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天澜掩唇而笑,“这几天湘国太子要来,姐姐替你选个金龟婿怎样?”
“谁说要嫁人了!姐姐休要胡说。”无忧一跺脚,掉头跑开了。
夜星痕怅然的望着无忧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微微一叹。从袖中掏出的锦盒又默默的藏了回去。之后陪着天澜在皇宫花园闲逛也是心不在焉。
这些天,天澜也忙得够呛,一边要陪夜星痕,一边还要迎接陆续从湘国国赶来的诸位皇子。
无忧自小在国主身边长大,对国事也懂七八分。她自然知道,姐姐不会无缘无故邀请湘国太子前来。古往今来,联姻永远是解决诸国之间纷争的最好手段。
商伯贤能放他们一次,却绝不会放第二次。
这一次,姐姐是铁了心要把她嫁出去。无忧什么都明白,却也不说破。还要极力做出高高兴兴的样子,对每个皇子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这样姐姐就会安心吧。
可是,无人的时候,她实在不想继续伪装下去。坐在黑暗的花园假山后面,无忧悄悄掏出脖颈上挂着的一个小瓷瓶,打开来芳香四溢。她轻轻一嗅,眼泪差点掉下来。这是父王在世时,派了大批高手从雪山之巅采摘回来的蓝色无忧花。
无忧花香,暖人心脾。传说闻之忘忧。
可为什么她闻着无忧花的香味,却忍不住想哭。
“谁在那!”
一声呵斥突然从假山上传来,吓得无忧手一抖,瓷瓶跌进了身下的湖水里。
无忧心急如焚,虽然不会游泳,却还是不顾一切的跃了下去。
湖水冰冷刺骨,她仿佛被吞噬了一般,汹涌的湖水灌进她的眼睛、耳朵、鼻子里。她的挣扎显得那么薄弱。
恍惚中,她似乎感觉有一双大手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肩,她的头靠在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上。那一刻,蚀骨的困意席卷了她的神经,让她陷入了沉寂的黑暗里。
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正午,无忧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假山后面。只不过湿漉漉的衣服以及脖颈上丢失的小瓷瓶证明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无忧暗怪自己连父亲最后的礼物也无法保全,呆呆的坐起来,望着湖水出神。
突然,她发现阳光照射下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走过去一瞧,竟是一块上好的玉佩。上面正刻着一个“星”字。
无忧还未细究,就听见不远处有宫女在叫她。于是,赶紧收起玉佩,悄悄潜逃回了寝宫。
傍晚的时候,天澜派人来交代,让她好好打扮,今晚要大宴贵宾,不能让人笑话。无忧本分的答应着,却只穿了一件俗艳的大红褂子,用脂粉涂了张大白脸。势必要那些娇贵的皇子知难而退。
刚收拾完,就听宫人前来催促。无忧照了照铜镜,又用眉笔在眉毛上狠狠画了两道,才满意的走出去。
前面引路的宫人们窃窃私语,极力忍着笑。无忧反而更有信心了,谁知刚走到花园深处,突然被人从旁边一拉,顺势又捂住了她的嘴。
无忧又惊又怕,只听后面有个熟悉的声音说:“无忧,是我。”
夜星痕!无忧瞪大了眸子,夜星痕悄声道:“不要怕,跟我来。”夜星痕带她进了更隐蔽的地方,才松开手说:“无忧,若不想嫁,我可以带你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无忧不敢相信耳朵听见的一切,这个男人不是应该在姐姐身边,对她百般呵护么?为什么要在这里,对她说,要带她远走高飞?
就算她不愿嫁,也绝不会是因为他。更不可能背叛姐姐,跟他走。
无忧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等等。”夜星痕从袖中掏出锦盒,急忙打开。一股熟悉的香味立即弥漫开来,生生定住了无忧决然的脚步。
“说出来怕你不信,我第一次见你,便喜欢上了你。”夜星痕苦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带着些许无奈,“我不离开玉莲湖,也不接受天澜,是因为我一直在等你。”
“我不信。”无忧捂住耳朵嚷嚷道,“姐姐那么爱你,不许你说这混账话!”
夜星痕自嘲一笑:“若我不是真心念你,也不会为博你一笑冒险到绝峰,采摘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无忧花。”
无忧心中痛苦纠结,无声的抽泣起来。经历了这么多,为了不让姐姐担心,她还是装作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可是有谁知道,她心中的苦楚?
曾经有人说爱她,可是结果呢?把她伤的遍体鳞伤,如今她再也无法奢望爱情了。如今回想起来,这喜欢瞬间就攥住了她的心,仿佛从未远离。
他与姐姐才是天生一对,所以她从不做无谓的妄想。
“无忧,我以无忧花为聘,愿许你一生无忧。”夜星痕的誓言真诚用力。
“夜星痕,你不该说这些话。”无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声音哽咽不成调,“我真的不喜欢你,从来都不喜欢。”
她在他耳边做着最后挣扎,声音小的连她自己也听不清。
突然间无数灯笼从四面八方亮了起来,两人的隐身之所被照得如同白昼。天澜脸色苍白的望着两个人,声音沙哑的问:“你们在干什么?”尤其见无忧打扮的如厉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身后跟着几位皇子,看见无忧这副尊容,都嚷嚷着受骗了,纷纷离开。
天澜望着夜星痕手中的无忧花,瞬间已经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宴会中闻到阵阵暖香,原来竟是无忧花香。天澜心像生生被人剜走了半块,凄然一笑,转身就走。
“姐,你听我解释。”无忧上前拉住天澜的衣袖,却蓦然发现姐姐消瘦了不少。平日里操劳国事,偶有闲心还要被感情折磨。
辛苦如斯,她却从不知体谅。
天澜狠狠的甩开无忧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我会乖乖嫁给湘国太子,我不爱夜星痕。”无忧几乎是吼了出来。夜星痕在暗中微微握紧了手,筹谋了这么久,终究是功亏一篑。
天澜略略一顿,走的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