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和一棵树说了一下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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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养花

近些年来,突然就喜欢上了养花。

太珍贵的花不去养,一是没那个财力,二是没那个“金刚钻”。

养的都是些普通的平民的花,耐活,也符合自己的身份。

天天开、马蹄莲、海棠都是向女同事讨要的。其时正值花开烂漫,既悦目又赏心,活脱脱了一个个含情美人。于是就动了心思,以一句“自古红颜为男儿”的谬论就讨了来。不但省却了栽植的麻烦,还省下了买花盆的钱,白吃白拿的感觉的确不错。不过拿人家的总是手短,以后人家有了什么事需要了自己,也是讲究一个爽爽快快的。

当然,人家也是量人而用,找我无非就是划拉几个字的事。我的文字不值钱,花却得以天天看。

兰花也是揩了别人的油。今年年初听了人家的下音,说是同办公室的曾姐家里有几盆蝴蝶兰和花卉兰,等花开败了就拿到学校分与懂些花道的孙某,心中窃喜,不失时机地“预订”了几棵。并且早早地就从花卉市场买来了盆和土,一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样子。

没想到不过几日,曾姐就把花拿了来,花还开着,有两个花蕾甚至还没完全绽放,分盆着实可惜。我等心里摩拳擦掌,嘴上虚情假意一番,便一抢而光。事后才有人提醒我:你放俩空花盆在办公室里,不等于是天天在催曾姐吗?我这才恍然大悟。墨兰原本是潘姐的,我早就有些垂涎,但不好开口。去年春天里去沂山游玩,无意之中听几个游人议论说,这山上的松针腐殖土养墨兰、杜鹃最好,便立即想到了潘姐的那盆,于是急寻方便袋,装了些回来,立马要给那墨兰换土。潘姐善解人意,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喜爱,便大方地送与了我。我喜不自禁,如获至宝。有人就取笑我,说我平日里一副呆头呆脑,一见了花,脑子就灵光了,实在是“花心”大大的。

映山红乃山野之物,却也成了我的盆中之景。周某家居山里,得知山下亲戚朋友有喜欢养花者,便于仲春时节提了?头上山,觅得几棵映山红,深刨细包,几经周折,托人捎下了山。我也有幸分得一株。时已傍晚,我不敢怠慢,正要急火火打的去买大花盆,恰得一同事慷慨相赠,一会儿工夫就给它安了营扎了寨。日后就担心着它能否服得了水土,它却月余便发出了嫩芽,蓬蓬勃勃地长了起来。于集市上购得的橡皮树和发财树,一年四季都绿着,长得很是旺盛,我只稍加修剪,就入了佳境。想这映山红、橡皮树和发财树,原本是长在大自然里的,属于一种野性的无拘无束,如今被移植进了花盆里,受了限制,不得不收缩了手脚。好在它们都知道随遇而安,依然郁郁葱葱着,即使在方寸之域也长成了各自的景致。两株梅花是花了一点大价钱的,很大程度上是喜欢极了它们的桩子,一棵似巨龙昂首,一棵如雄鹰展翅,虽然不算大,却都颇具姿态。我是一个胆小懦弱之人,却日日羡慕着那些有气势的东西,这“巨龙”和“雄鹰”,正好弥合了我的心理需求,时常让我生出些豪壮。

值得一提的还有那株四季桂。那盆里原是长着一棵金桂,一个拐弯亲戚郭赠给的,着实凝聚了一些情分。那天在郭家喝了酒,他执意送我盆花,我醉眼蒙眬地挑来选去,偏偏就相中了这株金桂。

郭取笑我没眼光,满院子的花草,就它最不起眼。我却自有主意:

花还是自己养大的好。楼上养花缺少地气,实在是不行。尽管我对这盆桂花照料得有板有眼的,可到了第二年春天,它竟然一片一片地把叶子落了个精光,枝子也渐渐地干枯了。起初我还不死心,盼望着有朝一日它能起死回生,给我一个惊喜。又过了两个月,我便对它彻底绝望了。盆子放在阳台上碍手碍脚,我就把它捎到了学校,扔在了草坪里,寻思着得空重新栽上棵别的。可懒一日复懒一日,几个月过去了也没再去动它一指头。到了秋天,校工老李第一个发现我的金桂竟然又发出了嫩芽。我半信半疑地一看,心里立马惊讶得不行,随即又有些泄气:就那么一根瘦瘦的小芽,还能成的了气候?小细芽似乎偏不服气我的小瞧,竟然憋着劲长开了。失而复得,我如获至宝,不敢大意,特地委托了养花经验丰富的王老师代养着。

眼看着死而复生的桂花日益一日地旺盛起来,我乐不可支。人人都知道我是个懒人,却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我懒出了惊喜,便很有一些懒的资本了。可它竟然在去年暑假里被人偷了,只剩了一个空花盆。

我懊恼极了,悔不该把它放在校园里的显眼处,并在心里把那个偷花贼骂了个祖宗朝天,饭都没心思吃。突然间又想开了:偷花贼之所以要偷我的花,说明我的花还是不错的,我的爱惜也是值得的。

他肯违背自己的道德良心将花偷了去,一定是十分喜欢的,也一定会好好养它的。也许,他养得比我要好。他养得再好,也只是近观了其形,近闻了其香,满足了眼鼻的享受罢了。从根本上说,那花依然是属于我的,他操劳一番,也不过是为我代养了而已。这样一想,心里就有了阿Q式的释然。空着的花盆咋办?我赶紧去花市上买了一棵与原来那株形态相似的四季桂栽上。在我心里,这一棵是那一株的姊妹呢。

如上所说,连讨带买加赠,几年来竟也集得花木一二十盆,家里学校里轮换着放植,每天早晚都去看看瞅瞅,慢慢地成了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春冬四季,有花赏花,无花观叶,都有各自的情趣。

那些整天或在政界里忙得晕头转向,或在商海里跑着天南地北的同学朋友,偶然见识了我的花草,竟还都羡慕着我的闲情逸致呢。是的,这些年自己虽然过的有些艰难,但毕竟还有闲情养花,于侍花弄草中寻得内心的些许安宁,想来也是生命的一种景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