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时光流年:回忆起我们过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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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小说(19)

不在状态。接连几天都不在状态。

教练及时吹哨结束了训练。

当教练坐在顾修远身边说出“你可别辜负了雨晨对你的期望”时男生才后知后觉地找到了这几天失魂落魄的原因。

喝水的动作暂停。

从那次不欢而散后再也没有见过她,视线扫过广阔的绿茵场,准确无误地落在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

没有人。

怪不得先前参加训练营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她的身影,与教练的关系能让她随意出入。可惜在学校里竟然没有认出她。

为什么会养成一些习惯,有时候我自己也不清楚。

比如身上被蚊子叮咬了一块,总会条件反射地用指甲在上面刻出一个“井”字,直到痛觉神经掌控了主导权;比如喜欢切半个西瓜坐在电视机前,用勺子慢慢挖着吃;比如拿出耳机一定要先看清耳机上“L”

和“R”才会塞到耳朵里。

没有人刻意要求我这么做,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习惯。

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

所以你为什么没有出现?

可是没想到答案竟然是“她去参加英国舞团的入学考试,以后会在英国读书”。心中一小块的空白扩散成一个巨大的空洞,没有你,无法填补。

刚被察觉的情感在失落中迅速发酵。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六】

厚重的乌云遮住了太阳的光芒,入眼满是阴沉的色彩。

鳞次栉比的墓碑。白色略带露珠的花。一身黑色的女孩。结合在一起的场景却成了顾修远眼中的暖色。

墓碑上永远年轻的青春笑脸。

男生将手中的花放在墓碑旁,静静地牵起了女生垂在体侧的手,抬眼看的一瞬间仿佛连眼眸中都注入了光芒。

你不在身边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迟到的爱恋。

“顾修远,你想好了吗?”

不是因为我的身份,不是因为感情的移驾,只是因为我就是我。你确定吗?

“坚定不移。”相握的手被捏的更紧。

那么,生日快乐。

天边厚重的灰色泄露出了一丝金色的光芒,云层慢慢被拨开露出璀璨的光源。

——雨晨,修远,我很好。

13、经年

光阴,仿佛一条长长的丝线,少年的时候,你和我在这头,梦想在那头。当我们渐渐年长,光阴,又变成了一条宽宽的河,我在这边,你和你的梦想,却在那边……

一 此去经年,回忆如长线,拉紧的这一头是痛,那一头也系着痛听到涵归来的消息,是在又一年的同学聚会上。

杯盏交错的喧嚣,如潮水般地涌来涌去。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都带着微笑的面具,像是涂成黑色的背景上,星点零落的灰尘。静静缩在角落一端的我,仿佛是一个冷和铁的绝缘体,欢呼绕道,快乐回避。

而且,我只喝茶。

茶如人生,冷暖自知。

那落在舌尖的灼热和剌痛,就如少年时留下的伤痕,虽说看起来,很浅,很淡,然而,哪怕指尖不经意地一划,痛依然,伤依旧。

涵……他回来了,就在昨天……五年了,人还是一点都没变……

还是一样的,不会笑……

说话是凌,涵的铁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地望着我,可是,依旧有无数道不同温度的眸光,穿重重暗色而来。不屑,指责,漠然,还有敌意……

我知道,他们一定在想……都是我……若不是我,涵也不会受伤,更不会在未拿到毕业证书,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内。甚至,他也不会连微笑都忘记。是啊,那样的有目共睹,那样的刻意的,恶毒的,冷漠的,和无情的打击。说起来,好像都是我的错呵……

我扯了扯唇。究竟哪里的齿轮卡错位置?让所有这些无可挑剔的事实,以比永远更永远的形式,铭记在他们的心中,即便,没有责问的资格,也没能平息怨恨?可,又有谁知道,所谓的真相,不过是包裹在寒冰里的利刃,轻触之下,是冰心的冷,握在掌心,却是钻心的痛……

“滟,你还好吗?”和我一起坐在阴影里的,还有霄。感觉到我的失态,他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我要淡定。

我没事……我,还能有什么事呢……

那个人,走了,远了,毫不留恋。那时,我的心,恨了,碎了,却无法挽留。当一切都成遥远,当所有的恨和惆怅都变成记忆里淡而微的绯红,我只看到,宿命在看着我,冷冷地笑,冷冷地笑……

比起一无所知,是否千疮百孔,才更为不幸?

明明暗暗的灯光下,霄的脸被无数的光线分割着,幻化着,层层模糊,层层剥离。桔的光,光的暖,好似轻微绽开的百合花。闪着光焕着彩,一寸一寸地漫上他温柔的轮廓。并非立体的视感将他慢慢推离,仿佛穿过遥远的青涩岁月,渐渐地变成了另一个模糊而又飘忽的影子……

带着懒慵的淡淡的冷意,带着若有若无的少年的轻狂,眉角还有眼底全是不羁,问或点缀着不属于少年的深沉,那样的一种刺眼的、耀眼的光芒,成就了一个吸无数人眼球的发光体。

那就是他……欧阳涵,那个骄傲的、倔强的、总是将脆弱掩于坚强背后的男孩……

我的手,不由地抖了一下。茶水沿着杯端倾斜而出,在我的手背烙下浅浅的、红色的印痕。痛,仿佛穿透岁月的电流,在触到肌肤的那一瞬间,早顺着脉络,顺着血液,顺着身体的每一份感知,迅雷不及掩耳地蔓延开去,无可抵挡。

涵……

感觉有什么从眼里涌出,我吸了吸鼻子,顺手拉高了风衣的领子,孤鸿雁般地从人后穿出,朝褐红色木门走去,毫不留恋。

身后,笑声如潮,欢声如潮……笑是好的,开心也是好的,只是,我没有办法感染半分。

那样感觉,就好像是结了冰的水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里,虽说只需要一秒的时间就可以融化,可偏偏没有人知道,那一个一秒,究竟有多长。我想,我离去的身影,一定如同一片碎开的花瓣,无奈地落入了覆满落叶的荒地里,虽说有人看到,却不屑挽留……

走出浓的、淡的还在泛着泡沫的啤酒味道,远离那些真的、假的,言不由衷的寒喧,我一步一步地离开,将自己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我们这一生,路过的是风景,走过的也是风景,失落的,是风景,遗忘的也是风景;哭着的,笑着的都是风景,就连花落了,雨来了,都是风景。只是,又有谁知道,究竟是哪一道风景线,成就了我们下一站的刻骨铭心?

有时我们以为,走了,过了,脑海里的影像就会消失,所有的伤害都可以淡忘。可是,人的记忆终究是由亿万个细胞组成,有很多时候,我们总会忘记了,自己将最难忘的,究竟收藏在了哪一个细胞里。

而更多的时间,忘记是一种奢侈,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二 回忆来袭,就连呼吸都是痛

我知道,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盘踞,像忽然问就席卷全世界的飓风,而你,就是那个风眼……

涵是我初中时的同学,而且,从初二到高二,我们都是同桌。他的出现,于所有我无法忘记的过去里。巨人一般存在,遮掩了所有光彩。

涵是全校有名的三好学生,学习委员,是不论走到那里,都足以令人瞩目的发光体。而我,却只是后进里的后进,一个星期起码有两天都不在校的平凡学生……

一切巨大的差距,必定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理由,而我所谓的理由就是:病……

它的名字叫“间歇性心脏衰竭”。也就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心脏,就会跳动得比别人慢一拍,又或者是停一下,再不就来个突然性的昏迷。那种昏迷,虽不会随时致命,却也相当危险。所以,虽说在我无数的抗争下,爸妈同意了我继续求学的要求,可是,更多的时间,我不是休养在家里,就是到处求医。

我想,那个时候,涵应该是讨厌、甚至是漠视着我的。因为,不论我什么时候触到他的眼神,都只会看到他的脸上,淡得几乎看不清的不屑……还有不耐。

终于有一次,我明显地愣了一下……不耐?貌似我没有麻烦过这位“天人”般的同桌吧……

那一天,是初三的午后。当明丽的阳光如丝线,透过树枝顶端的斑驳树影,明明暗暗地洒在他闪着玉一般光泽的脸上,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狼狈……没错,我看清了,那个“天人”般的同桌,那个无论在学校大会上发言,还是叱咤在篮球场上都所向披靡的帅气男生的脸上,真的有那么一抹可疑的红……

然后,他对我吼了起来:“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我竟然点头。帅哥我看得多了,然而,这样不讲道理,而且喜欢吼人的帅哥,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那一堂是自习课。他的吼声,在寂静的教室里,不啻是一枚重磅炸弹,成功地来了所有的眼光。在所有女生关切的眼光里,看到他吼的竟然是我这样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病殃子”时,所有的敌意或者兴致都烟消云散。大家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表示视而不见了。

“天人”同桌对周围那些诧异的、关切的眸光,一律采取了冰封的态度。他冷冷一哼,头一甩,然后在众目暌暌之下,旁若无人地走出了教室。

西去的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倒映在水泥的地板上,仿佛是涂抹绘的立体图。就连移动的姿势,都带着常人所没有的气势。

那样的粗暴的对待,在我年少的生命里,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我有些难堪,然而,骨子里的自卑和自傲,却不允许我就这样低头,于是,我吸了吸鼻子,又继续忙我的去了……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课,因为省外来的名医,来到我们市的医院,他提出,愿意帮我治疗这种几乎是罕见的疾病,而且,考虑少收,或者免收部分医疗费用。

说实话,我不愿意去见他。因为,我受不了他那一种或许是居高临下,或许是怜悯,又或许是兴味盎然的眸光,有那么一刹那,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主宰了命运的小白鼠。而他手中的听诊器,仿佛是一个张开了口的笼子,正在诱我自动自觉地进去。那种感觉,令我陌生,且感到害怕……

然而,我知道,自己是逃不开的,因为,只要看看父母充满希望的眼神,我就知道,不论谁能挽回我渐去渐远的生命,即便前提是大卸八块,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最渺茫的希望的星痕,也好过全宇宙都是漆黑一团。

而我的堂姐,早在三个月前,就因为发病不治,而撒手人寰了……

连续三天的诊疗,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种折磨。那位高高在上的教授,在经过繁复的,而又冗长的检查之后,终于对我下了结论:“先天间歇性心脏衰竭,药疗和理疗结合……”

而最后两个字的注解是缓解,而非根治。面对着那一张判决书一样的纸片,在看到爸妈眸子里隐隐的失望时,我忽然冷笑了。显而易见的答案,总不那么令人信服。而空有一张外表的“权威”,就成了最终判定我们命运的法官。

虽说,我对于那样的判决,嗤之以鼻。于是十四岁的我,在开始下定决心要治好自己的病时,也下决心,要成为一个令父母骄傲的人……

电话,是在午夜时分响起的,我带着浓浓的睡意,按下了通话键。还没开口,一个沉沉的声音通过电波,从遥远的另一端响起:“林滟,我是欧阳涵,我想见你,现在……”

简单的几个字,就将我的睡意驱赶得干干净净。我一下子坐床上坐起,撞到了床头的台灯上,抚了抚撞得发痛的额头,听着话筒里传来的低笑,我疑惑地问道:“涵?怎么会是你?”

是啊,怎么会是你?我以为,断了线的风筝便不再飞翔;我以为,没有了方向的思念,终会枯竭,可是,你怎么能再一次出现,打破我长久以来的自欺?

“怎么就不能是我?”电话里的声音,醒且戏谑,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命令般的坚硬:“星期八酒吧,快点……”

我想我是应该拒绝的,可那样的话到了口边,却换成了:好……

你等我……

逃不开呵,终是逃不开呵……即便我逃开了全世界,我知道,我却逃不开自己……

我想,我们的际遇,就如疾驰着的列车,因了最初回眸时的眷恋,总想朝着你的方向靠拢,可结果,却总是背道而驰,越来越远……

当时不过十五岁的我,仿佛一夜之间,突然就长大了。我开始积极地配合治疗,每天锻炼身体,面不改色地喝下难以下咽的中药。甚至,我开始有意地翻看各种书籍,想知道自己的病,究竟有没有可以治愈的可能。

如此一来,时间过得很快,而我发病的机率,也开始不那么频繁。

我想,我已经看到了希望……

再一次走进教室,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当我拭了拭额上的汗水,按照顺序掏出各种应用的书籍时,我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本蓝色封面的,用手装订起来的笔记本。

我愕住了,再抬头,就看到了“天人”同桌那微红的脸。而且,可疑的是,不过三月的天气,他的额上竟然闪着汗珠。

看到我抬头,他忽然笑了起来:“那,你又缺课了,这是我帮你抄的笔记……”

那样的笑,有些暖,有些温和,甚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不可否认,同桌一年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会有如此的表情。我不由地也纳罕,然而却理所当然地表示拒绝:“谢谢……不用了,小丽她有留笔记给我……”

我想,一定是我的拒绝太过明显,要么是我的态度太过生硬。因为“天人”同桌脸上的笑,忽然凝滞了,然后他将手中的蓝色本子一推,有些烦燥地说了句:“给你的,就拿着,哪有这么烦人的女生啊……”

我的脸色也冷了一下,垂下头去,不再出声。

本以为我们还是以前那一对毫不相关的同桌,本以为我们还是以前那样行走在两个极端边缘的绝缘体。本以为,我们还是那两条永远都不可能相交的平衡线,本以为……

有了那么多的以为,所以,在一次又一次地“巧遇”之后,我将一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当我去图书馆的时候,我看到他已早一步坐在那个我常坐的位置;

当我在放学以后,依然做着没有完成的功课时,我会发现窗外会闪过他穿着运动服的,高大俊朗的影子;当我在操场的一角,静静地背着英语单调,或者默默地演练着老师刚布置的几何题时,他必定就在我不远的地方,或跳跃,或奔跑。甚至……就连我去医院的时候,也会在走廊上看到他手插裤袋的,背对着我的、孤单的影子……

本以为,都是巧合,本以为,自己看不到,就可以当做他不存在。

可是,茧火虫的光虽然微弱,却依旧照亮夏夜,而他,是绝对不会让黑暗忽略自己存在的……

于是,难解的几何,还有大把的要背的英语单词,还有一年问拉下的大半功课,成了我烦恼的源泉,也成了我绝不认输的原动力。演练再演练,背诵再背诵,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生活,全部塞满。

很多时候,我甚至忽略了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这样的同桌存在……

那一次,爸妈有事去了外地,于是,我顺理成章地将自己困在教室里,不断地努力再努力,学习再学习。终于,当天色由黑转亮,由亮转黑时,我才发现,自己除了去洗手问的时间,已经整整在学校里呆了一天。更糟糕的是,由于我忘记了时间,学校的大门,已经锁了……

怎么办呢?

当电源被切断,黑暗弥漫整个空间,我这才醒悟,自己要在这问黑乎乎的教室里度过一晚上的时间了。迷迷糊糊地在脑海里演练着刚刚做了一半的几何题,一次又一次地求证着最终的答案,倦意袭来,睡意沉沉……

我是被食物的香气馋醒的。饥肠辘辘的我,乍一看到摆在课桌上的肯德基美食,还有冒着热气的奶茶时,脑子里的第一印象就是:我肯定是做梦了……

“肯定以为自己做梦了吧……不注意身体的家伙!”有谁?有谁在黑暗里笑?

我抬头,就看到双手抱在胸前的“天人”同桌,正望着我,戏谑地笑。不可否认,虽然说美食的诱相对而言要大一点,可他的出现,更令我惊奇……

于是,我用力吞了一下口水,有些口吃地问了句:“这……是你买来给我的?”

他扯了扯唇,不承认,也不否认。

“可是,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呢……爬墙吗?”我疑惑,要知道,学校的围墙足足有两米多高,在我的认知里,并非他这种“优秀生”可以攀爬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