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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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世界上最妩媚的花园(2)

你的皱纹慢慢舒展,眼角渐渐地合闭。你像一个孩子一样地睡着了。你的一生就这样子结束了,最后尘归尘,土归土。而这个世界上每一个旅人都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一抔黄土,都有你的灵魂。

你的夙愿最后是完成了。每一个旅人都背负着你的家乡的嘱托,把你的骨灰带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大海里有你,江河湖海里有你,北国的雪地里有你,浑黄的大漠里有你,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原里有你,寒冷寂静的西伯利亚有你,流淌着生命印记的庄稼地里有你,埋藏着无数神秘过往的黑森林里有你。

你无处不在。你得逞了,整个世界都是你的。烂漫的傻子,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国王,你是这个宇宙里最纯粹的精灵。

孩子,你得逞了。孩子,我们永远爱你。

最富有的灵魂

有些时候,简单,或许就是一种幸福,一种富有。

如此的他们,不用去想得太多,不用去担心的太多,不用去考虑的太多。只要,他们想做自己心中的事,抒自己感受到的情,便会无比的幸福。

这样的幸福,简单易得,却也来之不易。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如此的简单。而这种简单,却也是人生当中的一种财富。

世间之事,总是那样的复杂,那样的繁多,那样的让人喘不过气,那样的让人力不从心。而我们,也都难逃这样的凡尘俗世。因为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要感受周遭的一切幸与不幸。

茫茫宇宙,我们就像是一粒尘埃,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我们改变不了世界,改变不了他人,我们唯一能改变的,就只有我们自己而已。

让自己变得简单,变得烂漫,变得富有。如此,我们的身心与灵魂才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而我们的灵魂也会变得富有。

那个天真烂漫的傻子,恐怕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灵魂了吧。他拥有了自己,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拥有了无可比拟的幸福与力量,拥有了家乡的等待宠爱与宽容,拥有了这个尘世间其他旅人的陪伴,拥有了这个世界,拥有了整个世界对他的感谢,拥有了一顶有着无上荣耀的王冠。是啊,这是一个多么富有的灵魂啊!尘世间的一切功名利禄、金钱权势在他面前都变得黯然失色、毫无光彩了。这该是一种怎样的伟大与充足?

三毛,一个多少人都爱慕过的女子,一个多少人都怜惜过的女子,她是多么的幸运,多么的幸福啊!她就像是沙漠里的一株奇葩,而她,也是那极少数最富有的灵魂之一。世间之大,广阔无垠,天地苍茫,无论走在哪里,身处何方,似乎都有她的影子隐隐存在。从她呱呱坠地之所重庆,到长大之地浙江、上海,到安家落户之乡台湾,再到后来拾荒遍野的西班牙、德国、美国、撒哈拉……

后来呢?后来,她又落叶归根,回到了久别的大陆,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国外到国内,似箭归心,心心念念地踏遍了这滚滚红尘。而最后的最后,这颗富有的灵魂吊死在了深夜医院的卫生间里。

这是一颗富有的灵魂,一颗富有而又孤独的灵魂。

想来世间之事也是大抵如此吧。越是富有,就越是孤独,无论物质财富还是精神财富,都是如此。只因为物极必反是人们逃脱不了的宿命。

物质富有的人,家财万贯,对市井小民,平民百姓嗤之以鼻,独自一个人守着那无尽的宝藏,对所有人都戒备森严。在他看来:亲情,会成为财产纠纷的借口;友情,大多是为了觊觎他的财富;爱情,更是金钱铺垫出来的金光大道。所以,这样的他是孤独的,因为他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纵然这个人是他的亲人,是他的朋友,亦或是是他的爱人,都不曾给予任何的信任。

他就像那只希望占有月亮的兔子一样,敏感无助,患得患失——金钱不在时,他努力赚取金钱;金钱在时,他会希望自己赚取得更多;金钱多得足够他花几辈子时,他又整天担心这些自己积攒下来的财富会在某一天被人夺走。他像个吝啬鬼一样保卫着自己的财产,一分一毫都不让人占去。到最后,他只能孤独地死去,没有温暖,没有感情,没有安慰,有的,只是金钱,只有这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钱啊。这些金钱,多得够他花好几辈子的了,可是,他的生命却因为这好几辈子的金钱反而更加的短暂。他的生命最终像太过绚丽的花朵一样,迅速地枯萎凋零了。只留下了一朵丑陋的干枯的花朵遗像,和那腐朽的铜臭味。

精神富有的人,学富五车,汗牛充栋。他是个走在时代前面的人,马不停蹄地绝尘而去。没有人追得上他,于是,他孤独地行走在这尘世间。对于那些世俗的热衷于功名利禄的人,他不屑一顾。但是细细想来,占据尘世间的却大抵都是这样的人。

于是,他朋友异乎寻常的少,亲人也并不理解他,追赶不上他的马车。爱人呢?为了他拼尽辛苦,承受了尘世间无形的巨大的压力,他却无以为报。那一汪澄澈无言的清泪代表了他对这个荒凉的世界最大的不满与愤懑,也满含了他对理解之人的感激。但是到最后的最后,绝尘而去的毕竟还是他,选择自由地将自己放逐在这个人世间的毕竟还是他。所以,上天注定孤独地走完一生的人也必然是他。他告别这个世界,眼角灼热,内心荒凉。

三毛又是何其不幸呢?她或许是属于后一个世界的灵魂。前半生,她把自己禁闭在小小的房间里,敏感多思,博览群书,也或许是那个时候开始,财富便日积月累,逐渐增多。而中间青春年华的时候,她却把自己放逐到世界各地,只身一人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开始了自己的一段崭新的生命,也积累了新质、新量的财富。

在这段追寻新生命的过程中,她意外的遇见了另一个物质赤贫的、而精神却是极其富有的灵魂——荷西。于是,后来的日子,他们一起相伴走过。卷地扬起的黄尘,是他们共同扬鞭策马的后果。而再后来,这个另一半马车夫却在梦想的旅途中翻身下马,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他深深的热爱着的世界,和那个他深深的恋爱着的人。

那样的时光,那样的岁月,三毛看见了撒哈拉的海,而那海,曾是荷西给予她的。只是,如今,荷西化为了一道蔚蓝色的海平线,消失在了那无边无尽的另一边,只留下一颗孤寂无依的灵魂,独自漂泊,宛如浮萍。于是,后半生,三毛开始了回乡寻根的孤独旅程,这何尝不是一种新的积累。这一段段积累的财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却是每一个富有的灵魂都能深切感受到的。

这颗富有的灵魂,这颗热情洋溢的灵魂,这颗每时每刻都在燃烧着自己的灵魂,却在人生的最后几年被这个凡尘俗世榨干了所有的心血。她把她灵魂里的所有财富都一字一句地用心雕琢出来,奉献给了世人,供他们享受,但世人却依旧贪婪地叫嚣着不够。

于是,她快马加鞭地将她一生的财富都如数的抖落了出来,就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了世人的面前,供世人指指点点,任凭他们评头论足。唏嘘也好,泪落也好,这些曾经的富有,如今,都已经成为了他人眼中的财富。

最后的那些日子里,这颗曾经富有的灵魂废寝忘食,整日整夜的不睡觉,神魂颠倒,迷神信鬼。最后,她终于病倒了,她累了,倦了,终于,也将她的所有财富都掏空了,终于,再没有什么可以供世人肆意挖掘的时候,她安静了下来,低沉了下来。仿佛,她看见了美丽纯洁的天使,似乎,她听见了爱人荷西的絮絮低语。她终于随风而散了,这颗富有的灵魂,将她的最后一点财富都毫无保留的给予了这个人世间。每一阵微风吹过,都是这颗富有的灵魂在说话。

她说,走吧,走吧,年轻的灵魂,富有的灵魂,都去流浪,都去流浪,流浪远方。

一直在路上

灵魂是需要行走的,因为不甘寂寞,因为不甘孤独,也是因为,不想原地驻足而已。原地的风景再美好,再留恋,时间久了也会一沉不变。倘若烦腻了,厌倦了,那么心中的悸动就会驱使自己的灵魂想要去外面的世界去瞧一瞧,去看一看。

多姿多彩的世界,总能给予灵魂深深的慰藉,千变万化的人世,总能让灵魂心生向往。人生冷暖,世态炎凉,酸甜苦辣,这些世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都是灵魂需要体会、需要感受的。或许,那行走的路上,也会遇到同自己相像的另一个灵魂。从此,相见恨晚,以后,相依相伴。

所以,那些最富有的灵魂,就是一直行走在路上的灵魂,那些不会原地驻足的灵魂。

漫漫人生,就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途。短短数十年,岁月匆匆,一晃而过。而路上的人们,却要一步一个脚印的途经行过。这条路上,是没有回头路的,我们也只能一直向前,向前……我们永远是走在前进的路上。感受着前行的力量,欣赏着途中的风景,回首着过往的曾经。只是,当我们偶尔心生厌倦的时候,想要回过头来看一看自己从前留下的脚印与踪影的时候,也只能内心感慨无限,然后,继续的在路上,在路上……直到生命的尽头,这条路也就没有了前行的方向。

人生的路上,有的人一路前进,一路收获芬芳;有的人一路前进,一路播撒希望;有的人一路前进,一路回头望;有的人一路前进,一路向前张;有的人一路前进,一路高歌;有的人一路前进,一路呜咽;有的人一路前进,一路感恩戴德;有的人一路前进,一路心生怨怼……

于是,有些人的路,越走越宽,有些人的路,越走越窄;有些人的路,越走越美好,有些人的路,越走越荒凉;有些人的路,越走越镇定,有些人的路,越走越慌张……

我们每一个人,都一直行走在路上,每时每刻,就这样一直一直行走在路上,行走着,奔跑着,跳跃着,虽然方法不经相同,在的的确确是在路途之中。可是,不同的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路却都是不一样的路。也许是从一开始,前人给你留的路就不一样,如此罢了。就像是有些的路,是阳关大道,而有些的路,则是羊肠小径,有些的路,坎坷不平,有些的路,曲径通幽。路途不同,路上的风景也就不同,我们所经历的也就不同,心中的感慨也就不同。

确实,这个世界没有完全的、绝对的公平可言。但是,我们通过后天自己的努力,却是可以改变许多的东西。这种力量是神奇的,是诧异的。就像那弯弯绕绕的羊肠小道,也可以开满鲜花、结满果实,遍地芬芳,阳光明媚;而那光亮透彻的阳关大道,也会有风雨雪霜、崎岖曲折、荆棘满布、寂静荒凉。这一切的一切,最后的最后,所有的结果都在于我们的心态,和我们的灵魂。

如果你选择努力成为一个拥有富有灵魂的人,那么弯曲的羊肠小道也会成为透亮的阳关大道,从此,你留给你后人的就是你一辈子的心灵的财富;如果你因为拥有先天的优势而不加努力、不加呵护的话,那么,即使是阳关大道最后也会成为绝处不逢生的羊肠小道,从此,你留给后人的也许就只剩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而已。

做一个英姿飒爽的人,做一个一往无前的行走在路上的人,用现在的话说,就应该是这样的——努力去做一个温暖的人,你可以不倾国,可以不倾城,但你需要以优雅的姿势去摸爬滚打、奋力前行。这样的人,即使是刚从污浊的泥水地里爬起来,我们也会觉得他是如此的光芒万丈,身躯伟岸。

其实,生活中的绝大多数人还是喜欢做一个一往无前、一直在路上的人的。如此的这些,从两岸三地对三毛掀起的狂热的崇拜就可以看出来。三毛,就是一个一直在路上行走的典型代表。大家对三毛的爱有多深,就可以看出大家对自由的永不停息的灵魂的爱有多深。

不光是三毛,环顾时下,对于那些依然在路上的流浪者,大家都是抱着近乎神圣的态度去面对的。无论是双脚在路上,印遍足迹,还是心灵在路上,看遍山水。

四月离开的哥哥张国荣,占据了多少人的情丝与心魂。每一年,每一年,都有无数的人在缅怀,在祭奠,只为着那一份永远在路上没有止境的爱。

六月离开的黄家驹,请人们原谅他。“一生不羁风中爱自由”的黄家驹,对人们诉说着“也会有一天怕跌倒”的黄家驹,最终死在了异国他乡,最后没有一句留给时间与心灵的话。就这样,他静静的走了,轻轻的去了。他走了,beyond也随之散了,渐渐地沉寂无声、销声匿迹。尽管如此,但是那些所有热爱自由、一直在路上的人们却依旧在默默地支持着这个曾经让他们风靡的乐队,这些曾经让他们敬佩崇拜的歌手。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地缅怀着这个归期遥遥无期的旅者。

三月离开的海子,魂牵梦萦着多少人的人生。那一颗不羁的永远在寻找宿命的出口的灵魂,终于在山海关的铁轨上撞得头破血流、血肉模糊。

但是,所有人都在为这个没有名头、没有来由的生命守护着,论辩着,所有人都在陪他一起等待着杳无音信的下一次的春暖花开,只因为心中想要与他一起感受着面朝大海的宽慰与广阔。

十月离开的顾城,疯狂地选择了杀死自己心爱的妻子。在杀死自己最深爱的那个人之后,他还是选择了自己自杀的顾城,在激流岛上,在南太平洋上,那颗痛苦而错乱的灵魂,也引起了无数人的扼腕,无数人的探寻。但是无论如何,大家仍然都在卫护着这个童话诗人,这个带着王冠的孩子,这颗孤寂无奈的灵魂。

行走在路上,去感受那些风水雨打,去欣赏那些莺歌燕舞,去看那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一切,都因为在路上而美妙至极。一直在路上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一都直有满腔的烂漫的情怀,一直都有一颗宝贵的赤子之心,一直都有做傻子的倔强、勇气与坚持,一直都有不停的相遇,一直都有对自然与生命的新鲜奇特的感悟。

所以,三毛是幸福的。尽管她最终选择了一个人离开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以这样决绝的方式,以这样残忍的方式,让那么多热爱她的人心伤、不知所措,对未来失去盼望与信心,让深爱她的、为她操碎了心的父亲母亲痛彻心扉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也正是这样决绝、残忍的方式,对于她来说,恰恰也是最适合她的方式。因为这样灵魂一直在路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懂得她的这一种选择,这一种坚持,这一种方式,甚至包括她的父母、兄弟、姐妹等亲人,也是如此。

曾经,荷西陪她一起走过一段难忘的温情岁月,然而那个路上遇到的灵魂很快就逝去了。没有了他的陪伴,于是,孤独的她,又是一个人走在前行的路上。独自默默的行进着,行进着,一个人感受着一切,一个人体会着所有。虽然日子是一往无前的,虽然时光是无法逆流的,但是心,却总是在眷恋着过去,留恋着往昔。

这样的矛盾与挣扎,时间久了,就需要做一个了结。于是,三毛决定做一个决断——到底是为了大众读者,为了父母亲人朋友继续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还是依照自己的意愿,一条路走到黑,走在属于自己的世界,走到荷西的怀抱里去?

显然,三毛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选择了一条路走到黑,带着对许许多多的人的愧疚,走到荷西的身边,走到荷西的心里,走到另一个世界。她的生命虽然最终静止了,但她的脚步却在催着千千万万的人奋进前行。

就这样,她一直在路上,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