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爱起来也不得了，那份专注那种甜美，还有那孩童一般的相依，比热恋的年轻人更甚。形式当然是不同了，总不能去酒吧狂饮去的士高狂舞去白云山蹦极，却有自己的特色，比如褒一锅靓汤相对同饮去公园草地清晨起舞在小区幽径携手漫步，还有吟诗练字绘画弹琴，逛街购物游山玩水，很抒情浪漫，也很平和从容。因了阅历的丰富、知识的广博、学养的深厚，双方可能有更多的体贴包容和理解，也就有更多的和谐慰藉和康乐。
女友的老爸老妈就这么过了一辈子，风华正茂时，人生道路崎岖，爱情却高扬风帆，偶尔也沤气吵闹，但一会儿就没事了。前几年老妈得了老年痴呆，渐渐地谁也不认，只记得老爸，老爸整日守着，离开一会儿就闹。病情重了，送去医院住着，儿女们轮番看望照料，十分周全，叫老爸在家坐镇指挥，以免难过伤身。但老爸坚持天天去，说不看她心里不踏实，再劝，就有老泪在眼眶里闪亮，儿女们立即住了口。女友叹道：这就是爱，说得清楚，看得明白。我到老能有这个福气，痴呆也值。
我不大喜欢“老夫老妻老来伴”的说法，似乎许多人这么说只是出于无奈，自我安慰一把。若是情不投意不合勉强维持只为了老来有个伴，那如今要解决老来有伴的问题已经有了多种途径，请保姆入敬老院跟儿女同住都行，大可不必在一棵歪脖树上吊着。活到老爱到老是风景是境界是金不换的无价宝，但活到老未必能爱到老，要享这个福，得从年轻时就学会寻找爱珍惜爱。到老了再学，属“亡羊补牢”，不是不行，只可惜毕竟晚了那么一点儿。
严重乐观
我知道乐观是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自认为还算在困难的时候能看到成绩，看到光明，去提高自己的勇气。但跟银儿相比，就实在是羞愧之至了。银儿也不谦虚，笑眯眯地说：我是严重乐观。
拿“严重”这个词来形容乐观，估计是银儿的首创，她说话向来幽默，让你一愣神接着就微微笑、咯咯笑、哈哈笑甚至前仰后合地笑。你笑她倒一本正经，有时还念念有辞：笑是一个宝，笑笑十年少。
别以为银儿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她今年已年届不惑，挺端庄的一个知识妇女，自己开着一家美容院，为千千万万姐妹同胞的美丽长存四季操劳，自己却只能以一张永无漂白希望的黑脸示人。银儿的黑只在脸上，黑得暗无天日不见光泽。起因是读中学时银儿天生丽质能歌善舞一天到晚参加学校宣传队四处演出，有时早上化了妆得深夜才用肥皂草草洗掉。渐渐地银儿觉得脸上的皮肤粗糙发痒颜色加深，那年头没太当回事等到去医院时才知道是化妆过敏但已经迟了，医生说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儿，以后你的皮肤将无法复原，而且不能再化妆。银儿立时哭成个泪人，妈妈和老师、同学也都陪着掉泪。
但有一点银儿很明白，即使拥有美丽也不能没有知识。她默默地上学默默地回家，稳坐全年级成绩第一的交椅，这几乎成了银儿生存下去的力量。当她慢慢习惯了自己的黑脸并开始对惊讶和惋惜都无动于衷的时候，她发现一切正在走向正常。她开始微笑开始说话开始挽着爹妈的手上街逛商场，她甚至又上了一回舞台，那是大学二年级时她在一个非洲舞蹈中跳领舞，谁都说她是黑牡丹黑精灵黑公主。有个高年级的男生因此爱上了她，最终分手是银儿提出来的，她觉得自己进入不了角色。
学企业管理的银儿毕业后选择了美容业，这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家人朋友轮番上阵游说阻拦，最大的理由是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让别人的美丽来反衬你无法美丽的失落。银儿说要是从前你们拿枪逼着我也不去，但现在我有了足够的承受力我愿意让美丽环绕着我，如果有一天我这毛病能治了我就第一个报名作试验。话说到这个份上旁人也就不好再多言。
从那时起银儿的心就给美容院占据了。工作着的女人是美丽的，这话对银儿来说同样适用。她从来不忌讳别人出于任何目的关注她异乎寻常的黑，而那种黑最后总是让位于银儿的诚恳、执著、高雅和气度。特别是她那独特的明媚的笑，与银儿依旧苗条的身材和谐相依，成了朋友们眼里的一道风景。
银儿把自己的日子装扮得有声有色，她上班她看书她买菜她下厨房她听音乐她看电视她跳健美操她满世界旅游，一切女人的事情她都做，除了不美容不化妆。女友说你还缺爱情滋润呢，她大笑道：是呀是呀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水到渠成，你等着瞧吧！有人怀疑银儿是装出来的快乐和开朗，她也不急不恼，她说一个人可能与美貌无缘，但不可以没有美丽的心境。话说了没多久美容院因邻家起火连带受灾损失不小，银儿又酬款重建家园，结果没有一个顾客流失。老爸老妈百般不解说你怎么不哭？银儿难得叹了口气说没办法，我严重乐观。你们不妨放眼看，不说世界上还有几分之几的女同胞在受苦，就看看我们周围吧，倩的老公包二奶，淑的孩子得了绝症，月已经下岗两年了，红在国外苦斗苦熬搏绿卡，小兰有钱有闲有爱，也说烦得很呢，谁没一本难念的经！相比之下，我不敢不乐观。
某书法家听说了银儿的高论，特书一条幅“严重乐观”相赠，银儿高挂美容院内，顾客们笑道：这里既美容，又养心，想丑都没门了。
只要我过得比他好
女友珠珠这个名是大号，不是昵称，爹妈给她上户口就用的这名儿，到现在都叫了半个世纪了。珠珠年届半百但一点看不出，我们都说她“尚未半老，风韵犹存”。而且珠珠的心也一点儿不老，流行歌能唱一大串，她最喜欢的是那首《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们都笑她风格高。
珠珠在五十“高龄”时要离婚。说起来现在的女人这个年龄是算不得老的，但想在“知天命”的时候把家给散了，又是在中国，那就铁板钉钉是高龄了。
本来三十年都过了，还搭上了最好的年华，剩下的日子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珠珠以前虽说在嘴边上叫过几声要离，倒没想动真格的，拿女友秀玉的话说就是：“全中国人民都这么过，我们有什么不行！”珠珠笑完觉得还真符合国情，想想老公毛病多多，架子大脾气拧家务活不沾边眼高手低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过是过不好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忍了吧。可这回没法和广大父老乡亲们保持一致了。
事情和时下许多电视剧一样，是珠珠的老公有了外遇。就像某些当官的退休前捞一把，不捞没机会了。珠珠的老公一辈子当出版社的编辑，眼看要退了，竟和手下一23岁的“新新人类”演绎了一场“老少恋”，59岁现象，不恋就没戏了。
珠珠发现这事也不幸和电影《手机》一样，是从短信息开始的。那些日子一到晚上十一点左右，老公的手机就抽筋似的不时抖动几下，高大笨重因为左腿骨折好了不久还有些蹒跚的老公，便慌不择路地拎着手机往洗手间躲。次数一多大大咧咧的珠珠不免生疑，也是合该有事，那晚老公下班后有应酬喝高了，回家往沙发上一靠迷糊了过去，潜意识怕还是想着看短信息的，手机就抓在手里，后来却渐渐滑到了地毯上。珠珠轻而易举地“破了案”，“审问”的时候老公无法自圆其说，却又像许多中国男人遇到这种事那样“王顾左右”、“宁死不招”，大约想着女人一般会在这种形势下退却，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珠珠是例外，她心平气和地找了“新新人类”，没有兴师问罪，反而郑重其事要把老公“托付”给她：“我早想办移交了，没人肯接手，难得碰到你，年轻有为还有爱心。我老公身体弱年纪大，以后就拜托你了”，“新新人类”吓得不轻，连连摆手说我是敬重他，他是前辈，你别误会。说完要告退，珠珠一声冷笑，说你不愿照顾他，他也应该呵护你呀，哪能这么不懂事呢！
“新新人类”婚都没打算结，不管跟谁。而且正当年华也没想要人照顾或照顾人，自然不想揽太麻烦的事，回到单位一如既往，该干吗干吗，只是对珠珠的老公有了怠慢之意，也不发短信了。晚上十一点时，珠珠的老公就愣愣地呆坐，两鬓飞霜、神情黯然，真像是孤独的退休老头了。倒是珠珠多少年来下不了离的决心，这回可找着充分的理由了，也就不再犹豫。
听说珠珠要离婚，前来做耐心细致思想工作的人一拨又一拨，大多是和她年龄相仿的女性，其中不乏声泪俱下、现身说法的。最典型的是胖杨嫂，和先生早就分房而居，话不投机，儿子在外省读大学家里只能靠电视和音响整出一点动静，却从没说过“离”字。但这并不妨碍她控诉老公时眼泪一把一把的，差点没闭过气去。控诉完毕泪水未干又劝珠珠千万别离婚：“眼光放长远些，男人再老几岁就什么事都没了。女人还是伴着个男人好，孩子回来也有个完整的家。”好象要离婚的女人便是鼠目寸光，拚命忍天下难忍之事才会有光明前途。珠珠只好对每一个劝和的人重复道：多谢关心，我想通了。
用句新闻稿的话说，就是至发稿前珠珠的离婚问题还未解决，但她没有一脸憔悴，她说她把事儿想得很通，吵是不和他吵的，过也不和他过了，但自己却要好好过下去，一句话：只要我过得比他好。
这点觉悟，珠珠总算有了。但我们听了都没笑，笑不出来。
无价之吻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冬夜。临近年关了，按惯例到处都莺歌燕舞举杯同庆，哪怕只是变着法子啜一顿乐一番。我们这个小小的集体也不例外，十几个人累了一年，算不得功德圆满，但用总结性的语言可以说，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都有那么一点儿，大伙儿借着这个机会狂欢一把，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我是这个小集体的头儿，从事媒体这一行将近二十年了，比周围的同事几乎都年长一大截子，“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小年轻们便称我为“老师”。我的意见是，除了叫阿姨叫职务，其余的叫名儿叫姐儿叫什么都行，那意思很明确，不能把我叫老了叫见外了。
说实话我们的工作挺繁重，但年轻人一呼百应激情满怀，我和他们在一起从来不觉得老之将至，更没有鲁迅笔下“九斤老太”那种“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的悲叹和忧虑。我把他们的稿件改完后，他们会感慨“姜还是老的辣”；他们帮我“教训”不服管的电脑，我自然称赞“高手就是不同”；谁做了一个好节目，我边看边乐边叫好边提意见；我在哪儿登了篇文章，他们看到了就摇头晃脑又读又评又欣赏；女孩子们常换常新的服饰我看了养眼，我穿了什么新款式他们大呼小叫造气氛……我们的工作小环境宽松而且写意，上班不是难言的负担，倒成了一种创造的快乐。
那个冬夜跟往常一样但我们都很盼望它的到来，“晚宴”安排在一个离单位不远三弯六拐才到的东北饭馆，菜肴挺普通但丰富可口又有酒，我们吃得很满意喝得很尽兴。平时开会是我主持，到这种场合我就彻底退居二线，让那能说会侃不时幽一默的主儿全权代理，往往情绪热烈高潮迭起。这天吃饱喝足后大伙还意犹未尽，于是凑份子说要去卡拉一回才OK。
我们包了一个挺大的房间，有几个积极分子立即开始一首接一首地点歌。我基本上只能唱老歌，不是因为有代沟抗拒通俗歌流行曲一类，主要是新歌太多光看歌名已经目不暇接，大多数歌我都来不及学。好在他们年轻人对这些最拿手，各人都点自己的心水歌，整个房间就被各种各样的旋律充盈着，一刻也不曾安静。
一两个人唱着的时候，其余的就拍手呀吃零食呀喝啤酒呀打打闹闹地乐，一曲唱罢，业余主持依旧尽职尽责逗大家开心。偶尔我也唱几曲，但更多的时候我坐在一角静静地听，看他们手舞足蹈，抖落一年的艰辛。我不由得想：年轻真好，不再年轻了，和年轻人在一起真好。有些人一提起现在的年轻人就大摇其头，好象什么事都让他们给办坏了，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曾经年轻，我们不是也没有完全按老一辈的模式去生活吗？社会总是要向前发展的，尽管有起伏有波折……
我正有些走神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有人拿着麦克风大声说道：“我有个提议，我们每个人亲一下宋老师，好吗？”
“好！”欢呼的声浪里，我被几个人拥到了房间中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等待着享受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还是婉转地谢绝这份纯真的好意。刚才一蹦多高的年轻人这会儿变得郑重而腼腆，很有秩序地一个跟着一个向我走来。有的张开双臂搂着我的肩膀，在我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有的快速跑近我，俯身用脸紧紧地贴着我的脸；更多的是在我脸上很坚决地用力一吻，然后笑着离去……每一个吻都让我真切地感受到青春的气息，圣洁的力量，还有尊重、信任和期待。
我喃喃地一声又一声地说：“谢谢，谢谢……”我的眼睛渐渐充满了泪水，眼前是梦幻一般的云雾飘渺，心底是不断溢出的感激的流泉。
一个人生命中最早的吻，常常是母亲给的，那是受用一生的温馨之吻；长大后让人急切向往的是爱人的吻，那是心醉神迷的甜蜜之吻；自己成了母亲后会接受儿女的吻，那是刻骨铭心的亲情之吻……吻亲人也被亲人吻，天经地义。
但在那个平凡的冬夜里，来自十几位年轻人的十几个吻，是那样震撼着我的心田，也净化着我的灵魂。从此，我把那些无价之吻悉数珍藏，永不丢失。
微笑别用来珍藏
十几年前我第一次走出国门是去咱们的邻居泰国。到现在许多情景都淡忘了，惟有泰国人的微笑还清晰地留在我的脑子里。这一是表明了微笑的力量，二是应了我们常说的：缺什么，想什么。毕竟国人的微笑不是太多，总量来说还有些欠缺。
前段日子到处在播一部叫做《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电视剧，偶尔看了其中两集，好看，是抨击家庭暴力的。心里便在笑，自己的家尚且要生出些暴力事件，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自然是不能随便说话了。但微笑还是可以的吧，对自己，也对别人，包括陌生人。
不记得是哪位老外说过这么一句话：“微笑是上帝为人类设计用来给予，而不是珍藏的”。在自己的国家如此，到了别人的国家也一样，微笑不分国界。
上帝这个设计是体现了辩证法的。看上去是给予是奉献，其实也会有收获和回报。
首先是微笑使人美丽，特别是女人。很普通的一位女性，拿时下的话说，在人海中或许根本吸引不了眼球，但只要她善于微笑，发自内心的笑意总挂在脸上，那么她一定会变得生动、可爱、有神采。除非人家一注意你你就晕菜，一赞美你你就恶心，否则你就不妨学会微笑。
微笑还会使人自信。多么胆怯的一个女孩，脸上有了微笑也就有了与人沟通、交流的渠道，有了参与现代社会竞争、角逐和面对挑战、超越自我的愿望，有了热爱生活、制造快乐、享受人生的基础。因为自信的微笑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是无法伪装的。而一个人是否自信，简直就是能否成功的先决条件，自信会在争取成功的过程中逐渐增强，但不可能在毫无自信基因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