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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海内名士

52海内名士

天阁酒楼人命案被官府定为“三王”案,一连数日,赵知府皆忙于破案,但碍于凶徒经验老道未留下有用线索,案情也就耽搁了下来。这越是难破的案子,越是让绍兴百姓感到离奇,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若是不聊上几句三王案,便显得自己跟不上这时代的步伐、颇有些落人之后的味道。

绍兴府浣纱街南段友邻茶楼里,穿白色长袍的刘姓书生左手撑着下巴,斜着眼睛盯着右手里的论语,死气沉沉的诵道:“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隔着一张朱红色雕花梨木桌,坐着另一位书生,头戴青色布袋帽,身穿酱紫色长衫,此人便是刘姓书生同窗好友吴元启,吴元启晓有兴致的读《绍兴新闻》,极为悠哉,时不时点头揣摩,抬头间便看到一身疲沓的刘姓书生,于是开口对同窗笑道:“兄台每日必读论语,必是受益颇丰。”

刘姓书生眼睛瞅着吴元启,没精打采道:“不知是这世上诱惑太多,还是刘某定性不足,前人常说故书不厌百回读,而如今刘某却颇感此书乏味,乏味几不可言!”

吴元启笑道:“刘兄台,你我二人同岁,皆是差两岁不及三十,寒窗苦读已有二十年载。”

“元启兄所言极是,自打年幼起,二十年如一日,四书五经,日日朗诵,至如今功名未就,却人到中年,岁月如梭亦。”刘姓书生感慨不已,语气中颇有几分怨天尤人之味,我等如此发奋,奈何天公不开眼。

“兄台所言极是,吴某亦是自小苦读,常言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然则,吴某自幼发奋却仍是一事无成,吴某便以为眼下是换个活法的时候了。”吴元启自从那日买轱辘车时,听了自家隔壁街坊胡老汉一言,便对《绍兴新闻》产生了浓厚兴致,又颇受胡老汉的影响,耳濡目染,如今也是每期必读,也常去听说报会,诸多新事奇事,让他倍感惊喜,原来这人生在世,看世界的角度决定了人生的道路,落魄失意之时换个角度看人间百态,便发觉另一番景象,天地生机盎然、人间财源滚滚,诸如此类令他好生兴奋,众多新思想让他夜里也穷加思索,渐渐领悟到,自己熟读且精于儒家经典,貌似才高八斗,视商贾之辈为井底之蛙,却不知变革时代,真正的井底之蛙是死读书的读书人。

“此言当作何解?”刘姓书生来了兴致,此时方显的眼里炯炯有神,一改无精打采之态,。

吴元启笑而不答,把《绍兴新闻》展开平铺在桌上,伸手指向报纸。

《绍兴新闻》平整铺在桌上,最先入了刘姓书生眼里之文便是“一百两银征三王案线索”几个红色大字,于是心中不解,元启兄说换个活法,为何要将这三王案给自己看,莫非他与这案子有牵连?或是他知道其中线索,想发财?于是迷惑不解道:“兄台何故让刘某读三王案?”

吴元启笑道:“你且看《三王案》左边一条商讯。”

刘姓书生再次朝报纸看去:“长洲商学院招聘先生,要求悟性高,识字便可。”此时便知晓了一二,莫非元启想去长洲商学院教书?可是回头一想,长洲算是个私塾中的另类,不讲解四书五经,而是宣扬奇巧机关之术、囤积居奇之流,去了长洲为师,久而久之便荒废了儒家经典,觉得此举万万不可:“听说长洲所授课程与科举内容无关,且多囤积居奇经,若是兄台去长洲为师,只怕荒废了四书五经,不利于日后科举及第。”

“不瞒兄台,吴某昨日做了一梦,遇到神仙翁,神仙翁对我说,若是我去长洲商学院为师,将来必为海内名士,桃李满天下,若是执着于科举,倒也能中,不过要等到十五年之后,那时吴某已四十又三岁,更有甚者,吴某四十四岁便要亡故。”

那刘姓书生惊愕道:“兄台莫非是爱财心切,才做了这般异梦。”

“吴某本也不信,可巧第二日买了一份绍兴新闻,便见到长洲商学院招聘先生之事,兄台以为这般巧合作何解释?”

“此事邪乎!”刘姓书生亦是觉得蹊跷,思索良久也不知缘由,又说道:“兄台当真是铁了心去应聘?”

“吴某已思索妥当,明日便去应聘。”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刘姓书生本不赞同去长洲教书,但眼见元启兄如此坚决,倒也颇有些好奇,不知长洲使了何等迷魂术,让天下之人朝思暮想、绞尽脑汁要进长洲做工,便要明日与元启兄一道去长洲,也好看个究竟。

出了友邻茶楼,吴元启便要回家去,离了浣纱街,沿着三合街走了不久,便看见赵氏丝绸铺露天霓裳大甩卖,五颜六色铺天盖地,绫罗绸缎琳琅满目,明码标价高中低档。

吴元启走到一身酱紫色长袍前,摸了摸料子,自言自语笑道,“小生最爱酱紫色面料。”

再看其样式也是极为入眼,穿在身上不敢称英姿飒爽,倒也称的上得体大方,越看越爱不释手,于是唤小二道:“小二,这酱紫色大褂什么价?”

店小二见这边有客官呼唤,便笑着走了过来,恭恭敬敬道:“公子实乃好眼力,此乃最新款男子长袍,仅五两银子。”

吴元启一听见五两,脸色顿变,何等昂贵!何等昂贵!自己身上穿的这身袍子,去年买时不过一两银子,如今绍兴新式纺织机械层出不穷,布料成本低廉,民间便有诗曰,绍兴布贱(不见)乞丐装,便可得知这布料是何等低廉,然而这件酱紫色长袍价钱不但不降反而陡增,实乃不解,为图踏实,再次确认道“多少钱?”。

那小二只以为客官未听清楚,笑道:“是五两银子。”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抢银子!吴元启觉得此物烫手,忽又摸到衣服后被的硬痕,翻开一看,瞠目结舌,长袍背面打着大大小小十余补丁,补丁何其多,补丁套补丁,补丁装!乞丐装!此乃前些日子倾国倾城霓裳部最新发布的霓裳牌男子款乞丐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