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鲁养伤期问,乡亲们常常有人来看望他,有人还送来了鸡蛋、挂面。李二婶还抱来一只母鸡,对刘氏说:“鸡汤最养人了,给孩子补补吧。年纪轻轻的,别让落下一个残废。”
刘氏是感激不尽。她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人们坐在炕边,赞着她的大鲁。
“亏了这孩子。”
“是啊,要不是大鲁,我们早没命了。”
他们安慰大鲁,感激大鲁,让他好好养伤。然后就谈一些家常的话。大鲁感激地望着乡亲们,他们虽然满脸皱纹,泥手脏脚,但他们都有一颗憨厚淳朴、善良的心。
他没有想到乡亲们会对他如此的关心和照顾。
在看望他的人群中,只有小妹不语言,只默默地坐在大鲁身旁。在人多的地方,人们也不敢多和她搭腔。有时小妹见家里人多了,就出来帮刘氏洗洗菜,干些零活。
每当小妹帮刘氏干活时,两人静静地对坐在一起时,刘氏就禁不住叹息一阵。要给大鲁娶个媳妇该多好啊,家里也有个帮手了。唉!我说了几次了,大鲁就不让我提这回事。那么大了,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只苦了我老婆子了。
“唉!我真不知该怎么说。闺女,犬鲁当了个什么主任,就眼高了。你不看咱这穷家有什么呀,一提起婚姻事,咱大鲁听也不想听。哎,你看这小庙能放个什么菩萨,那挑三拣四的。”
刘氏只是无意识地诉着衷肠,小妹听得却暗暗感激起大鲁了——虽然处境和地位变了,他的心没变。她同情起这老婆子。“婶,以后我帮你。”
“帮总是帮嘛。”
大鲁的腿、胳膊也慢慢地好起来了。半个月后,他每天也能在地上走一阵子了,只是身体虚弱,不能干重活,他只好在家看看书,帮妈干点轻活。这时候,人们由于上大寨田,渐渐地就不来了,但小妹却每天要来。
这天上午,屋子里就留下他俩了,俩人都默默地静坐着。
过了一阵,大鲁才打破这种沉寂。“你还记得我头一次受伤吗?”
“嗯。”小妹略略点点头,抬眼望了他一眼。
“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几年了,咱们……”
“不、不能——”
不知怎么,她竟感到一阵酸楚,泪水禁不住从眼眶中掉下来。为什么要拒绝,她说不清。几年来她忍受了多少痛苦,抛弃了多少个美好的机会,是为了什么呢?但当她的愿望就要达到了,为什么又要拒绝呢?
她的心仿佛被两只大手搓揉着,一阵阵地绞痛她忍不住这种隐痛的悲撼,突然捂着脸,趴到墙上抽泣起来。
这时刘氏正巧走了进来,一见小妹伏在那里痛哭,很为惊讶。地走到大鲁身边责问大鲁:“你打她了?骂她了?”
“没有。”大鲁只淡淡地答道。
“没有?没打她,她怎哭了?人家好心好意来看你。你,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她走到小妹身旁,拉了她一把,亲呢地说:“好闺女,不要哭了,我给你打他。”
小妹顺从地坐在一边,擦干了泪,一边抽搐,一边小声说:“婶,是我心里难过。”
“唉!”刘氏明白了,松了一口气坐在一边。自言自语道:
“好端端搞什么派,闹得没一口好气受。”
一句话又引起了小妹的一阵心酸,禁不住又抽泣起来。
“哭吧孩子,哭哭也许好受点。”刘氏的心里也一阵难受,眼圈也红了。
小妹得到了许可,便肆无忌惮地在这间屋子里尽情地倾泻着她的苦衷。
自从这一次以后,多少天了,小妹竞不敢再到这间屋子里了。
一天,大鲁竟慢慢走出院子,来到村里。多少天没有在村上走动了,他竟仿佛隔绝了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