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简单而平淡,涟笙先前觉得自己很难和羽画相处,现在看来,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困难。
羽画依旧冷漠,除了必要的教学之外,涟笙很少有机会见到他。所以每天和羽画在一起学习识字和施针的时间,就是涟笙最幸福的时光。
“师父。”涟笙站在门口,快乐地喊着,脸上是期待的笑容。
羽画点头,示意涟笙不必到书桌前来,涟笙疑惑地走过去,发现桌子上摊开一本书,可是好多都不认识。
羽画把那本书推到涟笙面前,“从今天起,为师教你识字,这叫字帖,临摹之用。”
涟笙兴奋地拿起字帖,翻来翻去,爱不释手,笑眯眯地看着,恨不得自己立刻就会写这么多字。
羽画看着涟笙开心的小脸,神色温和,指了指桌上的文房四宝。
“这些东西,供你练字时用。”
涟笙抓过面前的砚台,沉甸甸的,羽画耐心地教着她如何磨墨,如何握笔,涟笙认真地听着,生怕遗漏了一点要领,羽画对涟笙向来满意,她是个头脑聪明的孩子,只要略加指点即可。
羽画拿出一张洁白的宣纸,轻轻铺开,涟笙对着洁白的纸张有些紧张,羽画不语,拿起一支狼毫笔,挥手在纸上写下了涟笙的名字,两个字写得苍劲有力,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涟笙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羽画无奈,看着涟笙满脸单纯的望着自己随手写下的两个字,摸了摸她的脑袋。
“涟儿,这是你的名字。”
涟笙顿时低头看着,惊讶地摸了摸纸张的边缘,原来自己的名字,便是这样写出来的。
“你拿起笔,自己学着写来试试。”羽画低声鼓励。
涟笙深吸一口气,咬着下唇,跃跃欲试想要下笔,可是小手抖啊抖的总也不听使唤,涟笙大窘,又不敢贸然扶住自己的手,半天也没憋出一笔画来。
涟笙正在焦急,又不敢去问师父,忽然一双温柔的大手覆盖上来,轻轻地握住了涟笙的手。
感觉到身后熟悉的气息和药香袭来,涟笙的心顿时提到了喉咙口。
羽画低低的嗓音在涟笙耳边,挠得她耳朵痒痒的,心跳得飞快,好像要跳出来了,但是涟笙不敢动弹,更不敢回头,僵硬的站在那里。
羽画没有注意到涟笙的窘迫,淡定从容地握住涟笙的手,教她慢慢下笔,一笔一画,慢慢在纸上移动,涟笙把注意力强行转到纸上去,却怎么都忽略不了自己身后那种温热的体温,烫得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可记住了?”羽画忽然询问,涟笙惊得一愣,自己只顾着胡思乱想,师父怎么写的一点也没看到。
看涟笙低头皱脸的模样,羽画无语地摇头,并不气恼,依旧淡淡的握着她的小手,低低叹息,涟笙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低着头,不敢看羽画。
“再来一次,好好看。”羽画语气温和,没有责怪。
涟笙赶紧抬头,使劲点头,认真盯着羽画的手,不敢再分心。
这次可算是认真记下了,涟笙觉得很高兴,虽然是在师父的帮助下,但是自己毕竟把名字写出来了。
“你自己试试。”羽画放开她,后退一步。
涟笙回头看他,抿嘴点点头,转身认真地握住手中的笔,一笔一画地写,羽画低头看着宣纸,满意地点头,虽然有点歪斜,但是第一次能写成这样,已属不易。
涟笙献宝似的抬头看着羽画,期待他能给点肯定。
羽画没说话,看了看她的字,略微颔首,表示肯定。
涟笙喜上眉梢,低低欢呼一声,又扭捏了看着羽画,欲言又止的纠结了半天,方才鼓起胆子问他。
“师父……您的名字,怎么写呀?”
羽画一愣,顿了一顿,没有说话,上前来提起笔,在宣纸写下“羽画”两个字,然后搁下笔,涟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字,仿佛是想要刻进心里一般。
涟笙扬起头,对着羽画一笑,然后低头就开始学写他的名字。
羽画有些好奇,这小丫头怎么忽然想要写他的名字了,让他惊奇的是,涟笙居然把他的名字写得十分娟秀有力,好像早就会写了一样,认认真真,一挥而就,完全不似写其他的字那么生硬。
羽画感觉心中有种奇怪的温柔,他知道涟笙一定带着特殊的感情在写自己的名字,否则不会写得这样流畅,有了这种认知,羽画的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和感伤。
自己,是不能动情之人,涟笙喜欢上自己,只能受伤,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断了她的念想。
但是,如何忍心?
每当看到她欢喜的小脸,仿佛整个天地间就只有她的笑容能影响自己的心情,能让自己从心底高兴,一旦她不高兴愁眉苦脸,自己也感觉心口闷闷的,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她的言行举止,已经严重影响到自己的心情,羽画早已明白,可是他更加明白,这绝对不是好兆头。
一念至此,羽画收起先前的温和,淡淡的转身过去,背对着她。
“还要好好练习,为师有事,先行离开。”
说完,还没给涟笙开口的机会,自行捏诀,金光乍现,消失在大殿中。
涟笙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字,望着师父消失的方向,沉默地叹气,眼中满是失落,又低头拿起笔,认认真真地练起字来。
涟笙何其聪明,她自然知道羽画心里在担心什么,他不点破,她也不能多说,这样相安无事最好。
涟笙想着想着,也就洒脱了不少,干脆就不去考虑那些烦恼的事情,潜心学习才是正经事,配药对于涟笙来说并不困难,自小熟识那些草药,做起来算得上轻车熟路,可是施针……涟笙真的很害怕。
这天,羽画给涟笙讲解了人全身所有的经脉和穴位,看着那图上密密麻麻的穴位,涟笙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叫苦不迭。
羽画沉默,转身从书阁中拿出几本书,将其中一本《皇帝内经》交予涟笙手中,涟笙撅着嘴翻开,扉页上印着:“藏寒生满病,其治宜灸。”涟笙虽然勉强认得这几个字,但是不懂其中的含义,疑惑地看着羽画。
羽画看了涟笙一眼,用低沉的语调淡淡解释给她听:“针灸的是否有疼痛的感觉取决于两个方面,一个是大夫,另一个是病人。
一般来说,针灸刺入人体后会产生酸、麻、胀、重的感觉,这些都是针刺得气的反应,是好的表现,是检验本次针刺正确是否的标准,如果针入人体后没有任何感觉,那说明这次针刺是不对的,这个大夫的针刺手法也就有待商榷和怀疑了。”
看着涟笙懵懵懂懂的模样,羽画无声叹气。
“我手中这本《医宗金鉴·刺灸心法要诀》里面,详尽讲解了施针之法,你自行研读,不懂之处再来问我。那桌上有完整的银针一套,你可以先学着辨析各种银针。”
羽画淡淡说完,将手里的东西尽数放下,自己转身去了药方,留下涟笙独自坐在偌大的书房中,愁眉苦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