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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南城二月,忘南忘北(2)

苏饶觉得,桑的本质应该来源于陆林珊,因为两者都是同样的鲜活而明烈。

就像她曾经在升学会考前亦然退学时说过的话。她说:‘这本就应该是一个肃寂的过程。如同冷冽的寒风从天空之上的云朵中重坠而来,带着一场飞蛾扑火的孤掷,要么成功要么碎骨,我没那么英烈,还是趁早退出的比较好。’

不可否认,她在说这些话时很有些悲壮的意味。而且,据说她在退学之后,离开了南城,和一个男人去了另外的城市。而伴随着她的离去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舆论叹息和漫骂,以及各界对教育制度的抨击。

其实对于外界所谓的坏学生定论,当时的苏饶并没有觉得,只是很有些感慨‘丫的这话说得太有共鸣了。外带内心还有那么一丢丢的羡慕。

今天是二月十三,明天就开学了。陆林珊说在苏荷酒吧可以找到她。

奢华而带着一些颓败气息的伶仃路,即便是在白天也依然褪不去它这种根固内里的本质。苏饶站在苏荷的外面,不否认她对苏荷的印象其实很不错,可是又觉得自己应该抗拒。古典与颓废华丽的融合格调,如同一种黑色的吸引力,又仿佛像是一汪危险的泥沼。

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会,苏饶拨打了陆林珊的号码。

“林珊,我改天再来找你,今天临时有事情。”几乎是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苏饶立马地就开口了。

“诶?怎么又不来了?”陆林珊似乎有些惊讶地问:“你在哪?”

苏饶犹豫了两秒,然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在外面。”

“那行,正好我今天也有事情,什么时候你有时间我们再约啊。”

“嗯,那再见。”苏饶先一步挂掉电话,她听到陆林珊那边有个男人的声音在问她是谁。

忽而突发地生出一种想要逃走的意念,陆林珊的世界太过遥远,远到苏饶觉得连想象都不敢。又仿佛是一种预知的恐惧,或是一直压抑的某些情绪,害怕一旦放纵出来,连自己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苏远城曾亲口说过,苏饶的骨子里天生长着一副反骨,但是也只说对了一半。对类似于伶仃路这样的地方,苏饶更大地是觉得不安。在她看来,这里的每一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旋涡,有着流光溢彩的外衣,而里面则散发着腐烂的恶心感。所以说,或许苏远城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苏饶本身还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她不喜欢有可能会影响自己的人或事物。

现在已经是下午15:53分,苏饶决定回家。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群人从苏荷酒吧出来,其中略低着头的一个人,尤为眼熟。而就在她往回走,从苏荷的前面走过时,原本低着头的人忽然望了过来,苏饶惊讶,居然是许则然。

她看到他转头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什么,然后就往这边过来了。

“怎么来了?”许则然走过来直接开口,语气神态熟谂得仿佛在问自家的孩子一样,而且几不可查地还带着一丝责问。

苏饶翻了个白眼,诡异地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我说大哥,我又不是来找你的,能不能别摆出一副我跟你很熟的嘴脸吧。”

苏饶的话直接而疏离,许则然听得愕然,然后像是有些尴尬地笑着说:“那算我问错了,一起走吧。”

“一起走?”苏饶看向苏荷酒吧那边的一堆人,不确定地问:“你就这么丢下一帮朋友?太不够意思了点儿吧。”

“跟他们不需要客气,原本就是一帮死乞白咧的品种。”

看着许则然极其‘不要脸’地,甚至连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的架势,苏饶了然地明白,这无耻的程度果然和洛楠那厮是一路货。

“你说的一起走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打算请你去我家做客,再说了,你别指望我会做饭给你吃。”苏饶停下来,慎重地问。借她个胆儿她也不敢把男生往家里带。

许则然讶异地看着苏饶问:“你不知道?”然后皱起眉头,“你爸没跟你说吗?晚上一起去云尚居吃饭。”

“云尚居?”

苏饶从来都不知道苏远城什么时候,跟许则然的父母认识,而且看样子还很熟识。

苏远城招呼苏饶过去坐,许则然坐在许卓轩的旁边。气氛似乎有点奇怪。

“爸,只有我们俩吗?”苏饶坐下来问。

苏远城笑了笑说,“你妈妈和你姐姐去逛街了。”然后视线转向许卓轩他们,对苏饶说:“这是许叔叔和阿姨,爸爸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几乎是在苏饶刚坐下来的时候,许卓轩冲着苏饶笑了笑,而许则然的妈妈,那个上次看到过清冷而漂亮的女人,今天则是一反常态地拉着苏饶的手,细细地打量着她,然后瞬间眼圈开始泛起了红色,有些哽咽地说:“饶饶长大了,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啊,你这孩子上次怎么都不说呢?”

苏饶有些不习惯地把手缩了回来,不明白上次在许则然家看到他们时,还是一副客气生疏的模样,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是苏远城的女儿?

许卓轩像是安抚地拍了拍那女人的肩,安慰她地说:“你别吓到孩子了,还是让远城来说吧。”不可否认,许卓轩是个好男人,这一点从初次见面就可以看得出来,可是此刻给苏饶的感觉,却犹如芒刺在背一般的感觉,再加上那女子纠结复杂地眼神,苏饶只觉得浑身都不在自。

苏饶看向苏远城,心里有些惶然,想要他告诉她。而平时一惯淡然的苏远城,此刻面对女儿有些不知所谓的眼神,居然表现出了一丝愧色,然后看向苏饶右边的女子,眼神包含了一些说不出的意味,慢慢地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小饮了一口之后,这才问苏饶:“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期然地,只觉得心头一跳,一个模糊的预感涌了上来,苏饶抿着嘴狠狠地盯着苏远城,甚至不敢往右边转一下头。苏远城看到苏饶的神情,像是有些不忍心地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可惜被苏饶避了过去。

“她是谁。”这话问得狠,几乎可以听出有些恨意夹杂在里面。听到苏饶的话,不光是苏远城愣住了,他一直都以为苏饶虽然想知道自己亲生母亲的消息,但也不应该有恨意才对。而许卓轩和许卓然则是微微有些动容地神态,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有那女子,在听到苏饶的话后,微微愣神然后反应过来,便开始掉眼泪,想要去拉苏饶的手。

“你别碰我。”苏饶措不及防地挥手甩开那女子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不断地想要解释的女子,她在不停地说“饶饶,对不起。”

苏远城一直都知道苏饶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脾气倔起来只怕没有谁制得住,就像此时,她盯着自己的神态,像是濒临绝望的小兽,或许在她心里早就猜到了答案,可是却偏偏想要亲耳听到答案。

让自己最相信最亲的人,亲手揭开不愿面对的伤痂,伤了自己的同时,也伤人。苏远城慢慢地饮酒,姿态一如平时的高雅,他看向苏饶,然后说:“饶饶,爸爸给你讲一个故事。”

他的神色似乎是从未有过的放松,苏饶甚至看到了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缓缓弥漫开来,却是让她更加觉得压抑,那是从心底里延升上来的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