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伯贤不再犹豫,吩咐那人带上无忧,几人迅速出了牢门。
此时,商烨铭已在无忧的行宫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每等一刻钟,商烨铭的脸就冷下一分。他突然站起,大袖一挥,扫掉了一桌子的茶水点心,带弓箭手向水牢走去,恰好撞见商伯贤几人从水牢出来。
商烨铭二话不说,夺过一旁侍卫的弓,搭上箭羽,指向商伯贤。几个黑衣人立即把他挡在身后,并有一人把无忧推上前,威胁道:“快放我们走,否则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商烨铭邪异的笑了起来,弓箭微微移动,指向无忧,不温不火的说:“背叛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手指松动,白羽箭呼啸而来。黑衣人见这张王牌失效,推了她一把,趁机带着商伯贤逃离。无忧在这一推之下,与箭羽擦肩而过,倒在了一旁。
弓箭手对准商伯贤等人万箭齐发,隐藏在暗处的大内高手也纷纷追踪而去。水牢前的院子里,瞬间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残箭和两个人。
商烨铭站的笔直,孤绝冷傲之气冻结了这一方空气。无忧趴在地上,一直没有起身,她无颜面对他,也不知该怎么去解释。
皇权之争,逐鹿中原的野心,她不懂。她只是不想再有人为了权力流血牺牲,这样有错吗?
“商烨铭……”她鼓足勇气,抬起头,赌这些年他对她的真情。
刚开口,商烨铭便决绝转身,冷漠道:“我会赐你全尸,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是什么剑一般刺穿胸口,疼痛铺天盖地。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萧条院落里,只留下了一个伤心人。
只是,无忧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齐玲国寝宫,一切都像一场梦。
她的姐姐,也就是齐玲国的新一代国主居然没死,她被商烨铭抓了。这会儿,商烨铭不仅放了她的姐姐天澜,而且还从齐玲国退了兵。
齐玲国作为湘国的附属国存在,从此两国井水不犯河水。
这么多年过去了,无忧没有一刻忘记过他们。
无忧乌发如瀑,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像开在绝峰的无忧花。
齐玲国老国主生前最喜爱这个小女儿,他常抚摸着她的长发,喃呢:无忧,无忧,一世无忧。他送她到蒙山学习治国之道,就是想着将来有一天能让国主之位,传给她。
人生在世,总逃不过两个字——天意。
如果没有遇上商烨铭与商伯贤,她或许会像老国主期望的那样,一世无忧。
偏偏命运的齿轮谁也无法预料,这场逃不开的劫难,像流矢正中无忧的心窝,她想逃时却已经逃不开了。
……
自从天澜当上女皇之后,脾气变得极为怪异。而且她贵为国主,平日里日理万机。唯有每月初九会格外不同。她会推掉手里的所有奏折,不顾大臣们的规劝,义无反顾的独身离开齐玲国,去一个秘密的地方。
但凡有人跟踪,必会死于非命。
外人眼中,这个女国主有些怪异,也有些神秘。而无忧却对这一切心若明镜。
她知道姐姐一定是去了齐玲国边境的玉莲湖。这个地方美如仙境,湖畔住着一个名叫夜星痕的男子。他白衣猎猎,仙风道骨,年轻英俊,处处都合天澜的心意。
大约是一年前,父王离世,无忧与天澜扶灵柩南下。返回途中,在玉莲湖巧遇夜星痕。那时正是雨季,连日里大雨瓢泼,夜星痕邀姐妹俩在小筑住下。
无忧当时才十四岁,看着姐姐与这个好看的男人****下棋弹琴,只觉得四周如画的风景也不及眼前这一对璧人。
天澜脸上的悲伤,心里的阴霾在玉莲湖被这个男人尽数洗去,言谈举止都变得温柔旖旎。只可惜,有个泱泱大国正等待她接手。拖了三个月,她不得不带着无忧,黯然离开。
之后,天澜每月初九都会去玉莲湖与夜星痕私会。
无忧懂了些男女之事,反而觉得夜星痕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天澜。
天澜马不停蹄的赶到玉莲湖,一腔思念,终于在见到这个人之后,化作热泪奔涌而出。两人从未做半分逾越之事。天澜每一次想开口问他愿不愿跟她回齐玲国,都被夜星痕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天澜一叹,罢了,能这样相聚一次,已是难得。
这些天来,天澜弹琴,他便吹箫应和。两人嫣然一对神仙眷侣。
夜星痕聪慧的像有七窍玲珑心,无论天澜一颦一笑,他都能猜中她的心思。可偏偏对她最深切的渴望,佯装不知。
半个月时间转瞬即逝,天澜不得不再次离开。
临走时,她不顾身份,冲动的抱住了夜星痕。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里嘶吼:一定要说出来,若再不说,一切都迟了。
“夜星痕,齐玲国国势渐弱,必须与邻国湘国国联姻,方能扭转局势。”天澜抱他抱的那么紧,生怕一松手,就再抓不到眼前这个人。“我与小妹都未婚配,只怕这次回国,我们中便会有一人嫁给湘国太子。
到底是矜持着,不敢大声说出深爱与不舍。这番表明心迹的话也足以点醒一直模棱另可的夜星痕。
夜星痕拍了拍天澜瘦弱的脊背,不动声色的与她拉开了一个稳妥的距离。犹豫了半响,终于说:“天澜,我想去齐玲国皇宫看看。”
天澜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急忙命人收拾马车。
无忧着一袭淡紫色的旧袍子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等姐姐。
刚看到天澜的马车,便飞跑了下去。却没想到,姐姐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他的容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尤其那双深邃的眼睛,像化不开的深潭。四目相对,无忧没想到,他寒冰一样的眸子居然绽开了暖暖的笑意。
“无忧,你长大了。”他自然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多年前在玉莲湖的时候。
无忧别扭的躲了开去。
天澜招她过来,微微一笑:“可不是,都是大姑娘了。”姐妹俩年纪相差了四岁,如今正值妙龄,姐姐成熟风致,妹妹清纯稚嫩,倒也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