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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地球说

43地球说

宋朝政策开明,自己只是提出一个地球说,与政治无丝毫瓜葛,如今却被冠以蛊惑民心的高帽子,会不会只是面前这老头在吓唬自己?那《孔夫子曰》虽然支持商业,但是人本性难移,他毕竟还是儒家学术刊的主笔,莫非这董万卷肚子里还对长洲有偏见?

陆青又道:“晚辈以为,自高祖便立下了‘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的誓言。而地球说,仅是学科观点,又与浑天说一脉相承,无谋反叛逆之言,就算是被人告到官府,官府也会明断是非。”

“若是有人在暗里使坏,打你长洲主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必竟事不关己,董万卷只顾捡起盘中最后一块糖酥,陶醉的咬在嘴里,全然不顾盘中剩下的碎屑。

街道锣鼓欢扬,人声鼎沸,越是让陆青心里焦虑,这古今皆是一样,到哪里都有看着别人成绩不顺眼的小人,暗地里给你使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绊你一脚,于是问道“董先生,可否指点一下是何人从中作梗?”

“不妥不妥,老夫若是一时掩不住嘴,若是说了,就是把《孔夫子曰》卷进了你们斗争中。”事不关己,董万卷才不会告诉陆青谁在背地里使坏,若是他一时图个口快,将心中所知一五一十向陆青说来,那陆青若是个传了出去,把孔夫子曰卷进了争斗,孔夫子曰岂不是颜面尽失,必然会流失大量的广告费。

那老夫觉得吃了人家的糖酥,喝了人家茶,也不能白吃白喝,于是说道:“陆东家,老夫给你指条路,”同时那只手在空荡荡的盘子里摸,明知里面已经被吃光了,还不收手,之后扭头看了一样,故作惊慌状,“老夫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是空了。”

陆青看到这董万卷又开始倚老卖老,简直无比佩服,没想到这宋代也有这般做戏人物,于是叫了小二再来两盘糖酥,这次不信你还吃不够,然后还是恭敬的说道:“老先生快请将。”

“你当去找官府。”

“董先生想让晚辈把这地球说讲解给衙门?”

“非也,你这球说有一个致命缺陷,这地球四面皆是人,那这反面的人头朝底,这根本是讲不通的。再说你这观点,只是一家之言,是对是错,不关乎官家,老夫是希望你借官府之力找出暗中使劲之人,免得夜长梦多,这波未了,下一波又起。”

陆青这次倒是很赞同董万卷之言,这背后的歹人害你一次不成,还会再想方设法害人第二次,若不能连根除了,等吃了大亏,后悔也晚了。

陆青此时也无心情去看轱辘车赛,于是叫了店家,付了茶水钱,便和董万卷道别,急着回长洲。

陆青到了长洲,见了程有才,只道董万卷所言句句属实。

于是陆青急又去了绍兴府。

谁知那赵知府听了陆青说言,非但没有一丝焦虑,反而是开怀大笑道:“我朝高祖建宋之初已立下铭册,不以武断专行而处国事以大文德行而治国,誓不杀士大夫,若非谋反叛逆之罪,对于民间之言论也是极为宽恕,即使这地球说传到官家那里,官家也不会将你流放,更不会将长洲抄没,陆东家何必过忧。”

陆青心里的巨石总算沉了下去,不过陆青却一直没有说长洲遭人陷害一事,自己手中无真凭实据,若是说了,赵知府如何信你,如今图个安心说了,反而不如暗中搜索证据,等证据确凿了再说也不迟。

那赵知府也读过《新学》,开口便问“陆青,老夫倒是对你这地球说颇感兴致,不知陆东家所言有何依据?”

依据?在问我地球为什么是圆的吗?陆青哗啦蒙了,赵知府如此发问,自己竟然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这也难,若是自己在现代,在马路上随意找个人问,“你能证明地球是圆的吗?”怕多数人都会一脸茫然,显出窘况,不知如何去证明,总不能登高望远或是说海平面是弧形的吧,此举只能证明大地为弧形,这弧形之说本就是盖天说发展到后来的说法,天象盖笠,地法覆盘,也就是说天地都是弧形。但是盖天说的弧形和球形还差的很远,甚至都出现了人在地球另一半生活的惊世骇俗之举。

“证明确实是比较费时”陆青竟是被一个古人所提的科学问题给问住了,来大宋半年之久实乃头一遭。

“莫非能写出《新学》之人,陆大才子,竟不能自圆其说?欲另人信之服之,必然使己信服。”

陆青知道,凭个人来说是难以证明,但是若是航海便可以,大不了绕着地球跑一圈,不就明白了吗?“回禀大人,《新学》中所言内容属实,若是要加以证明,也非难事,只是耗时非一日两日,如今我朝船舶先进,航海日盛,如今又有海图,只需派一支船,若是一只朝西去,绕地球一圈必然能够返回,则足以证明大地乃圆球。”

赵知府点了点头,极为赞同,“不愧是诸葛孔明在世,这般年纪竟然能有如此学识。”

赵知府忽然激动的站了起来,这动作之速,与他年纪不相符,激动的说道,“我绍兴商贾在庆元有一个东宋船场,所造东宋双塔神舟速度快,能抵御波涛,若是进行这环球远洋,不知有几成把握?”

陆青一怔,蒸汽机正在几名了解现代蒸汽原理匠人师傅们的日夜研究中,如今已经能够正常的运转,只是输出的功率还不足够大,陆青原本想等蒸汽机轮船出来之后,船速有一个革命性的质变,再进行环球远航,但是如今这赵知府竟是如此心急。

“草民回大人,东宋船场如今在研制双塔神州改良号,此船若是能够成功下水,便能进行环球远洋,将我大宋的商品卖到海外,将海外的奇珍,金银带回绍兴。”陆青说道,像是在描绘一幅无比壮阔的未来画卷,那赵知府听的格格入神。

“这也好,老夫倒是好奇,人皆以脚踩地,以面朝天,地球另一半百姓,岂不是每日皆要倒立生活,莫非那些居民犹如蝙蝠倒立而居?岂不是每日忧心掉到天上去”赵知府又意思到不对,“世间万物皆往大地方向坠落,如何能有物往天上落,乱了,乱了,陆青,老夫也不去揣摩这费神的事,只是若要绕球远洋,到时候定要带些夷人回来,也好让那夷人见识下我九州中华之人脚踩地面朝天的惬意生活。”

陆青连连点头应许。

这地球说对于古人来说实在是难以理解,即使对于现代人来说,若是问他,地球各国居民为何都感觉到自己是面朝天,脚踩地,他固然知道这是地球引力在起作用,但是地球引力究竟是如何起作用,能使人始终以为有引力的方位是底,人也说不清。这地球说之于古人,犹豫宇宙说之于现代人。

虽然陆青的心暂时轻松下来,但是绍兴民间对于地球说的争论之争并未结束。各方能人志士,大显身手。如今江南日报正版皆是对《新学》地球说的抨击,比如《祸端起,论长洲商行倒闭之路》,比如《地球说,邪教?》之类的言论比比皆是,都是打着擦边球。

而绍兴新闻因为属于绍兴点子行的刊物,而绍兴点子行是长洲商行的下辖分号,对于自己东家还是留有情面的,多是些解释之言,什么登高望远,大地为弧线,又说海上航行,先见帆船船桅再见帆。陆青更是亲自写了一篇文章,文中指出,地球如磁球,世界万物如铁钉,磁球吸引铁定在其表面,因为引力,而不会出现掉到天上的悲惨结局,更是在最后一段表明,不久后,长洲将会派遣船队绕着地球航行。

如此,陆青还是庆幸宋朝没有强大的教会势力,没有欧洲基督教对新文化的极端封杀和控制,即便是南宋末年,蒙宋战争爆发前,宋朝民间经济和思想仍保持着繁华与活跃。陆青知道,古往今来,只有符合此前社会发展形式的制度才是好制度,只有能够提高民间百姓生活水平,让国家长治久安,随着社会发展程度不断自我完善的制度才是最好的,宋朝文艺科技繁荣,思想活跃,是中国春秋时代百家争鸣之外的第二个大思潮时代,便是得益于宋朝开明的统治政策,如果今后宋朝商业发展仍然火速,民间物质、文化、精神层面上持续进步,陆青并不在意这个国家有没有天子,他所关注的是整个文明层面上的进步。如果他不能让人明白“人的天职在勇于探索真理”,他又何苦纠缠于长洲的得失呢?

如今《新学》一书广为传播,其中有些内容甚至引起了蒙古的关注,其一是世界地图,蒙古部落见世界如此之大,更是深感自己的征服事业路漫漫其修远兮,意欲发动更大规模的征服战争,如今蒙古各部对于先灭宋还是再次西征,或则出兵两路,颇有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