答应他。范蠡、大夫种说:“不可以。从前上天把越赐给吴,吴不接受,如今上天反过来对待夫差了,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灾祸。上天把吴赐给越,越要行大礼来接受,不能答应和吴讲和。”太宰嚭写信给大夫文种说:“狡兔捕捉光了,猎狗就要被烹杀;敌国消灭了,谋臣也就会消亡。大夫您为什么不宽恕吴国而让它成为越国的忧患呢?”大夫文种接到信读过之后,长叹一声说:“杀了他,越和吴的命运就没有什么两样了。”

大成牛从赵国到韩国对申不害说:“您用韩的力量支持我在赵得到重用,请让我用赵的力量支持您在韩得到重用,这就是说您有了两个韩国力量,我有了两个赵国力量。”

司马喜是中山君的大臣,但他和赵国有交情,他曾经把中,山国的谋划密告赵王。

吕仓是魏王的大臣,但他和秦、楚都有交情。他暗示秦、楚,让他们攻魏,他从中帮助讲和借以自重。

宋石是魏国的大将,卫君是楚国的大将。两国交兵,二人是统帅。宋石给卫君写信说:“两军实力相当,两国旗帜遥遥相望,只盼着这一仗不打,打起来一定不能两存。这是两国君主的事,我和您没有私怨,最好的办法是相互避开。”

白圭是魏国的丞相,暴谴是韩国的丞相。白圭对暴谴说:“您用在韩的势力支持我在魏的地位,我用魏的势力支持您在韩的地位,我就可以长久在魏掌权,您也可以在韩长久执政。”

【原文】

经三似类

似类之事,人主之所以失诛,而大臣之所以成私也。是以门人捐水而夷射诛,济阳自矫而二人罪,司马喜杀爰骞而季辛诛诛,郑袖言恶臭而新人鼼,费无忌教郄宛而令尹诛,陈需杀张寿而犀首走。故烧刍而中山罪,杀老儒而济阳赏也。

说三

齐中大夫有夷射者,御饮于王,醉甚而出,倚于郎门。门者刖跪请曰:“足下无意赐之余沥乎?”夷射叱曰:“去!刑余之人,何事乃敢乞饮长者!”刖跪走退。及夷射去,刖跪因捐水郎门雷下,类溺者之状。明日,王出而呵之,曰:“谁溺于是?”刖跪对曰:“臣不见也。虽然,昨日中大夫夷射立于此。”王因诛夷射而杀之。

魏王臣二人不善济阳君,济阳君因伪令人矫王命而谋攻己。王使人问济阳君曰:“谁与恨?”对曰:“无敢与恨。虽然,尝与二人不善,不足以至于此。”王问左右,左右曰:“固然。”王因诛二人者。

季辛与爰骞相怨。司马喜新与季辛恶,因微令人杀爰骞,中山之君以为季辛也,因诛之。

荆王所爱妾有郑袖者。荆王新得美女,郑袖因教之曰:“王甚喜人之掩口也,为近王,必掩口。”美女入见,近王,因掩口。王问其故,郑袖曰:“此固言恶王之臭。”及王与郑袖、美女三人坐,袖因先诫御者曰:“王适有言,必亟听从王言。”美女前近王甚,数掩口。王悖然怒曰:“劓之。”御因揄刀而劓美人。

一曰:魏王遗荆王美人,荆王甚悦之。夫人郑袖知王悦爱之也,亦悦爱之,甚于王。衣服玩好,择其所欲为之。王曰:“夫人知我爱新人也,其悦爱之甚于寡人,此孝子所以养亲、忠臣之所以事君也。”夫人知王之不以己为妒也,因为新人曰:“王甚悦爱予,然恶子之鼻,子见王,常掩鼻,则王长幸子矣。”于是新人从之,每见王,常掩鼻。王谓夫人曰:“新人见寡人常掩鼻,何也?”对曰:“不知也。”王强问之,对曰:“顷尝言恶闻王臭。”王怒曰:“劓之!”夫人先诫御者曰:“王适有言,必可从命。”御者因揄刀而劓美人。

费无极,荆令尹之近者也。郄宛新事令尹,令尹甚爱之。无极因谓令尹曰:“君爱宛甚,何不一为酒其家?”令尹曰:“善。”因令之为具于郄宛之家。无极教宛曰:“令尹甚傲而好兵,子必谨敬,先亟陈兵堂下及门庭。”宛因为之。令尹往而大惊,曰:“此何也?”无极曰:“君殆,去之!事未可知也。”令尹大怒,举兵而诛郄宛,遂杀之。

犀首与张寿为怨,陈需新入,不善犀首,因使人微杀张寿。魏王以为犀首也,乃诛之。

中山有贱公子,马甚瘦,车甚弊。左右有私不善者,乃为之请王曰:“公子甚贫,马甚瘦,王何不益之马食?”王不许。左右因微令夜烧刍厩。王以为贱公子也,乃诛之。

魏有老儒而不善济阳君。客有与老儒私怨者,因攻老儒杀之,以德于济阳君,曰:“臣为其不善君也,故为君杀之。”济阳君因不察而赏之。

一曰:济阳君有少庶子者,不见知,欲入爱于君者。齐使老儒掘药于马梨之山,济阳少庶子欲以为功,入见于君曰:“齐使老儒掘药于马梨之山,名掘药也,实间君之国。君不杀之,是将以济阳君抵罪于齐矣。臣请刺之。”君曰:“可。”于是明日得之城阴而刺之,济阳君还益亲之。

【译文】

经三似类(托于类似)

似类之事,会造成君主刑戮的失当,而成为大臣谋取私利的机会。因此守门人倒脏水而夷射被杀,济阳君假作王命而使二人被诛,司马喜刺死了爰骞而季辛被斩,郑袖说讨厌气味而新人被割鼻,费无忌给郄宛出谋而令尹杀郄宛,陈需杀张寿而犀首逃亡。所以有人烧了草料棚而中山公子却犯了罪,有人杀老儒而济阳君却予以奖赏。

说三

齐国的中大夫有个叫夷射的,陪同君王饮酒,醉得很厉害就出来了,倚在便门旁。守门人刖跪请求说:“您不能赏我几滴剩酒么?”夷射呵斥说:“去!刑戮余孽,还胆敢向尊长要酒喝!”刖跪退回去。等夷射走了,刖跪就在檐下接雨水的地方倒了脏水,像在那里小便了的样子。第二天君主出来呵问说:“谁在这小便了?”刖跪回答说:“臣我没有看见。虽说如此,昨天中大夫夷射在这里站过。”君王因此而把夷射杀了。

魏王的臣下中有两个人与济阳君不睦,济阳君就让人假借王命谋划攻击自己。君王派人问济阳君说:“跟谁有仇恨?”回答说:“不敢跟谁有仇恨。虽说如此,过去跟两个人有些不睦,也不至于这样。”王问左右近侍,左右近侍说:“的确是。”魏王就把那两个人杀了。

季辛同爰骞互相怨恨。司马喜刚刚跟季辛不睦,因而就暗中使人杀了爰骞,中山国国君以为是季辛干的,因而就把他杀了。

楚王有一个爱妾叫郑袖。楚王新得到一个美女,郑袖就教给她说:“君主特别喜欢人掩口,如你靠近君王,一定要掩口。”美女进见,靠近王,便掩口。楚王问缘故。郑袖说:“这原来是讨厌君王的气味。”等到君主和郑袖、美女三个人坐下来,郑袖就先告诫侍从说:“王如有话,一定要马上按王说的去办。”美女靠王很近了,掩口好几次。楚王勃然大怒说:“把她的鼻子割掉!”侍从抽出刀就把美人的鼻子割掉了。

另有一种说法:魏王送给楚王一个美人,楚王非常喜爱她。夫人郑袖知道君主喜爱那美人,自己也就喜爱她,比君主还厉害。衣服珍玩,尽她喜欢的挑,没有什么办不到的。君主说:“夫人知道我爱新人,而你爱她比我更甚,这是孝子所以供养双亲,忠臣所以侍奉君主的原因。”夫人知道君主不认为自己会嫉妒,就对新人说:“君主非常喜爱你,但讨厌你的鼻子,你见君主的时候,要常掩鼻,那样君主就会永远宠你了。”于是美人听从她的话,每次见君主,常常掩鼻。王对夫人说:“美人见寡人常常掩鼻,这是为什么?”回答说:“不知道。”王硬是追问下去,回答说:“以前她说过,讨厌闻到王的气味。”王大怒说:“把她的鼻子割掉!”夫人事先就告诫侍从说:“君主如果有话,一定要听从命令。”侍从就抽刀就把那美人的鼻子割掉了。

费无极是楚国令尹亲近的人。郄宛新近投靠令尹,令尹非常喜爱他。无极就对令尹说:“您很喜爱郄宛,为什么不在他家设宴呢?”令尹说:“好。”就告诉底下人在郄宛家备办酒宴。无极教给郄宛说:“令尹非常傲慢而且喜好兵器,你一定得谨慎恭敬,首先是赶紧把兵器陈列在厅堂下和院门口。”郄宛完全照办了。令尹来了,一看大惊说:“这是为什么?”无极说:“您太危险了,离开这里吧!事情还不知道怎样呢。”令尹大怒,起兵攻郄宛,终于把他杀了。

公孙衍跟张寿有仇,陈需刚刚来到魏国,和犀首不睦,就使人暗杀了张寿。魏王以为是犀首干的,就把公孙衍赶跑了。

中山国有一个低贱的公子,他的马很瘦,车也破旧。国君的侍从有私下与公子不和的,就为他向君主请求说:“公子太穷了,马也太瘦了,君主为什么不给他增加点马料?”君主没答应。侍从便暗地里叫人烧了草料棚。君主以为是公子干的,就把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