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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南城二月,忘南忘北(3)

时光抹杀不掉那些关于记忆的影像,年华亦无法将现实苍老。而直到多年以后,倏忽间就开始怀疑周边经历过的一切价值和存在。

像是从遥远的天边渐行渐近的一丝呐喊,随着时间和年龄的增加,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慢慢地还原出事物原本的形态。心里有个声音,提醒着自己不能忘记,找回属于真实的自己。

苏饶离家出走了,就在从云尚居回来的晚上。

苏远城疯了一般地在这个不大的南城里寻找女儿,原本坚毅淡然的男人,仿佛一夜之间年华已然半生,他终于后悔,不得不承认他其实还没有赵宁了解自己的女儿。在顾颜来找他,说要把苏饶带去加拿大的时候,赵宁就说过,“十几年前算是你对不起顾颜,我也对不起她。但是饶饶不是谁的附属品,任由你们想给谁就给谁。你们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就等着后悔吧。”

仅仅一天过去,赵宁的话就变成了现实,不可否认,其实在赵宁的心里,苏饶已然是她另一个女儿。可是,对于顾颜提出要带走自己的女儿,她没有反对的资格。而现在,她除了陪着苏远城一起四处寻找苏饶之外,心里的内疚也疯狂地漫延出来。早知道她应该阻止的,不然苏饶现在也不会离家出走。

熙熙攘攘的南城街头,因为今天是开学的日子,随处可见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过,苏远城颓然地坐在路边抽烟看着,其实这些年因为肺不好他已经很少抽烟了,赵宁从车上下来,看着这个和自己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他的淡然,似乎只有顾颜和苏饶能打破,只有她们能让他的情绪发生大的波动。不可否认,她还是有一些嫉妒,哪怕她并不爱这个男人。

“我们再去找找吧,晚上看顾颜那边有没有消息。”赵宁伸手去拉苏远城。而苏远城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悠长地抽了口烟,然后吐出烟圈,看它缓缓扩大飞散。。。

故事倒回二十年前,彼年的苏远城和许卓轩还有洛彬三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那时他们一起升入南城最好的盛林高中,关系好得几乎整天都是形影不离,许卓轩最大,然后是苏远城,洛彬是三人中最小的。当时他们约定,将来要考同一所大学,然后一起参加工作,结婚,生子。那时他们都以为,人生是可以按照他们的意愿进行下去的。

这种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们认识顾颜,然后三人行变成了四人组。

顾颜长得漂亮而且性格开朗,更多的时候,性格大大咧咧的就像个野男孩,跟着他们三个人,如同甩不掉的尾巴一般,就这样一直到了高三毕业。而就在毕业的那天,令许卓轩和洛彬没有想到的是,苏远城竟然跟顾颜告白了。

一直以来,苏远城的话都不多,哪怕大家聊得多么热闹,他也只是偶尔说一句。顾颜喜欢想各种办法去捉弄他,然后看到他将要抓狂的样子笑得张牙舞爪。也许,其实就是在这样的捉弄中,反而两个人的关系相比许卓轩和洛彬更加近。

后来,高中毕业之后苏远城和顾颜在一起了,他们一起留在南城的大学。而许卓轩,他去了北京,洛彬前往海南。仿佛突然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本来的意愿,那个夏天成了四人组分离的开始。原本约定着要一起走过人生的三个人,以苏远城所在的南城为中心点,一个向北,一个往南地离开。然后,失去音信。

等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大四临近毕业了。顾颜只身一个人去找许卓轩,而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她见到许卓轩的第一句话就是:“苏远城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哭,站在北大的校门口那样肆无忌惮,而许卓轩也只是微微地叹气,然后请了假陪她一起回南城。

那一次,洛彬也回来了,他们带着顾颜一起去找苏远城对质,在被苏远城一句“与你们无关”的话堵了之后,三人的关系彻底宣告破裂。而在那之后,很快地苏远城便结婚了,新娘叫赵宁,许卓轩和洛彬都没有出席。

六个月之后,赵宁生下一个女儿,时隔两天,顾颜也生下一对龙凤胎。

也许是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又或许是想要逃避,顾颜决定离开,和许卓轩一起去加拿大。而两个孩子,女儿送回苏远城的身边,取名苏饶,儿子则冠以许姓,跟着他们前往加拿大。

不可否认,在把苏饶送回苏远城身边的时候,她其实是带着恨意的,原本就没有感情支撑的家庭,在苏饶的加入后,变得更加飘摇。如果不是苏饶的爷爷一力压着,这个家恐怕也早就散了。

而关于苏远城为什么会突然和别的女人结婚,据顾颜自己说,原来她的父母一直都不同意她和苏远城交往,眼见马上要大学毕业了,所以两老特意叮嘱女儿有时间把苏远城带回家看看,而顾颜和苏远城则单纯地以后,两个人坚持了四年总算感动了两老。不成想,也就是那一次给了苏远城人生中沉重的打击,当被父母支走的顾颜从超市回来的时候,苏远城已经不在了。

整整一个月,顾颜用尽了种种方法都找不到苏远城,手机关机,家人同学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儿。然后有一天,他出现了,找到顾颜并告诉她,他们之间不合适,他已经要结婚了。

顾颜曾想过要挽留,为此,她求过他,也哭过闹过,还去找了赵宁,可是换来的都只有失望。甚至到最后,她已经无力再去恨。苏远城说,其实去她家的那天,她父母是故意支开她的,只是为了说一句话:“你配不上我女儿。”然后直接开口让他可以走了。

也许是希望越大失望便也就越大,骄傲如苏远城这般的男子,顾颜父母的做法无疑是给了他一下致命的打击。

他打电话约了大学里的一个室友,两个人在酒吧里喝得天晕地暗,那哥们是因为马上要结婚要当爸爸了兴奋,顺带地陪一下苏远城。而苏远城呢,他只是觉得,如果喝醉了,就不用想这许许多多现实的东西,想要逃避,太累了。

曾经以为,只要坚定地相信时间,就可以等到幸福如潮汐般汹涌而来。

曾经以为,只要坚定地向前行走,就可以等到属于两个人相守的此生。

以为自己积蓄了一生的自信和勇气,以为可以面对世界千千万万的变化,原来,到头也不过一句话的轰塌而已。

苏远城醉了。又或许,他和苏颜执念地在一起本身就是个错误。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场本不应该醉的酒。

那个室友叫易河,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因为俩个人都喝醉了,苏远城开车,然后是恶俗的车祸事故,易河被抢救过来之后,因为没有熬过最初的二十四小时危险期,他在最后的时候,求苏远城照顾他老婆孩子。

从来没想过事实的真相居然是这样,易河只是让苏远城照顾他的老婆孩子,虽然发生了车祸,苏远城有不可避免的责任,但是也根本不需要负责到娶了人家的老婆孩子吧。可是等许卓轩和洛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苏远城已经结婚,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顾颜已经怀孕的事情。

曾经,他们那么骄傲地说要一起幸福一辈子。可是到头来终究还是放开了彼此,而此次错过,便只能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