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里含着
狂风骤雨的鳞片
他吃掉梦想
住进冷火的夜里
——他非得要做
抵抗现代的囚徒
每一步，回声
来自冷热无常的前途
——他把自己扔进
蜜汁般的毒液
他昂起头，绝望地
做舞蹈的斗士
——他说自己是
写进灰烬的历史
他活在一个漆黑的梦里
——听《二泉映月》他活在一个漆黑的梦里
从狭长的涧谷中穿逾出来
他的翅膀负着更为锐利的音符
佯装要扑灭胸中大火
那里有一道黑色的门
有更多的水从天而降
无论他的面容有几多荣光
他揭开了脑门迎接福祸灌顶而入
他比命运慷慨
他吐一口血就把山川染红
他闭上眼睛创造白天和黑夜
他把死亡当成是虔诚的典礼
博尔赫斯的神
儿玉的眼睛里，是你
是你的胡须卷起了基督徒的银器
让公园装饰着强烈的白光
那些荒废的古罗马城墙，无助，但硬骨头
施魔法于时间的抽屉
听启示在斗兽场的欢呼声里
哦，你架起了黑夜的栅栏
信步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天池
天鹅，闲暇的天使，抚摩了一个真理
赦免了一个罪恶的恩宠
像是奇迹，把词语扔进池里
水莲花开，混沌又生
镜子里的人像，那一张暮色的脸
竞相复制忧郁的哭泣
夜歌
你口含月亮
又一次把朦胧的天地挥霍干净
那原始的辉芒
期待着厮守、永恒和奇遇
哦，芬芳的城市
你抛开蓄谋已久的浮华幻像
任鸟儿把温柔叼回至窝里
你听见腹中的大海风起云涌
蓬莱仙岛浮浮沉沉在前额之上
哦，夜深沉，深沉夜
紫葡萄的庄园忘了些什么
降落的雨露寓示了什么
（只是城市没有耳福而已！）
你不言不语
我看着你，透过黑色的天幕也能看到你
你低垂的眼神像一首晨歌的降临
你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像是颔首微笑的魔神
把睡眠的城市尽收袖底
秘密
我有一些冲动
重复着要说出你的秘密
墙壁上的猫，屋檐下的狗
彼此呼应着要留下火红的奔跑
夜色里悬着你深渊似的眼睛
星星们说着早被遗忘的故事
你的黑森林里的兔子
你的坚硬的山岗
哦，一次次的面对有些许惘然
哦，我不再眼见你无助地步入梦里
魔幻的双手举起镜子里的世界
给你看空中花园的烟火
伫足在路的尽头，我渴望磨碎这
贫穷如洗的忧愁
仅仅为了给败落的栅栏
一缕枯木逢春的阳晖
我把脸镶上了金黄的面具
病孩子
“哦！救我！救我！原来你更无可救药！”
冷餐会濒临尾声，你始才濒临话题中心
把心脏吐出来，把未来呕吐干净
墓场绿意盎然，春天幻彩迷人，骨头跳着抽象的舞
有时你裸着身子，像是盼着梧桐花开，凤求凰
如这熊熊燃烧的官能，疯长着黑色青春
习惯性地迷失在厅堂之间，眼睛深邃而迷幻
回声千转百回之后，回到脓疮的耳鼓
弯曲着身子前行，公然顺着高速公路逃窜
把自己扔在恶臭的痰里，把梦境挪至遥远的边界
词语的阴影
今天我独自与一个词搏斗。它属于我，我属于它：面还是背，鹰还是太阳？
——帕斯：《鹰还是太阳》
1无题
呀，你还捡起
秋霜——沙尘
隐姓埋名？
如果还有栖愁
空谷之音
回响断续的远眺
2哀歌
岩间草：鬼魂
摇头，摇头
望着秋风消瘦
你在文字的草丛里
死亡，干枯
影子也是号角？
3干涸的泉眼
此刻喂着乌鸦的
经血，如火炭
你是渐去的脉纹
你把消瘦的盆腔
摇晃；月光受孕
其子口含毒液
4恐惧
语言有罪！苍白里
放牧老牛；而
语言有罪！
皮粗，耐寒
搓着糙手，如
把岩石磨得滑腻
5隐形
黑布捂住了眼睛
光捂住了黑布
天幕捂住了光
你不想说出来
你细声说出一个字
你大喊出一句话
后现代主义展览馆的人们
他们的旅行没有路线图，没有终点。
——谯达摩：《穿旅游鞋的舞神们：后现代舞》
他们走着，他们是天涯之旅的苦行僧
他们在展厅的墙角织着蜘蛛网
忽略恐龙的眼睛，然后步过雨林的热蚁群，他们
他们是空房间内的空气、寂静和冷漠
他们按捺住锐利的刀锋，词语深入陌生的布袋
他们不言不语，他们
谁会是那些桀骜不驯的烈马、鬣狗和野狼
他们在这个野生的展览馆里，呼吸窜着野生气味的火与冰
“他们踩着玻璃渣子”，他们
他们是没有终点的苦行僧
“每天都是一堆废品”*
开头里
肯定含有结局
否则不会
有一只麻雀
追逐着
视线以外的我
而我是
生活里的
一根骨头
我要
坚硬
病着
并且冰冷
“每天都是
一堆废品”
我有太多的
疲惫
你啄食吧
夜深沉
梅花不红
我熬着
度过冬天
留下
坚硬的壳
龟裂
抗击
下一刻的痕迹
*取自于意大利诗人夸西莫多《消逝的笛音》中的句子。夸西莫多，1959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咖啡厅里的女人
1
把你叫做红色之恋，而把嘴唇忘在金色光芒的照耀里
你的梦幻是致命的火焰，你吐气如兰，而对面的钢琴窒息于这油腻的沉静
2
我不能呼吸，我的眼里游弋着一条鱼，我的生命里走过一个红眼病
我看着你，我把你叫做亦真亦幻的精灵，我想饥饿地伸过手去
3
不能告诉你，你会消逝得如此纤细，而把阳光抛给一个无辜的人
我是沉沉浮浮之间的一枚病叶，你热了，又凉了，我起身，又坐下
4
每天都会再生一片北大荒，哦，你多么狭黠，你有冷漠的红唇
在你的眼中，我是疯人和尸体之间的黑色地带。薄暮鸣啭，而你不再笑颜
5
毒！这是一片毒！不似粗描淡写的一记魔茧。我剥不开这层美丽
你掳夺着和平之光，夕光沿着花瓶的裂纹爬上额梢，多像是逃出窗外的一个句子
6
我多想是这洁净府地的一只天鹅，我在水之一隅偷窃纤纤时光，赎罪，并且祈祷
我说：“就像是德古拉伯爵吸足了人血，竟以为自己真是个人了”
7
把你当做象牙海岸的一枚煽情之贝，而你说你多么冰冷，你只不过冬天里的一只手
悄悄地抚摩，我已然忘了，你滞留在曼特宁里的一味名叫苦涩的甜剂
对彼得·德鲁克的非经济感悟
1
责任：有多重的秤砣？
缺失的词语
在熟悉的时光之网和道路上
为一束野玫瑰
在汽车旅馆里埋单
买寂寞
或许有更乐意的事件
2
空世足音
为谁而空？
百尺高楼
神仙飘乎尖塔顶上
那是多么苍老的
一个天使！
将去何处？
我们应该问一问
下一班列车
将去何处
我们是没有主见的
青蛙
稻花香了
我们找着季节了
3
目标：多完美的箭！
靶心画在
善良的坐标上
一次瞄准过程：
我需要攫取
活下去的
足够理由
数秒钟
即完成了一次
与目标的不平等对话
4
刀与戟之间
刀戟与人之间
人与盾之间
盾与刀戟之间
纯粹的盟友与敌人：
我们坚强地睡在一起！
5
事业是真实的
走在前面的
狮身人面
是迅疾的雷电
我们要永远
走在前面
我们是
谁的器官？
200652
可能
可能是真实的。蓝色的月亮
漂游在浮藻上。你
坐在弯弯的小船上
源自可能的城堡。燃油灯
未枯。你
火速绕过弯弯的礁岩
然后，是静默的水织珠光
是卷曲的岸柳
是逼近真实的泛光
一枚蓝色的莲叶，把
毗邻你的虚构，变得遥远了
肩肘的痂，可能是真实的
尖针
冰凉的火焰。此刻
寒如冬夜的港湾。此刻
橘红的帐篷升起丝绸。此刻
破褛的音符披着你的裸体
这是号角串着号角的苦旅。你
的脑袋提着蓬乱的野草。该是
深入布袋的时辰了。你
眨着眼睛，私自破开野蛮的路径
习惯
我越来越习惯于静坐在
暴风眼里；习惯于在葱茏
的季节里被水渍；习惯于
被泥鳅打孔，疮痍满面；
喑哑乡野，习惯于裸背在
一幅画里；话语，习惯于
让出中心位置；我没有
说出乡愁患者的流离
我更加习惯于沉默
飞行
一些病句搅着我。睡不着
玻璃之樽，我根本绕不出去
在田园里，叫嚷，或者
执意诋毁一些漫天乱爬的文字
我不想是囚于斯的蚊子
囿于此，我振翅
要么遁迹，要么果决地
逃出温室
那些病句，病的句
病着我的句子
飞翔是多么沉痛的一块瘀疾
如是是一处田园
春色郁金香，夏荷，秋菊，冬梅
轮换着翻开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