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帝制的终结(全集)
5076000000056

第56章 奉天交地(1)

20世纪俄国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家列宁曾公正指出:在欧洲各国政府中,俄国政府最先参与瓜分中国。不过在开始时它不是公开瓜分,而是像贼那样偷偷摸摸进行。沙俄盗窃中国,就像盗窃死人的财物一样,一旦这个假死人试图反抗,它们就像野兽一样猛扑到它们身上。它们把一座座村庄烧光,把老百姓赶进黑龙江中活活淹死,枪杀和刺死手无寸铁的居民和他们的妻子儿女。西方基督徒建立功勋的时候,却大叫大嚷反对野蛮的中国人,说他们竟胆敢触犯文明的欧洲人。列宁的话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和实质。

确实,正值清国外患频仍、权力失控之际,沙俄乘人之危,以兵相胁,且软硬兼施,逼迫清国地方官员密订《奉天交地暂且章程九条》,企图将中国东三省变成黄俄罗斯,野心不谓不大。

但是,捍卫自己的领土完整是每个国家的人民和政府的本能,正如每一条野兽会本能地捍卫自己的领地一样。这种本能使沙俄将东三省变成黄俄罗斯的美梦终是难成。

清国虽弱且困,但朝野内外通力合作,力保疆土。李鸿章故意将章程内容泄露,以引起各国舆论谴责。清国驻莫斯科公使杨儒拒不签字,使俄方无计可施。上海、港澳民众及海外侨胞更抱一腔爱国热忱,其拒俄电报纷纷飞驰西安。东三省未并入俄国版图,是危难中的清国的一大胜利,虽然这种胜利在很大程度上同时是列强担心俄国独占东三省有损其共同利益而相互制约的结果。

十路俄军下东北

当第一路、第二路俄军于1900年8月南犯齐齐哈尔时,第三路俄军在萨哈罗夫将军指挥下,乘船舰二十二艘自伯力西进,沿松花江而上,先后占领同江、富锦,进而攻三姓,以打通去哈尔滨的道路。三姓位于松花江南岸,东有倭肯哈达山为屏,西有哈拉府山作障,素有松花江水路门户之称,有清军水师营驻扎在此。俄军来此后,清军却奉旨不战。萨哈罗夫将军见状即水陆并进,先是令人炸毁拦截船舰的横江大铁索,让全部船舰逼进三姓;进而令炮兵营集中三十门大炮向清军阵地猛轰,从陆地强攻。占领三姓城后,俄军随即向哈尔滨进发,于8月中旬解哈尔滨受义和团围困之急,进而占领哈尔滨城。

在第三路俄军攻打三姓的当下,第四路俄军在契也莫夫少将指挥下也从海参崴、双城子西进攻宁古塔,第五路俄军在库夏洛斯基将军指挥下由海参威攻珲春。

珲春南制日本海,北靠大盘岭,西临图们江,地理位置甚为重要。这里只驻有清军靖边军六个营,外加刘永和领导的抗俄武装。俄军发动进攻后,靖边军副都统英联不顾朝命,率军英勇抵抗,刘永和的抗俄武装更是积极配合作战。然而俄军势大,不到一天即把清军和刘永和军打得七零八落。攻占珲春城后,库夏洛斯基将军见中国军队违旨抗战,在作战中给俄军造成伤亡,便下令将全城烧成一片瓦砾,还杀害了无辜居民千余人。

契也莫夫少将统率的第四路俄军攻打东陲重镇宁古塔时,宁古塔当地守军和义和团因人数太少,不敢直接接战。他们只好布疑兵阵,用游击的方法,与俄军周旋。俄军因不知虚实,不敢轻进。在停停打打、相持了四十余日,清军奉命全部撤走后,契也莫夫少将才指挥俄军前进。因见一路无人抵抗,俄军乘势逼近吉林,此时已是9月下旬。

闻俄军已经逼近,吉林将军长顺急忙信饬前敌防军,对各营统领、管带下达命令:“务须约束兵勇,勿任出营乱走,至滋事端。如遇俄兵前来,不妨先用白旗与之晤面。俄兵前进,我军退避三舍,终不与俄兵开仗。”为防意外,长顺又直接传令各路清军,在遇到俄军时切勿开枪,免致重开衅端。当俄军到达吉林城下,长顺急忙派人前去俄军军营乞降。契也莫夫少将在司令部见到长顺派去的乞降使者后,大喜过望,竟不信天底下还有这样温顺的军队,便问清军的统帅是何人。当使者告知是长顺时,契也莫夫笑道:“长顺,长顺,好名字!但愿清国军民长久顺我,我即亲自前来受降。”次日,在长顺亲率文武官员的迎接下,契也莫夫率领俄军进占了吉林城。入城后,他即下令将清军所有的枪炮悉行毁弃,继之让俄军大肆抢劫。吉林府库存的数百十吨的银圆、银条、银坯,竟被俄军官兵哄抢过半。

当黑龙江、吉林两省被北路和东路俄军攻掠后,南路的俄军趁势从西南进军。苏鲍齐奇中将指挥第六路军由旅大出发,分三路北犯海城、营口一带。盛京副都统、育字军总统晋昌素来主张抵御外侮,闻讯后,急令育字军分统承顺率军赴辽南御敌,并嘱承顺一路发动拳民,遇有俄军悉力截战。承顺领令后火速南行接战,并派人与义和团联络。海城乾字团首领齐法师闻承顺率清军抗击俄军,即率手下二千余拳民前往助阵。行至金山岭,清军和义和团与中路俄军相遇,鏖战了一昼夜后,力不能支。俄军乘势猛攻,分统承顺在指挥时遭枪击阵亡。清军见统帅已失,军心动摇,纷纷溃退,金山岭失守。中路俄军攻下金山岭时,左、右两路俄军也攻下了营口、熊岳。三路得胜的俄军,气势汹汹,向海城包抄而来。晋昌见军情紧急,即亲自赶赴前线,部署清军作战,以阻止俄军的北进。然而俄军兵多势大,装备精良,很快摧垮了清军和义和团的防线,夺得了海城。

海城一失,盛京的门户洞开,整个奉天军事形势大变。加之北路俄军已开始由长春南进,涅维奇中将指挥的第七路俄军亦出山海关北攻锦州,这更使奉天全局危急。但晋昌临危不惧,他不顾盛京都统增祺反对,调集五十营兵力在海城的东、北、西三面布防,并亲自坐镇辽阳,准备向海城反攻。鉴于清军兵力不足,晋昌又广泛召集义和团,以作为清军的接应。义和团应召后,立即有逾万拳民在刘喜禄、张海的带领下踊跃前来参战,这使清军军威为之一振。

然而,盛京都统增祺此时却奉朝旨,在积极与俄军谋和。他见晋昌依靠义和团,便与团练大臣清锐计议,在得到清锐的同意后即派兵捕拿义和团首领刘喜禄、张海等人,加以恃众抗官的罪名,立加诛杀。接着,他又饬令各州县对义和团一律捉拿法办,以绝根株。

奉天义和团被增祺和清锐镇压后,晋昌指挥的抗俄清军顿时心灰意冷,一时人心大慌。而增祺这时却又奉朝命照会俄军总司令、关东地区长官阿列克谢耶夫将军请求停战,他一再表明自己对俄国人的好感,并令人送还所有俄军战俘。但阿列克谢耶夫将军对他的献好未置可否。增祺怕他不答应讲和,急忙又去请求驻营口的各国领事出面调停,以促中俄两国军队停止敌对行动。

许多清军官兵对增祺的这种行为愤慨不已,背地里骂他被俄军吓破了胆,都想一战以死。副都统晋昌见此情状,即上一折电奏两宫。其折云:“俄情狡狠,不因我之敢战而不争,亦不因我不战而见好。谓可取谅于俄,是何异放虎自卫,求其不我祸也,势必不能。俄欲得志于东三省,已非一日。比来创修铁路,是入据我之心腹而制其手足,一旦修通,不伤一兵,不损一矢,而三省一时为敌有矣,犹幸及其已修未通之际,发难于拳民。而我之拒洋,非战之误,实各省不战之误。当奉旨决战时,如果各督抚同进起师,则犯阙之兵,万不至如此猖獗。彼族残暴不仁,所至杀戮焚烧,人人痛恨,实由此激成众怒,使之各深义愤,莫不欲得而甘心。时速迫切,何有万全。始终主战,犹有于危路求安之日。苟战而失利,犹胜不战而让人也。”

奏折电达西安后,已经惩办纵拳祸首的慈禧太后,此时正想倚重俄国议和。她阅毕奏折后,当即指责晋昌不识大局,并让荣禄差章京拟旨降谕将晋昌开缺、听候查办,后又饬令撤销其仁字军总统职务。

而俄军总司令阿列克谢耶夫将军见数万大军已经齐集奉天,觉得对清军无和可讲,拿下盛京亦如探囊取物,故对盛京都统增祺的谋和与献媚置之不理。他挥军节节进迫,于9月28日攻占辽阳后,又于10月1日破盛京。增祺直至俄军入城才醒悟,但为时已晚,只好弃城逃跑,但随即被俄军拿获。盛京城破后,俄军将城中大量银两、财物、珍宝尽数掠去,还杀害了许多爱国军民。

阿列克谢耶夫将军逼迫盛京都统增祺

密订《奉天交地暂且章程》

沙皇尼古拉二世见俄军已完全占领东三省,心中大喜。他要财经大臣维特和外交大臣拉姆斯道夫拿出对策,加紧诱迫清廷签订条约,好使俄国对中国东北的占领合法化。维特想及四年前李鸿章在彼得堡出席沙皇的加冕典礼时,曾接受俄方三百万卢布的赠款而签成《中俄密约》,使俄国取得在中国东北的修筑铁路权,便想故技重演。他要格尔思转告李鸿章,说俄国欲与中国签订一个代管满洲的协定。

格尔思接电后,即面晤李鸿章,向他直接提出了这一要求。但李鸿章见事关重大,有所顾虑而未敢马上答应;可又不敢一口回绝,只好说东三省的将军督抚自己有权处置此事。格尔思看出李鸿章有些迟疑,便邀俄军总司令阿列克谢耶夫进京面晤李鸿章,以迫他就范。阿列克谢耶夫将军一身戎装赴北京后,即到贤良寺访谒。他逼问李鸿章说:“我驻华公使相告,贵全权议和大臣曾对他说,满洲的将军们有权与俄方缔结军事政治协定,可否有此事?贵大臣与俄国相交甚厚,四年前使俄时,受以沙皇陛下国家元首的礼遇。沙皇陛下极看重与贵大臣的友谊,望贵大臣能把这种友谊光而大之,早日促成俄国代管满洲的协定。”李鸿章明知阿列克谢耶夫来者不善,但因清廷在列强中唯一可恃的是俄国,故他不敢与之翻脸,只好说:“东三省督抚将军有权同贵国谈判,朝廷承认其协定。”阿列克谢耶夫得到李鸿章的这句话后,非常高兴地辞别了贤良寺。

一回到盛京,阿列克谢耶夫便趁势胁迫被自己劫持在手的盛京将军增祺议订协议,想让东三省为俄国永远占有。增祺本无气节,落入敌手后,更是认敌为友。阿列克谢耶夫要他议约,他立派黑龙江被革道员周冕为自己的代表,去旅顺同沙俄代表库洛斯托维茨会议谈判。道员周冕本是因贪污而遭革的,库洛斯托维茨投其嗜利的习惯,送钱遗物,拌以威逼恐吓,不出半月,双方便拟就并订立了《奉天交地暂且章程》。章程规定:(一)由增祺保卫地方安靖,务使兴修铁路毫无拦阻损坏。(二)奉天省城等处由俄军驻守,增祺等中国地方官员随时尽力帮同解决住宿处所及采买粮料等事。(三)增祺将所有军队一律撤散,收缴军械。(四)拆毁奉天各处炮台、营垒及火药库。(五)营口等处俄官暂为经理。(六)增祺设立巡捕、马、步各队保护商民。(七)沈阳应设立俄总管一员,凡增祺所办要件,该总管应当明晰。(八)将来增祺设立奉天各处巡捕如不足于用,可转请俄带兵官帮同办理。(九)前八条遇有评论以俄文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